在这世上,纥奚延所知道的人中,右手小拇指有月牙胎记的只有一个。
而这个人此时此刻,正悠闲的坐在西栎的府衙中,烤着炭火,喝着热茶,很是惬意。
她那雪白小袄上,绣着几朵水绿月季,称得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双含笑的眸子清纯可人,这女子有倾城之貌,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
但在一双双目光的注视下,还能如此镇定自若,说明她内心坚定。
终于,西栎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问道:“所以林若,你来临越城到底是为了什么?阿延他知道吗?”
原来这个女子叫林若。她跟纥奚延是什么关系?
妄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若,也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就拿自己与她比较起来。若论姿色,她的确比不上林若。
不过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肯定手无缚鸡之力,武功远远不及妄琴。
要她性命,不是信手拈来吗?
这个林若不足为惧。
“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偷偷来的!还敢告诉他吗?”林若浅浅一笑,脸庞深陷两个梨涡。微微上扬的嘴角,散发着一层柔光,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世间万物在她那笑中,都显得黯然失色。
“可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阿延一定不会同意的!等他回来,你就该被遣回京都了。”西栎仿佛对自己的话信心十足,甚至都没派人替林若安排住处。
然而,两人话音才落,坐在一旁的妄琴,终于忍不住问:“将军,不知这位是?”
“哦,她啊,是阿延将娶之人,大概一个月之后就是他们的婚期了。”
静默如清晨的雾瘴,悄无声息的蔓延在大堂之上。
林津之和泽裕好像都不认识林若,对她的身份也毫不惊讶,又或者是兴致全无。只有妄琴一人,目瞪口呆的坐在铺着软垫的木椅上,袖下的五指开始慢慢收紧。
纥奚延将娶之人?
纥奚延的——女人?
刹那间,像有万跟银针扎入身体,从手到胸口,每一寸皮肤都在刺痛——
骗人的吧,纥奚延什么时候有了女人?为什么他从未提过?
等一等!
“林若。如果不出所料,一个月后她就应该是纥夫人了。”
妄琴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忆里好像有人说过,但她想不起来是何时说的。这个人她却可以非常肯定,就是纥奚延!
纥奚延以前就对她说过!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第一次见他才在西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将军!”
忽然,方文急匆匆的奔进大堂,手中红穗吊着的玉石,却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只要是了解纥奚延的人,都知道这个玉石的存在。
他极其珍视之物。如今却出现在方文的手里!
“怎么回事?”西栎猛地夺过玉石,放在空中仔细观察起来。
这玉石虽然做工粗糙,但表面还算平滑。而本该平滑的玉石上,竟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好像受过重创一般!
到底发生过什么?纥奚延怎么会让人拿走这块玉石?
就在所有人都猜疑不定时,只有林若一人,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在沉默中静静思考着什么。
“因为之前的事,属下奉将军之命,又去检验了一遍那白衣人,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方文思忖再三,还是选择压低嗓音,附在西栎耳边,轻声说道。
这显然是多此一举。
全场皆不是等闲之辈,他的话早已清清楚楚被他们听入耳中。
“他怎么会有阿延的玉石?”西栎不知在问谁。
回答他的却是久未开口的林若,她一起身,三两步夺下西栎手中的玉石,满脸疑惑的道:“咦,我记得这个玉石,不是被人抢去了吗?怎么,那人难道跟阿延跟到了临越城?”
“你认识这个人?”西栎大吃一惊,忙凑近林若,神情急不可耐。
“是不是老穿着一件白衣服,脸上还戴着奇怪的面具?”
“不错,就是他!他是谁?”
“好像是雁羽的杀手呢!我记得还在京都的时候,他就偷袭过阿延几次。没想到竟然追到了这里,我看这裂痕,大概就是他们打斗的时候留下的。”林若用手托腮,说得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
“雁羽的杀手为什么要杀阿延?”
“谁知道,雁羽的那群人,杀人可从来不需要理由。”林若言罢,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妄琴的脸。
“不管怎样,这是阿延的东西,那我就替他先收下啦!反正放在你这也没用,等他回来,我亲自给他,他的东西以后不都是我的东西吗?”她嬉笑着将玉石塞进袖中,也不管西栎答不答应。
最后那句‘他的东西,以后不都是我的东西吗?’
却让妄琴的脸色不可遏止的苍白下去,握着杯盏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刺痛再次席卷而来。
“适可而止吧,”泽裕忽然伸手,温润的指尖轻轻拍打着妄琴的手背,好像察觉到她的难受,略为不耐的对西栎和林若道:“谁想听你们一直说自己的家事?”
泽裕的安抚,稍稍让妄琴镇定下来。
“哦?是了,西栎大将军,还没给我介绍这三位是?”
似乎没料到他会打断,林若笑着望向林津之和泽裕,那盈盈笑意,却有些耐人寻味。
“我们不过区区逆党,不牢大将军亲自介绍了,”林津之扶了扶头罩,不知怎么,竟抬手给妄琴的杯子里添了些热茶,言语里也带着一丝关心,道:“茶凉了,喝点热的。”
这异常的举动,让林若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他们是不是都疯了?怎么会对这个女人如此贴心?
“没想到逆党里还有女子啊,如今的女子可真厉害,个个堪比花木兰呢!以后也教教我吧,这样每次阿延出去,我都能陪在他身边了!”林若话中带刺,笑容却依旧如璞玉般清纯。
陪在他身边?
妄琴藏在袖下的左手,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掌心一道道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忍下来,不管怎样,一定要忍下来!
“林若,你这是怎么了?说的都是什么话。”
连西栎都觉得有些过分,悄悄拉了拉林若的袖子,示意她别再咄咄逼人。
但她却一反常态,对他们的劝告都置若罔闻,继续说道:“所以将军还没介绍,这位是谁?”
“这位是......”
“这位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突然,门前幽幽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随之而来的冬风,吹来纯白的雪花,吹来谁身上的淡淡清香,吹起那袭精致的紫红长衣。
纥奚延不知何时而来,站在白雪之中,目光冰冷的凝望着林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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