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珏来蛮夷国的目的原来旨在解除身上碧蛇腰,现在毒解了,当然第一反应就要回老家继续当皇帝。可是那日他挟持我到他和自己部下党羽的接头地点时,居然被人摆了一道。我们在树林里足足淋了两个时辰的雨,韩珏终于接受自己被人放鸽子这个事实,一时间恼怒焦躁愤恨所有负面情绪化的词语同时体现,其实我还是有点高兴的,因为我根本不想和他一起回君子国!不过却也害得如今娇嫩弱不禁风的我感染风寒,我愤愤擦了一把鼻涕,看着前方依旧生闷气的某人的背影,心里那个无语凝咽,我何其无辜何其无奈,为什么偏偏就要遭这样的罪,我说,皇帝陛下你是来虐我的吗?
第二天我就开始发烧,神智不清。
韩珏说大概丝丝入扣又发作了!
虽然作为皇帝的韩珏也草根过,日常流放不是问题,但是人家也不是大夫,不懂岐黄之术是不是,于是,为了医病,只好再次入城,
人流混乱,韩珏背着我,走得有些艰辛,十几个时辰,此人也没有休息了。只一天光景,骆越城就变得人人自危。城门口,韩珏的巨幅通缉像分外耀眼,差点把病中的我吓得更加严重。
我说:“……你确定他们画的是你?”
韩珏大大方方地背着我走过去,端详:“大概画师是布泰族的人吧,不过我们还是谢谢他。”韩珏说的很有诚意,果不其然,我们这关过得及其容易。
城门口,不明所以的群众正在小声议论,莫不是今年的花神是潜规则吧,怎么长了那么一副塌鼻子大饼脸眯眯眼的猥琐样?
还有那母老虎阿瑜娜也太饥不择食了吧,啧啧……
大概是换季的关系,医馆生意好得非比寻常。候诊室里热闹异常,议论的自然又是刚过的花神之事。
一个说,“今年的花神真的文武全才,还有你不知道,那人长得多俊啊!”
我睁了睁眼睛,果不其然,说话的少女正值妙龄,确实属于容易发花痴的年纪。
另一个压低声音:“当日阿瑜娜小姐也现场观礼,然后据说对花神就一见钟情了!”
众人奇道:“你怎么知道?”
“哼,我家二叔就给阿瑜娜小姐家当差,他说的,还能假?”
那小姑娘继续道:“现在城中到处都是阿瑜娜小姐的人,据说小姐对那人可是势在必得!”
韩家的人真能……招蜂引蝶啊!我看看韩珏,貌似没什么反应。
哼,等母老虎找上门吧你!
隔着一张屏风,露出两根手指搭在腕上,蛮夷国民风彪悍,看病居然那么矜持,我略感吃惊。
“……两位可是在盘瑶山寨呆过?”悠悠的男声在屏风后响起。
韩珏警觉,一把扯过我的手,起身便走。
我烧得浑身无力,心道再不反对,肯定要被韩珏折腾死在路上。说要走也给我抓副药再走啊,不然老娘快要挂了!
“这位公子请止步。”一个面容清瘦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看穿着打扮俨然是汉家的模样,难怪给异性看病那么不开窍。
“公子可听说过金蝉蛊?”
韩珏呆了几秒。终于抱着我缓缓坐下。
“这位姑娘体质异常,依在下看,属自小被人下了蛊……”
韩珏沉默。
大夫继续道:“本来这个蛊是死蛊,对身体无碍,可刚刚查看小姐脉相,蛊竟然活动了,蛮夷国民族混杂,其间就属盘瑶擅使巫蛊之术,所以在下才推测两位是不是途径盘瑶而催发了体内金蝉苏醒。”
大夫叹了一口气,平静道:“金蝉嗜血,一旦苏醒,宿主往往挺不过半年。”
我晕晕乎乎,听到这句话顿时清醒了一半,艰难道:“这么说……我会……我会……”人就是奇怪,能轻易接受别人的生死,但是对自己未知的倒数,却是那么强烈矛盾地排斥。
韩珏打断我的话:“可有什么方法?”
那人笑着摇头:“这位公子,如果我说用雪地之巅的极地莲花你能办到么?”
