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晰自然不能说明白原因,只含糊其辞的说道:“哦,我……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花儿。”他说着,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杨柒柒的神情,见她表情淡淡的,没有勃然变色,才安心下来。
杨柒柒没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的凝着他。这样的神情,令慕容晰觉着她好像什么都能看透似的,后背不禁有些凉飕飕的。
“我说!你……”慕容晰别过头,躲开杨柒柒的眼睛,支支吾吾道:“你……”
“十三殿下要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慕容晰瞥了她一眼,道:“你还是离慕容昭远一点儿吧,真的,离他远一点。”
杨柒柒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
慕容晰晶亮的眸子转瞬黯淡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一样,“慕容昭回宫的时候,曾经带回来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只有七岁就被我父皇封做了女官。但后来……”慕容晰把宫女小七的死,向杨柒柒诉说了一遍,说道最后,神情有些悲切道:“你看,这样连自己最重视的女官都救不了的人,他能靠得住么?再者,我母后一直属意他和陈家表妹在一起,他也一直是默认的。所以,你……到最后,会受伤的。”
杨柒柒对自己是怎么死的再清楚不过了,慕容晰这话说的颠三倒四,她一点儿都没听明白,这错处是怎么归咎在慕容昭头上的?
慕容晰见她有些失神,继续道:“你喜欢什么花儿,给我开个单子,我让人给你寻来,若是立时寻不来,过几个月总是能寻来的。若是几个月寻不来,过个一年半载的我也会给你找到的。”
杨柒柒注视着慕容晰,直接问道:“你是以为那花儿是我送给了十一殿下,所以才拿他们泄愤的吗?”
慕容晰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柒柒,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杨柒柒笑了笑,“我猜的,别人打架都恨不得往对方脸上多招呼几拳,哪儿有无缘无故摔花摔草的?又不是抄家去了。十三殿下这个脾气,还能放着人不打,去摔花儿?”
慕容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打死不承认,装下去的,这下可怎么圆。他有些颓丧的沉着脸,“我当时不知道是你借给他的,你可要生我的气了?”
杨柒柒恍然大悟的问他道:“那日你气冲冲的来了又走,不会以为我是因着十一殿下才病了的吧?”
慕容晰挠了挠脑袋,木讷的问她道:“难道不是吗?”
杨柒柒哑然失笑,以前总觉得慕容晰是个混世魔王,得躲着远远的。可今天杨柒柒才觉得,慕容晰是个很一根筋的人。就好像上辈子,他跟慕容时好,就一门心思、毫无计较的帮着慕容时,甚至造亲哥哥的反,对慕容时是义气到底。
想到这里,不禁觉得皇室子弟有这样一个直肠子,死脑筋的皇子,不勾心斗角,一言不合,就一拳打上去,绝不背后算计,虽然有点儿缺心眼儿,但也真是难得了。想到这,她不禁柔和一笑,道:“往后您就别再因为我与十一殿下冲突了,我对十一殿下是真没有什么。两位殿下在柒柒的心里都是一样的尊贵。”
站在廊下的慕容昭听见这话,不禁微微挑了挑眉,“都是一样的,尊贵?”
慕容晰不悦道:“谁乐意和他一样!”
杨柒柒忙找补道:“那,我可以当十三殿下是朋友吗?”
慕容晰听的这话,了不得的点头,“可以,当然可以!我们就是朋友,你往后就像对卓长川、袁子翱一样对我。你是平阳太祖的玄孙女,咱俩算一算,是没出五福的正经表兄妹。你以后也像永兴县公的嫡女陈家大姑娘一样,叫我一声表哥!”
杨柒柒一笑,“十三殿下若是高兴,我往后就叫您一声十三表哥。”
慕容晰欢喜的了不得,乐的什么似的。
慕容昭站在廊下,将屋里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慕容昭也是因为那花的事儿来同杨柒柒赔礼的,结果到了这,就让慕容晰抢了先。他没让人通报,想在廊下等一会儿,就听见了杨柒柒说“他与慕容晰都是一样”的话。他琢磨着再撞见总有些尴尬,听了一会儿,见慕容晰迟迟不出来,默然转身走了
等好不容易送走了慕容晰,竹意忙进来与杨柒柒回道:“十一殿下刚才来了,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又走了。”
杨柒柒哦了一声,扬眉问道:“十一殿下是几时来的?”
