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写了方子说是热退了,休养一天就无大碍。云尚宫立马就接了话,说是明日用过早饭就接五小姐进宫,王元珊连连地说再过些日子,等身子大好再去拜见皇后娘娘。
云尚宫意味深长对皇后娘娘的堂妹道:“夫人,过上几日靖王爷就回汴梁了,到时靖王府来要人,夫人怕是不放也得放,不如让五小姐进宫,皇后娘娘多点拨点拨。”
王元珊犹豫片刻准了,毕竟是自己娘家的姐妹,好歹都是一家人,总比外人多疼女儿些。
这几日给肖芷曦看病的大夫药方都差不多,云尚宫亲自侍候肖芷曦喝了药,方回宫复命。
自那日余大夫劝说后,王元珊就让姨娘和长媳等肖芷曦身子养好再来探望,她的几个哥哥在京的也不多,除了二哥默默地筹备婚事,旁的三个哥哥都离了京。
云尚宫一众人等离开了她的闺房,王元珊亲自送了云尚宫到府门,回主院忙着安排二儿子的大婚。
女儿出嫁才缓过一口气,没想兴宗的婚事也近在眉睫。虽自曦儿出嫁后,心神耗损许多,但一家的主母,迎娶得又是长公主,这一项一项的事也不能有所差池,只得强打精神安置。
如今到了盛夏,过几日就要进伏了,棱花窗外的知了一声一声高亢地鸣叫着。肖芷曦半靠在软枕上,微闭了狭长的凤眼养神,连翘和银杏拿了金丝孔雀毛的扇子,在她榻边给她扇凉。
没一会空青带了前院管事来福媳妇来复命,那媳妇长得眉清目秀回话口齿极为伶俐:“回五小姐的话,李思同前一阵子是跟着来福做事,自您出嫁后,李思同也离了相府,来福也不知道李思同去了哪里,听福管家说是相爷给李思同指了差事,可能去前面店铺做事了吧。”
她缓缓睁开狭长的凤目,探究地问:“来福家的,这些日子李思同一次也没有回过相府?”
来福媳妇极为肯定地答:“五小姐,来福是这么说的,自您出嫁后的次日,李思同就再也没有回过相府。”
她想想吩咐道:“来福家的,这几日福伯忙着二公子的大婚,你让来福得空去外面几个铺子的掌柜那里问问,李思同到哪里去了,要是见到他,让他立刻来见我。”
来福媳妇得了令,礼数周到告退。她遣了房里人,单单只留了连翘道:“连翘,从你八岁进府在我身边,如今也有了七个年头,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思同来相府有九年时间,比你长上二年,相爷待思同如义子一般,这些年来我看着思同是个踏实本分的人,相爷也存了心栽培思同,放到我舅舅的营里历练,现在越发出落得一表人才,说起来你俩挺合适的,思同无父无母,你过去后自己就当家作主,也少些纷争。我前次回府找我二哥,让他特意给你俩拨了汴河边的一处房产,日后你回你娘家住也好,夫妻俩住在汴河也好,好好过日月吧。”
连翘本在她跟前打扇,这一刻急得扇子也不打了,慌张地不停摇头:“小姐,连翘哪里也不去,连翘就跟着小姐,小姐到哪里连翘就到哪里。”
她抽了枕头下的荷包,拿了两张一百的银票和连翘的卖身契一并递给连翘道:“连翘,别说傻话了,别说你一个,就是桔梗和银杏她们几个,我这回一并都打发嫁了。”
连翘把手背在身后,哭得‘稀里哗啦’地说:“小姐,连翘说什么也不走,你若是赶连翘出府,连翘投了汴河去。”
她一时地愣住了,她知连翘对她极为忠心,没成想连翘却是榆木一般。不是她不想留连翘,而是她自己都要四大皆空了,她又如何能带着连翘几个去庵里青灯古佛害了她们终身,想到这里,她冷着脸道:“连翘,你不想嫁给李思同,日后在靖王府,我身子弱,你替我侍候靖王爷你可愿意?你若是愿意,我留你跟着我,你若是不愿意做一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你就嫁给李思同,正经做人家名正言顺的媳妇。”
连翘伏在地上,如被雷击一般。她也不搭理连翘,兀自侧身睡下,这个时候若不坚决一点,这几个丫头怕是甜言蜜语的耍赖哄她,她心一软,又收留下她们几个,日后更不好打发出去。
好一会连翘方抽抽搭搭哭出声来,哽咽道:“小姐,若是您日后不想和王爷同房,小的……替小姐服……侍王爷。”
她本面着墙里,听了连翘这话不免又气又急。她的几个丫头进府的时候,都在海云姨娘那里受过调教,送到她这里的大丫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海云姨娘对母亲忠心耿耿,教得丫头也都是愚忠之人,海云姨娘最不待见身子骨轻飘的,陈姨娘、半梦、还有她们的几个丫头海云姨娘最是看不惯。海云姨娘替母亲管理内宅,没少呵斥陈姨娘房里的人,以至于半梦的大丫头粉蝶见到海云姨娘战战兢兢。
她的几个丫头,她历来对她们不薄,以至于宠得这几个都要翻天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冷着脸斥责:“连翘,你如今越发长脸了啊,我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敢违抗了,你如今也是太自以为是!都敢爬我头上要挟我了,连翘我也给你明说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还由不得你自作主张。”
