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离宫回到别院。竹意拿了一封书信递给她,道:“南梁那边送来的信。”
起初杨柒柒还以为是慕容昭的来信,她算算日子,慕容昭的归期是不是要近了?
可一看信封上的字,却不是慕容昭的字。拆开信,里面的话说的很简单:
见字如晤,愚兄有幸复辟,登上南梁尊位。听闻吾妹在洛阳,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令愚兄坐立难安。感昔日师门之情,愚兄深受吾妹照拂。如今南梁已定,请吾妹容愚兄偿还一、二,今有戎平三州,赠吾妹以郡主之爵位,三州税收、官员任用等事项,均全权交由吾妹。此地,作为吾妹之嫁妆,平生之依靠。
想必往日点滴恩情,实在微薄,但请吾妹,不要推辞。
愚兄萧言溪
杨柒柒看到这,顿时就傻了眼。
什么戎平?什么郡主?言溪竟然是玺王?这个事实,也太惊悚了吧?
杨柒柒有些回不过神,看着那封信怔愣了许久。
竹枝等人自瞧见了杨柒柒的不对劲,都纷纷凑上前,关切地询问道:“姑娘,可是这封信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呢?
杨柒柒回答不上来,可她清楚的知道,言溪给了她一把双刃剑,能砍伤别人,一不小心更能砍伤自己。这是言溪的好意,可令杨柒柒陷入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里。又或者说,言溪这是善意地在逼杨柒柒一把,逼她放弃大燕的一切,真的去南梁过太平日子。
杨柒柒的脑仁儿炸开了花儿,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此时间,有小厮进门禀道:“姑娘,豫国公到了。”话音刚落,杨辅已经风风火火进了院子。
杨柒柒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是杨辅出了什么事儿。
杨辅红光满面的进门,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笑容,道:“柒柒,你可听说了没有?”
杨柒柒心里很鄙夷,可她觉得,杨辅当然会高兴了。毕竟对于豫国公府来说,她杨柒柒是杨家的人,如今得着了这等天大的好事儿,那同杨家得着这样的好事儿没什么区别。用他的逻辑来说,是杨柒柒的,就是杨家的!
杨柒柒客气的向着他行了一礼,杨辅立时亲热的进前,虚扶了杨柒柒一把,道:“柒柒,方才南梁使臣来向陛下请封你!你如今已经是南梁的戎平郡主了!南梁皇帝还送了你戎平三州作为封地。”
“是,这件事儿,我已经听说了。”杨柒柒生态平和,相对于杨辅的喜色外露,她竟难得沉稳而冷静。
杨辅道:“让人收拾收拾,咱们这就会豫国公府去。往后别在偏僻的别院住了。”
杨柒柒嗤的一笑,尖锐地问杨辅道:“父亲,您这个时候让我回家,难道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刻意吗?毕竟前些日子,您还说我不是杨家的女儿。如今水涨船高,您这样的举动,就不怕旁人说您太过势力了?”
杨辅面上的喜色略淡,只简单而干脆地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该知道,这个时候,你需要豫国公府,而父亲也需要你。”
和聪明人说话,自然不必说的太清楚明白。杨辅这一句话,已经点到了关键点。杨柒柒得太后喜欢,身后有江湖第一大庄、大燕第一富贾、梁国公府、虢国公府、鄂国公府这样的势力,就足够让人眼馋了。如今还背靠着一整个南梁,不仅有了自己的封地,这封地还是大燕求而不得,富庶而重要的关窍之地。这些砝码一个一个的加在一起,完全足够让某些人做点什么了。
在这个时候,杨柒柒自己的力量,真的就势单力薄了。
而对于握住杨柒柒,就是握住了整个戎平三州,对杨辅实在是太有利了!他入相的事儿还悬而未决,杨柒柒这件事儿如果办得好,那就是他入相的临门一脚。
杨柒柒知道杨辅的提议,对自己也是有益处的,可却仍旧纹丝未动,冷眼凝着杨辅,慢幽幽道:“父亲,您这个态度,我又怎么能肯定,有朝一日,您会不会把我给卖了呢?毕竟,那邓玉姒的事儿,若没有父亲的默许,谁又敢浑水摸鱼。”
杨辅听见杨柒柒这番话,眼神一下变得幽深起来。这样的杨柒柒,她的眼神,很令人感到幽沉而危险。杨辅表情沉肃,几乎是在一瞬间,否认道:“你也晓得,你母亲是个耳根很软的人,所以你母亲她……很容易被人左右……这件事……”
杨辅正搜肠刮肚的想着该把这个错处推在谁的身上,便听杨柒柒悠然含笑,反问杨辅道:“所以,最能说动母亲的人,应该是李康平家的。这邓玉姒,又是谁找回来的呢?该不会是李康平找回来的吧?母亲成日不出门,许多事儿,也只能从李康平这个大管事那听说了!”
