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心头一跳跟着一跳,发慌的深吸了一口气。
她心里很贪恋慕容昭手上的温度,可手却下意识的缩了回来。杨柒柒感到一阵可怕,对温瑶葭的愧疚,仿佛已经变成她身体的梦魇。她那么想靠近慕容昭,那么想同他一起走下去,可她就是害怕温瑶葭。这种由她内心发出的愧疚,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慕容昭立刻察觉出了杨柒柒的异样,站住脚,转头关切的注视着她,“小七,你在害怕什么?是因为张子永吗?”慕容昭微微蹙眉,拉着她的手迈向前一步,离着杨柒柒格外地近,道:“不是的对不对,你讨厌张子永,讨厌到他就算站在你眼前,你也会不自在的咬嘴唇。就算你平日很注意,尽量不去蹙眉,可还是会忍不住咬嘴唇的。我看过,只有我,只有我这样牵着你的时候,只有我靠近你的时候。你才没有那种抵触的神情,”慕容昭迟疑地细细看着杨柒柒,道:“难道是我一厢情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有你,”杨柒柒还没有回过神,已经脱口承认道:“我心里有你,可也只能把你放在心里了。”杨柒柒下意识地蹙眉,刚要说出更多拒绝的话。
慕容昭却是见好就收地适可而止,“我知道,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了。”慕容昭说着,竟忽然俯身,在杨柒柒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盈地温柔地吻。
杨柒柒一怔,根本回不过神来。这可才出化成院,这旁边有多少人看着呢!被传到皇后耳中会怎么样,传到李贵妃那里又会如何?
可慕容昭好像什么也没想,又重新拉着她的手,道:“咱们走吧!等到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拉着你的手,咱们一起回家。”
杨柒柒心里当然是动容的,是向往的。她没有言语,只微微垂头,唇角上扬的弧度,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暂且不管明天会怎么样,也不管她同慕容昭会不会真的在一起。只要现在的这一瞬,能被他这样珍惜而温柔的对待,即使明天终将会成为陌路又能怎么样呢?
皎白月光铺洒在红墙间的宫道上,四面鲜少有人走动,这一条路,仿佛没有尽头。直走到宫门口,温瑶葭远远的站在马车边,杨柒柒看见她,手好像触电一样,猛地往后一缩,挣开了慕容昭的手。
还是没办法的吗?每次看见温瑶葭,她还是会觉得,好像是从她身边把慕容昭偷走了一样,愧疚、心虚,害怕。杨柒柒的心底塌陷了一角,慌乱的向着慕容昭告辞。
温瑶葭远远的唤她道:“七姑娘!”
没等杨柒柒慌张地离开,温瑶葭已经快步走了过来,道:“你在宫里,殿下也不能时时带着我出门。所以到了年节,都没法同你拜年。也幸亏,今日殿下应了,带我入宫。你还好吗?没有哪儿受过伤吧?”温瑶葭满眼的担忧,格外仔细的打量着杨柒柒,拉着她的手关切地说道:“还好,你看着是无碍的。”
杨柒柒勉强一笑,向着温瑶葭点了点头,真切道:“让你操心了,没出什么事儿。也难为你这样惦记我,放心吧,谁都算计不到我的。”
温瑶葭叙叙道:“陈姑娘对你压根儿就没安什么好心,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往后再有这样的场合,都要格外的小心一些。身边的人,要多带一点儿。要去做什么,去了哪儿,你也一定告诉给太后或者是太后身边的蕙绸姑姑,千万别自己一个人走……”
杨柒柒有些恍惚,可温瑶葭这番话却说得特别的情真意切。是真实的,杨柒柒从心底感到,眼前的人,就是上辈子那个寂寞、聪慧又善良大方的表姐。那个曾一手把她从泥潭里捞出来,让她活得有些尊严的表姐。
她心里有些惭愧地无地自容,脸上一红,勉强点头道:“我省的,以后会处处都小心的。谢谢……谢谢你,表姐。”
温瑶葭和婉的笑起来,眼睛闪着光,特别安慰,自己能帮到杨柒柒。
杨柒柒道过谢,又向着慕容昭和温瑶葭告辞,转身,逃似的回了化成院。
另一边,蕙绸带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自南边的宫门出宫,一路去了永兴县公府。
彼时,永兴县公、顾氏、陈方煜等人都在陈方月的闺阁里。除去陈家的人,居然信王世子妃也在。
她咬牙冷冷一笑,道:“这就是杨柒柒的手段和本事,我们昭平,不也是在百戏楼吃了她的亏!她杨柒柒就是这么龌龊肮脏,专门用这样的方式,来毁女儿家的清白。”
顾氏气的双手发颤,恨道:“着杨柒柒实在是狡猾,可恨!我们永兴县公府同她杨柒柒,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杀了她,用她的血来洗刷我女儿的清白。”
两人是恨得牙痒痒,但是根本就忘了,原本就是她们自家的女儿,起了这样恶毒的心思要去害别人。
当时永兴县公并没有在抱厦内,自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倒是陈方煜很机警地说道:“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李贵妃既挑拨了皇上和皇太后,今天的事儿又是草草收尾,实在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事儿等着月儿。如今倒不如赶紧请姨母做主,把月儿同十二殿下的婚事定下来,就算不能当侧室又有什么要紧。能保住性命,才是最关键的!”
