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话音落地,令殿上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唯独慕容昭听见她的话,紧张的神色一松,算是放心下来。看向杨柒柒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笑意。
原来,这小妮子是预备先来太后这里告慕容显和陈方月一状。
慕容晰听着这话,不禁先急了,道:“今日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这样呢!犯不上同自己过不去!”
杨柒柒脊背挺得笔直,跪的格外端正,“今天的事,自然有我的错。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腆居六品女丞,却教不好学生,自然是我的错。太后钦赐的戒尺,我不能看护好,任人抢夺丢掷,也是我的错。”
太后听见这些,哪儿还不晓得,女学有生了事端。
万春大长公主纳罕道:“是谁敢把太后赐给女学的戒尺给扔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慕容晰立时幸灾乐祸的说道:“是五哥!今天陈家表妹在女学里向杨女丞挑衅,她说出的污言秽语,不提也罢。五哥阻拦杨女丞责罚陈家表妹,一把就夺过那戒尺,扔在了地上。皇祖母,孙儿都知道那戒尺是您赏给女学的,见戒尺如见您,是女学的规矩和脸面。可五哥直接把您的脸面扔在了地上。”
万春大长公主忙虎着脸,低声斥了慕容晰一声道:“十三殿下,怎么这样说话!谁能把太后的脸面扔在地上!”
慕容晰添油加醋,生怕太后不生气一样,“就是我五哥呀!就算是亲兄弟,我也不能包庇他。他把那戒尺扔下,杨女丞立时同他说明了这戒尺有多重要。结果呢?五哥根本都没去捡起来,倒是杨女丞自己去捡起来的。”
杨柒柒像模像样的又举着戒尺,向太后叩首道:“所以,臣有罪。”
太后笑眯眯的盯着唱双簧的两人,慢悠悠道:“得了,这件事儿哀家心里有数了,你们几个先站起来说话。”话罢,太后又让蕙绸去给几个人赐坐。
“你们都坐下,女学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仔仔细细给哀家说一遍。”
杨柒柒道:“臣不敢隐瞒太后,今日……”杨柒柒便将今天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陈方月是如何挑衅的,慕容显是怎么怒极扔了戒尺的事儿,悉数与太后说了一遍,丝毫没有添油加醋。
太后微微点头,并没有评价五皇子和陈方月的举动。而是又转头笑问慕容晰与慕容昭道:“你们不好好在宫学上课,又去掺和女学的事儿做什么?”
“还不是陈表妹!”慕容晰轻哂地看了慕容昭一眼,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道:“陈表妹让顾家表妹去宫学找慕容昭。让他去给陈表妹做主。”
太后微微一笑,好奇的问他道:“十一没有帮陈家姑娘说话。”
慕容晰想起慕容昭振振有词的话,噗呲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自然是没有的!慕容昭还说,女学的事儿他管不了!让陈姑娘快点儿挨打,快点儿看御医。”慕容晰一副笑掉大牙的样子,连连拍手道:“皇祖母,您是没看见,陈姑娘脸都气绿了!”
慕容昭一副很嫌弃慕容晰的模样,淡淡的补充道:“有说话,只不过女学有女学的规矩。杨女丞令孙儿不要干预,孙儿也很觉着,实在无权干涉。虽然女学中都是女子,却也该同宫学和国子监一样,正式规矩一些。且,孙儿也有自己的思量,倒不如借着今日的机会,同皇祖母说一说。”
太后慈和的向着慕容昭一笑,点头道:“你有什么思量?”
慕容昭道:“杨女丞第一次在女学授课时,陈姑娘与顾姑娘也曾开口询问过。说女子往后自不能入朝当官,念那么多经史子集有何用。孙儿觉着,女子如何不能为官?父皇需要有德贤士辅佐,而皇祖母同母后,难道不需要品行高洁、才华横溢的女官辅佐吗?若是细算起来,诸如一些宫中赐宴,每年都有的祭典,都需要您和母后亲力亲为。倒不如,除去六尚外,比照前朝文武,广设女官之职。也为女子开科考如何?”
太后同万春大长公主听着慕容昭的话,很来了几分兴致。
“皇嫂,十一皇子的提议,颇有几分意思。前朝也曾经有女尚书,女丞相。咱们女子很有些德才兼备,不让须眉的人。单说杨女丞,若是能让她去参加科考,说不准会给您考个女状元回来。”万春大长公主凑趣的笑说道。
太后笑的格外明丽,一副大有可为的模样,微微点头。
杨柒柒曾同杨清欢谈论起西凉女国,太后兴办女学后,两人还曾有一个小小的夙愿,也许有朝一日,在大燕里,也有女子入朝为官的机会。但,她却又实在太清楚了,大燕是永远不可能成为西凉女国。
她不知道慕容昭为何突然这样说,杨柒柒微微侧首,余光就落在了慕容昭的身上。
就那么不经意的,撞到了他如星如月一样明亮的眼眸,眼里盈满了温和的笑意,令人格外的动容。
杨柒柒心里一颤,他说这样的话,难道,是为了她说的?