竹意道:“奴婢也没大注意。”
“十一殿下等了很久吗?”杨柒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竹意摇头道:“约摸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吧。”
杨柒柒刚刚还有些担心慕容昭是不是听到什么不爱听的话,生了气。可一琢磨,自己实在也没同慕容晰说什么要紧的话,当即笑了笑,道:“可能是刚与十三殿下打过架,怕见着尴尬就走了吧。”
竹意不禁笑道:“奴婢看十一殿下和十三殿下都不小了,竟然也有打到鼻青脸肿的时候。您没看见,十一殿下的脸颊上划了一道小口子,奴婢瞧着伤得不轻,虽然结了伽,还是红红的呢!”
杨柒柒不知道慕容昭的伤势,听见竹意这样说,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一壁琢磨着一壁问竹意道:“我要不要去看一看十一殿下,再去瞧瞧那些花儿?省着十一殿下心里过意不去。”
竹意想了想,点头道:“您去一趟也很应该,十一殿下方才不是顶着伤白跑了一趟?您不如让卓大公子陪着您去一趟十一皇子府。左右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杨柒柒颔首,让她去跟卓御清说一声,再派个人去慕容昭的府上提前打个招呼。
卓御清得着这信儿,立时按照杨柒柒的吩咐,派了贴身小厮卓骏去十一皇子府通报。结果,十一皇子府的门房说,慕容昭出府了,不知道几时回来,杨柒柒自然就没去成。
十一皇子府里。
如意兴冲冲的到了花房,瞧见温瑶葭正在查看被花匠修复了一小半的兰花,上前小声与她道:“殿下去了梁国公府,却不知怎么的匆匆就回来了。方才卓大公子的小厮来回,说是卓大公子和杨姑娘要来瞧瞧十一殿下,可殿下明明在府里,却说没在给推了。你说,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温瑶葭凝了如意一眼,淡淡哂笑道:“许是不想见吧。”
“我还想着,殿下巴不得的要请杨姑娘来做客呢,谁知就给推了。看来殿下对杨姑娘,也不过如此。”如意喜滋滋的。
温瑶葭边浇着水边不疾不徐的说道:“许是不过如此,也或许是旁的。我只劝你一句……”如意心中腹诽,可神情却很是恭谨,一副“您请讲”的模样。
温瑶葭道:“殿下有什么心思,和你、和我都不相干!”
如意脸色不禁一垮,却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引出温瑶葭更多的话,惹得自己心里讨厌。
到了晚上,安良来给慕容昭过目明日要送去豫国公府的礼单,慕容昭正在窗边的书案写字,也没抬头看那礼单,只道:“别太轻了,也不必太重。你看着差不多就行,明日我要出门,你带着礼过去就是了。”
安良颇为惊讶道:“您不去了?”
慕容昭未抬眼皮,慢悠悠的嗯了一声,再没说旁的话。
第二日,正是五月初五端阳节。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仿似一泓清泉,湛蓝明朗。天边浮云微动,阳光铺洒在各处,温暖宜人。
杨柒柒乘上豫国公府的八抬大轿,出了劝善坊,一路往承福坊去。因为是御封的六品女官,比肩国子监的男监丞。皇上竟凑趣的为杨柒柒置了回避、肃静、官衔牌、铁链、木棍、乌鞘鞭、金瓜、尾枪、乌扇、等六品官员的随行仪仗。
此外,太后还特意打发了同安长公主来替她观礼,所以等杨柒柒到豫国公府时,同安长公主的车架也缓缓停在了豫国公府的正门。
杨家上下除去平阳太主外,都候在了豫国公府的门前迎驾。
杨柒柒今日穿着一身做工精极细考究的锦衣罗裙,上面绣着西番莲、宝相花等吉祥图案。金镶玉的头面,衬得高贵端方,明**人。
杨辅和李夫人并肩站在最前面,看见杨柒柒落了轿,李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眼圈儿通红。而杨辅站的极挺拔,面色沉肃,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众人向同安长公主行过礼后,杨柒柒得体大方的进前,垂首向着为首的豫国公夫妇等人盈盈一拜。
这番礼数周全,落落大方的模样,令瞧热闹的人不觉啧啧赞叹起她的礼仪来。
礼官领着杨柒柒并族中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从正门而入,穿过正院仪门,自一边的抄手游廊过穿堂,往宗祠行入族谱之礼。
今日除去同安长公主外,还有七皇子慕容时、九皇子慕容晋也来了杨家观礼。太子、三皇子、十一皇子与十三皇子也都送了礼,连着宫里的太后、皇后、李贵妃等人也都各自有赏。
皇室子弟都来给豫国公做脸面,杨家其它己房自然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女孩儿入族谱原本不必这般隆重繁琐,可今日这排场算是声势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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