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过脉,大夫道贺:“公主有孕已将近两月。”
我惊呆,脑子里糊得像一锅粥:“啊?你说什么?”
大夫笑着又说了一遍。
“看,我没说错吧?”阿虞笑道:“那几个臭男人一定急坏了,我出去告诉他们!”说完三两下奔出了门,急得一众丫鬟在后小跑,连声惊呼:“小姐,您的身子……”
屋子霎时清冷下来,我尤在怔愣,突然一阵疾风,韩珏步履匆忙,沉静的脸上一脸慌乱,震惊、狂喜种种情绪在他面上闪现,“阿蛮,是不是真的?我终于要当爹了!”
我看着好笑,“当个爹这么高兴?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韩珏的手有些颤,想碰我,但又怕动作太大,一时上下不得,在大夫的示意下,终于,下定决心,轻轻拉过我,“这大夫是波桑将军府的,还会有错?”
“我听说有孕一般都会害喜什么的,这些我完全没有,你确定没有弄错?”
“宫里的女人也有无痛无苦就顺利生产的。”
“说得你多了解女人似的。”
大夫也点头附和,虽然质疑她的医术,却仍然好性子,见我依旧迷茫,“第一次难免会这样,公主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
就在此时,阿牛和阿虞进来道贺,波桑将军家的人也挤了进来,场面好不热闹。
人群中却不见龙容桑白,问起才知道是给我哥报信去了。
三三两两的人挤在四周,大家兴致都很高,反而把韩珏挤了出去。
韩珏有些不悦,想挤进来,每次却又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将军夫人看出了他的窘迫,她哈哈一笑:“我们这些人在这激动个啥,还是把时间时间留给公主和驸马吧。”
一阵窃笑,人一哄而散。
没了外人,韩珏的动作也放肆起来。他打横抱起我,小心翼翼地晃了两圈,低声:“你要是不信,我们再找别人看看。”
我脸颊飘红:“放我下来,让人看到多丢人!”
“有什么好丢人的,”他故意把头扭向门的方向:“让他们羡慕去!”
果不其然,那些人都没有走,又是一阵哄笑,我脸红得好似滴血。
韩珏却不介意:“怎么当娘了反而脸皮更薄了?我记得你以前……”
“我以前很厚脸皮?”我挥拳打他。韩珏轻松闪过,抓起我作乱的双手,把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儿子,你娘在害羞呢!”他抬起头来,一本正经道:“儿子,你要乖乖的,别折腾你娘,出来后爹大大有赏!”
看得出他是真的高兴,我呆了呆,推开他:“你这个重男轻女的,万一生了女儿,或者小猫小狗怎么办?”
“小猫小狗?”韩珏哈哈大笑,唇顺着我的脸颊滑下:“就算是小猫小狗,只要是阿蛮生的,都是我的孩子!”
龙容桑白很有效率,当晚,肖毅就赶到波桑将军府,得知白天我和韩珏打算离开,韩珏前脚刚出屋,立马批评我太过纵容他,自己被吃的死死的,成了个‘夫管严’。
“你看人家阿虞,向来只有阿牛听她的!”他絮絮叨叨说完,见我一脸敷衍,并没有半丝悔意,唉声叹气一番,恨铁不成钢几句终于作罢。
他建议我和韩珏搬回别宫,也能互相照应。谢过他的一片好意,我还是坚持和韩珏回小竹屋。
小竹屋里有我们的过去,我希望也能一直见证我们的将来。
肖毅拗不过我,同意了。不过派了个人过来,方便照应,而那个人,居然是毕兰琪。
毕兰琪是龙容桑白的人,也是我自小的奶娘。小时候和此人的关系,我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不过三年前真假公主却是因她的参合,让形式大转。不过看如今我哥对她这么信任,现在想想,当年之事,肖毅大抵也是知道的,而桑白一直对藿香痴心一片,理所应当是站在她那边,这么说来,都是局中人,她也无法选择命运,不过即使能理解,我还是无法与她亲近。
其中过往,韩珏也很清楚,他嘴上没有任何异议,可行动上我已经看出了他的谨慎,但凡是我吃的,能亲自操刀,韩珏都不劳以他手。久而久之,毕兰琪也察觉,不过她是个聪明人,除了偶尔眼神中会闪出一抹哀伤,其余时间均面不露色,默默地在一旁缝小孩子衣物。
愁苦兄又来了,得知我已经有孕,竟然郑重其事地给我道贺,而后每每前来,必手不空着,严重加重了小竹屋的负荷量。
“下次让宋副将别再带东西了,这么多,而且也用不完。”
“你哥和桑白阿虞阿牛他们不也送来?算了,他一片心意,反正日子还长,这次用不完,以后的孩子也还能用!”
“……你当我是母猪啊?”
尽管身在山谷,韩珏对天下形势似乎却了如指掌,愁苦兄没有再提请他出山之事,远离了君子国,韩珏越来越像个闲人……虽然某些时候我仍能看出他眼底的挣扎,不过此时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等待孩子出世。
孩子来的正是时候,这样也好……
所有的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皆大欢喜,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进,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重,肚子逐渐变大,而我却明显瘦了好几圈。
这般变化实在明显,肖毅派了一波波的御医前来,病症没有查出,一个个也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只会一味保守地开安胎药;而一向沉沦权谋的韩珏,居然弄了堆医术,慢慢琢磨;知道我们不怎么用毕兰琪,龙容桑白派人送了很多孕妇益吃的食物……可不管怎么调理,我却没见胖起来,人还是瘦得厉害。
哎,当然,那是心病。
午夜梦回,看到韩珏仍旧躺在我身边,心底一阵心安,经历了这么多,其实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安静的睡容,双手不由自主抚上腹部,万一孩子不是他的……怎么办?越想越后怕,不禁落下泪来。
韩珏睡得很浅,睁眼见我这样一幅样子立马吓了一跳。
“怎么?不舒服?”他满面紧张,拿着帕子擦净我的眼泪。
我紧紧地抱着他,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靠到了他的怀里。“做了一个噩梦,好可怕好可怕……”
“都是当娘亲的人了,却越来越像个孩子!”韩珏宠溺地看着我,掌心探上了我的肚子:“儿子,别欺负你娘!有好吃的,给她留一口,看你把你娘瘦得……”突然他话语一顿,继而惊喜:“小家伙动了!”
“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小……”我摇摇头:“毕兰琪说要五个月才会感觉孩子在动……”
屋外流苏长啸一声,他柔软的目光洒在我身上,“阿蛮,辛苦你了。”
黑夜中那双眼睛写满深情,我的心一紧,扑哧一声笑出来:“干嘛,搞这么肉麻。大不了下次你生!”
“好,下次换我生!”
我一阵失神。
他把我掩紧被子,抱我入怀,不一会儿我就沉沉睡去。
二月初三,阿虞诞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龙容桑白眉飞色舞地描述:阿牛颤着手捧着那小小的生命,如何激动如何说不出话来;而夏家和波桑家因为孩子的名字争执不休,两个老爷子均不妥协,阵势如何如何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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