连翘只是伏在地底哭着不起来,哀哀的哭声惊动了在偏房养伤的慈姑,来她房里看究竟。
自昨日慈姑被太子扇过后,她好生宽慰慈姑许久,给足了慈姑脸面,特地让银杏寻了百草堂玉颜生肌肤膏,这膏子药性极佳,半日就消了红肿,又放了慈姑假,让慈姑只管好生养伤。
她对慈姑再三礼遇,也是担心慈姑在靖王爷那里添油加醋挤兑太子,靖王本就和太子不和,若是因她又起了争端,怕是积怨会越来越深。
她如今的身份,真真是左右为难。她只盼着太子早日继了大统,放靖王爷去南阳郡,两人不是这般明枪暗箭的伤和气,她也能离了王府,自得一方清净的天地。
慈姑进了王妃的卧房,见肖芷曦冷着脸,连翘不停地抽泣,忙问连翘:“连翘,王妃身子还未大好,你怎么就这么不懂规矩,不好生侍候王妃,还惹着王妃生气,你也太忤逆了。”
连翘用手背擦着泪不答话,她缓了脸色道:“慈尚宫,没有什么事,连翘方才给我打扇睡着了,我说了她几句。”
慈姑原在宫里是皇上福宁宫的人,察言观色已是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慈姑仔细瞧了连翘,连翘又羞又慌又怕又倔强的眼神,让她断定事情绝非王妃说言,怕是刚才发生了不寻常之事,才惹得常日亲和的王妃动怒,她不免打着圆场,把连翘拉了出去。
晚饭时分,来福家的来禀告,铺子里的掌柜都没有见到李思同,她不禁有些纳闷,难道父亲让李思同回了军中?
高热过后的身子没有一丝气力,但云尚宫次日早早地就来接她进宫,她只得撑起身子去大内。云尚宫又吩咐连翘收拾行李,说是皇后娘娘留娘家内侄女在宫里住些日子,慈姑也赶紧替她准备行装,被云尚宫冷冷地拒绝了,说皇后娘娘吩咐了,只带一个贴身丫头进宫即可。
她当即让银杏跟了她,往常她都带着连翘,连翘稳重机灵,办事有章有法,让她极为放心。可今日她刻意把连翘冷在一旁,让连翘自个在家想明白了,回心转意同李思同好生过。
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宫里,二八芳龄的女子进去,却是空白了头也未必能得皇上见上一面,更别说恩宠。即便有了宠幸,若是没有一男半女,又没有高的分位,最后也只能在太安堂里熬到灯尽油枯,跟前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凄凉而去。
她未嫁前,隔三差五在宫里小住,宫里种种的事看得分外多,她常暗自想她母亲的抉择是多么的英明。
行过一重一重的楼阁,来了姨母居住的慈元殿,姨母见了她,欢喜的笑容挂了满脸,不等她见完礼,忙拉了她到跟前坐下。她瞅瞅大殿里坐着的杨德容、梅修仪、杨昭仪、方贵嫔等几个有分位的妃子,礼数周到上前请安,如今她的身份不再只是相府小姐,不管她情愿不情愿,她进宫的身份是靖王妃。
那几个妃子在后宫王笑霜的专权下生存下来,也都长了七窍玲珑心,说她身子不大好,和颜悦色让她免礼。
她乖巧地敛了神色小心地陪坐在姨母身旁,她身子尚未大安,极是吃力却偏偏的不能告退休息,又不敢放松了自己,强撑着聆听着姨母说话。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的婆婆贵妃林白筠忙忙地过来请安。她刚要站起来扶林白筠,王笑霜暗地里把她拽在花腿的楠木椅上,云尚宫给林白筠递上了请安的茶,宫女放好了跪垫,林白筠跪下恭敬地把茶盏子举过头顶软声道:“皇后娘娘,请用茶。”
王笑霜浅笑着看如白玉般细嫩手上二寸长的护甲,悠然地和八皇子的母亲杨昭仪说着话,林白筠把茶盏子又往上举了举,再次软声道:“皇后娘娘,白筠给您敬茶了。”
王笑霜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仍然和杨昭仪讲着香囊的绣花,满屋里的妃嫔,宫人都规规矩矩的,无一人敢多句嘴。
她早就如坐针毡般,婆婆跪地敬茶,她这个儿媳妇还端坐在上方,这让她婆婆的脸面搁在哪里?她也顾不得王笑霜暗地里递给她的眼色,急忙站起来走到林白筠旁边跪下:“母后,您就吃了这盏子茶吧。”
她膝盖尚未触到金砖上,云尚宫立马扶住了她,她尴尬地用眼神央求着姨母,王笑霜盯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林白筠,缓缓道:“云烟,替本宫接了林贵妃的茶,送五小姐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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