“容与,容与!”
杨柒柒心里一阵乱,猛然听见太后唤她,她才勉强回过神。微微有些迥然的垂头,小声道:“是!”
太后抿嘴含笑,问她道:“十一皇子的说法,你怎么看?”
杨柒柒徐徐回道:“臣也觉得很好,像楚女丞这样,当真令人钦佩。您若开了女恩科,兴许,楚女丞会成为大燕第一位女尚书呢!”
太后点了点头,尽管没立时应承下来,可瞧着她的神色,好像很是心动。
“容哀家去同皇帝商量商量。”
这样说,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殿上正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守门的宫女忽然匆匆进门,向着太后行了礼,道:“太后,女学的女丞和女学生又来了!”
太后闻言,不免眉头紧蹙,道:“她们又都在外面跪着呢?”
宫女道:“是,都在跪着呢。说是要求见太后,奴婢问旁的话,她们也不肯说。”
太后眼光轻轻的在杨柒柒的面庞上扫过,又问道:“同安长公主也在?”
那宫女道:“是,同安长公主也在。”
太后脸色微微一沉,不复方才的喜悦,道:“叫她们都进来。”太后话罢,那宫女也不敢耽搁,立时出门去请人。
太后叹了口气,同杨柒柒道:“容与,若她们仍旧是来跪请哀家收回成命的。哀家也只能如此,做人与做学问不同,得人心这件事儿,你还是要多多学着一些。”
宫女宣了人进门,顾女丞走在最前面,进了门,先带着一众女学的学生,跪地向太后请安。
太后免了礼,她们却根本不起身。
顾淞灵向着太后一拜,道:“太后,臣没法再担任女丞之职,但求太后您收回成命。”
她这话一出口,连着姚女丞也跟着叩头附和道:“太后,臣也没法再任女丞之职。但请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听得这话,自然是勃然变色,怒极反笑地冷声说道:“今儿个可真是热闹,你们一个两个,都来同哀家请辞女丞之职。是想怎么着?让哀家的女学关门大吉是吗?”
顾淞灵匍匐在地,委屈地哀声说道:“不是臣想让女学如何!是女学有杨女丞在,就频频生出事端。今日杨女丞因公徇私,对陈姑娘下了重手责罚。又擅自主张停了陈姑娘的课。眼下,这些学生,都心惊胆战,不敢再来女学上课,生怕因为什么缘故得罪了杨女丞,就要遭到重罚。”
太后微微挑眉,向着顾淞灵核实道:“所以顾女丞,你是想说,在女学里有你就不能有杨女丞,有杨女丞就不能有你的意思?”太后说着,居高临下的看向其它几人,扬眉道:“你们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楚女丞笑了笑,摇头道:“太后,臣可没有这个意思。臣不过是看顾女丞带着这些女学生来化成院,瞧个热闹而已。上一次昭平郡主起头儿的热闹,臣就没看见。”
太后被楚女丞这话惹得嗤笑了出来,曼声道:“你既是来看热闹的,就坐到一边去,别混在人群里。哀家看着这么些人,可真是眼睛疼!”
卢女丞也跟着说道:“太后,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以为是太后您传召女学的人去问话。”
太后微微扬手,“那你也同楚女丞坐到一边儿去。”
另外两位女丞先起身离开,自然让顾淞灵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这时间,又有宫女进门禀道:“太后,皇后娘娘、皇贵妃、七皇子、陈姑娘求见。”
太后一只手按在额头上,无比烦心的说道:“这可没完没了了!让她们都进来!”
顾淞灵一听是姐姐来了,壮了胆子,立时给了顾韵仪一个眼色。
顾韵仪忙娇怯怯的跪了出来,含着泪委屈道:“太后,今儿个杨女丞把月表姐的手打血肉模糊,真是吓人。臣女心里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女丞心绪不佳,会不会反过来再责打我们!”
太后没理睬顾韵仪,而是看了一同跪着的同安一眼,问她道:“同安,你也是来跟哀家告杨女丞状的?”
同安长公主笑嘻嘻的摇了摇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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