“对,可不就是那糊涂的李康平!”杨辅眼见杨柒柒是愿意找个台阶儿就下去的,自然乐见其成,当即顺着这个话就给圆了过来。
杨柒柒心中暗暗冷笑,将计就计地同杨辅说道:“如今外面的人都说我是假的,邓玉姒才是豫国公府的真嫡女。那这件事儿的起因,就是李康平一家没在母亲跟前儿起什么好作用。所以,父亲您打算怎么处置李康平一家呢?”
这会儿能让杨柒柒回豫国公府才是最要紧的,自然是杨柒柒怎么要求,杨辅就怎么答应的。何况李元忠的事儿出来以后,杨辅也确实有那么个打算,想把李康平从李夫人身边给挪走,或者说,不让李康平再有同李夫人狼狈为奸的机会。杨柒柒今天这么说,索性他就直接讨个巧,把李康平一家从杨府给赶出去。李元忠这个事儿才发了不到半年,他正好能借着李元忠的余波,再震一震李康平一家。
“你母亲如今不当家,是你三婶在当家。你若是不喜欢李康平一家,我就把他们一家逐出家门,你觉着可好?”
杨柒柒未置可否,只笑着反问杨辅道:“李康平一家是母亲的心腹,母亲这么些年,都已经用惯了的。您这会儿要把他们逐出府,只怕母亲哭一哭,这件事儿也就就此作罢了。所以,父亲您还是先同母亲商量商量吧!”
杨辅很是果断地说道:“有什么可商量的?豫国公府的家还是我在当,这么一点儿小事儿,还用同她商量?你若觉着委屈,父亲立时就给你去办。你着人收拾吧,你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愿意的统统搬回去,若是疏影楼太小了,咱们府里多了去大院子给你住。”
杨柒柒何曾被杨辅这样谄媚地讨好过,她眼前瞬间浮现出上辈子杨辅永远对她冷淡无波的脸孔,那么冷漠,很多时候,都让杨柒柒觉得,他根本不是他的父亲。
杨柒柒徐徐一笑,根本就没有答应杨辅,只道:“父亲,您还是先同母亲说一声,我再收拾也不迟!”
杨辅没有再说什么,只道:“玉峰,你留下帮着七姑娘收拾。”话罢,杨辅扬长而去。
回了豫国公府,杨辅也没让人去通知李夫人,直接安排了回事处的管家,把李康平和李康平家的一道叫了来,进门也没说旁的,只道:“你们帮着夫人也做了不少的事儿,如今夫人连连犯糊涂,你们这些做陪嫁的下人也不晓得规劝。若是往后再出了诸如李元忠那样的事儿,还不如现在就让你们出府!你们在杨家得的体己,也是客观。往年的赏钱,也足够你们一家过活。我可以再赏你们一处小田庄!”
李康平家的一听这话,一下就愣了。她们得的体己和往年的赏钱,哪儿够一大家子的体己。全家人去小田庄过活,那就是平头百姓。日子要怎么过?
宰相门房七品官,在国公府里当管事,那是多高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在豫国公府,还能帮着儿孙拼个前途,若是真到小田庄,这辈子就别想再有翻身之日了!
李康平家的立时连连磕头,道:“国公爷,奴婢最近可是处处都在规劝着夫人,一点儿都不敢让夫人再犯错。您行行好,别敢咱们走!咱们是夫人的陪嫁,在夫人身边这么些年!您就这样让咱们走了,夫人要怎么办!”
杨辅蹙眉,不悦的说道:“夫人自然有旁的人来伺候,你们这些仗着是从小跟着夫人的恶奴,原本夫人好好的,全都让你们在背后给教唆坏了!”
杨辅打定了主意要把李康平一家给赶出去,自然任凭他们如何说也是无用。
李康平没法子,自难免又搬出来李夫人。
李夫人听见杨辅忽然要把李康平一家给赶走,又哭又闹的去找杨辅。因着杨柒柒早就给杨辅预防过,杨辅越发坚决。
任凭李夫人怎么说,杨辅都没有松口,不过个把个时辰就把李康平一家给赶出了豫国公府。
李康平一家的前脚离开豫国公府,杨辅自然就派人去将事情向杨柒柒都说了一通。杨柒柒得了这个信儿,笑着同竹枝说:“想法子给李康平家的透个话,让她知道,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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