韩珏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既然办不到,那方法又有什么用?”大夫放声大笑,“生死天定,我们做凡人的唯有乖乖遵守……”
韩珏突然上前一步,出手卡住他的脖子,使上了三分力:“我偏要逆天而行呢?”
大夫依旧表情淡漠,似笑非笑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黄色布袋:“在下手里有三颗药丸,公子不嫌弃,可带上,蛊毒发作时能暂缓痛苦,不过至于解法……解铃还须系铃人,死蛊变活蛊本就奇怪,凡事不能太勉强……”
韩珏用剑挑过布袋,三颗药丸貌不惊人,都是黑乎乎黏巴巴的样子,韩珏也不去考证真伪,急急取出一颗就往我嘴里塞。入口,薄荷莲子的味道弥漫开来,我疑惑,怎么会是这个味道?趁韩珏转身,我忍不住朝那人又多看了两眼,他笑着把中指放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眼睛有些酸涩,我又感动又气愤,那个味道不就是从前阿牛每次翻墙进谢家村看我时必带的方糖?但是,那什么,为了表明身份,你也没必要给本姑娘判死刑吧?
正说着,忽闻院内落叶刷刷响动,抬头时,院内已翩翩落下七八名佩剑的乌衣男子,吓得门外等待看病的人纷纷鼠窜而逃。
他们模样疲倦,形容狼狈,像是刚刚经历过恶斗,一见韩珏,均上前行礼。
“公子。”
韩珏没有更多负面情绪,反而笑道。
“哦,竟还有脸来见我?”
众男额上见汗,都面露紧张之色,为首那个胆大些,上前一步,附耳对韩珏说了几句话,弓腰退后,瞄了一眼旁边的“大夫”,犹豫开口。
“请主人示下,是否立即回……府。”
韩珏还没发话,那“大夫”却走上前来,好心建议道。
“我看两位还是先安顿下来稍作休憩为好,姑娘的情况,若不静心调理几日,贸然奔波,恐怕……”
说罢看着我忧心忡忡,一幅她出了这门就会猝死街头的哀伤表情。
韩珏拉住我的手,面无表情打量着他,那“大夫”只当作没看见。
“医馆里倒有几间专供病人休息的空房,两位若不嫌弃,可以先住着。”
韩珏挑起长眉,笑容里不带一分笑意。
“大夫真是医德高洁,莫不怕救下不该救,留下不该留的人?”
“啊呀,众生平等,公子何出此言?”
韩珏冷笑。
本就可疑的男女,还跟来这么些就训练有素的乌衣侍从,正常人躲还来不及,难怪以韩珏的疑心,定然是信不过他!
我急中生智,悄悄沾了茶水抹上额头,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韩珏转身。
“怎么?”
我满头是“汗”半闭着眼,艰难地抬头望他。
“腹、腹中绞痛……只怕,是毒发了。”
韩珏眉间一拧。
“刚才还好好的,怎可能那么快?你不会是在地上捡了什么怪东西吃吧?”
你才捡地上的东西吃!你当我是什么!我忍着怒气蜷作一团,继续痛苦喘息,韩珏这才微显紧张,扳过我的身子。
“铁心?”
我仰面,突然鼻间一热,居然留下道长长的鼻血。啊靠,刚才的方糖里肯定放了什么东西!
“大夫”见状,及时站出来,啧啧感叹。
“不好,定是不知怎的催动了金蝉蛊,已经开始七窍流血。”
你他妈才七窍流血!
我死死抓住韩珏袖子,为了加强将死的逼真效果,故意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我命不久矣,已经……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带着我上路,恐怕……还会耽误你们,不如就放我自生自灭,安、安安稳稳的……去,也算你做了一回善事,啊?”
众乌衣男也连忙劝。
“公子,若不快走,那女人找来,只怕不好。”
韩珏抓着我的手,不说话了。
很好,就是这样,韩珏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下场便是弃如敝履。
下一刻,我却落入个温暖的怀抱,韩珏将头伏在我肩上,声音很轻,淡淡散在槐花的香气里,我却听得很清晰。
“阿蛮……”
屋外阳光和煦,心底深处被什么狠狠撩拨了一下,似乎在层叠的绿荫之中,也有人曾经这么唤过我。
“哥哥不会再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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