信王世子妃点头道:“对,旁的暂且先不说,保住月儿的性命。咱们在徐徐图之!杨柒柒这个小贱人,总有老天收她的时候。你放心,再等两日,我必定要让她知道知道我们信王府的厉害。”
顾氏带着些埋怨看向信王世子妃道:“若非世子妃撺掇这件事儿,月儿又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出了十五,她原本就要同十一殿下完婚的。”
陈方月听见这话,刚刚止住的哭声,又再次发作,嚎啕大哭。
信王世子妃冷然一笑,道:“你们该不会真天真到,以为十一殿下会娶月儿吧?十一皇子跟杨柒柒分明就已经私定终身。你们觉着,今天这件事,会是偶然?”
顾氏仍旧有些不能面对现实,反复道:“不会的,只要再挨几日,月儿就能跟十一殿下完婚的,只要再有几日。”说着说着,顾氏又难过的落了泪。
永兴县公心里也格外苦涩,埋怨顾氏道:“就你们这些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明知道那杨柒柒不简单,你们偏要出那一时之气。如今怎么样!”
就在这时间,前院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进了门,期期艾艾地说道:“县公、夫人,太后……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
顾氏听的这话,上眼皮剧烈的跳动起来,紧张地问道:“太后身边的嬷嬷?她来做什么!”
信王世子妃眼中涌出一丝说不出的欣喜,旋即又黯淡了下来,沉沉叹了一口气,道:“只怕太后那边已经有了定论,月儿是留不住了。”
顾氏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立时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陈方月,道:“不行,不行!谁也别想动我的月儿!我这有这么一个女儿呀!谁敢动我的月儿,我是要同她拼命地!”
陈方煜也是一脸慌张,勉强镇静着说道:“先请太后身边的嬷嬷去前厅小坐。”吩咐完,陈方煜又转头同顾氏道:“母亲,您这样有什么用处。倒不如趁着这个功夫,赶紧去宫里,请姨母帮帮忙。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再有,但请父亲立时进宫,去请皇上的圣命。但求皇上看在咱们家祖辈的份儿上,饶了月儿一命。”
顾氏这才勉强有了主心骨,立时道:“是,是,是!咱们这就去。”
永兴县公尽管觉得希望渺茫,可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女去死。两人不敢耽搁,忙一同起身入宫。陈方煜也顾不得陈方月和信王世子妃,立时起身,带着人去了前厅。
蕙绸哪儿会永兴县公受人支使,被打发去前厅。进了永兴县公府的门,她立时抓了一个永兴县公府的婢女,让她带路,去陈方月的房间。
等蕙绸到了陈方月的院子里,陈方煜、永兴县公夫妇已经离开了。只有信王世子妃在陈方月的屋子里落井下石的讥讽着说道:“月儿,事情都生出来了,你这样哭又有什么用?表姑母实在太知道你的苦处了,可这会儿,你就更应该坚强一些,像你表姐那样……”
信王世子妃说到这,便听见了院子外一阵脚步、告饶地声音,道:“姑姑,您请留步,您请留步。我们世子还在前厅迎您呢。请您移步去前厅。”
蕙绸站在院门口,看着陈方月闺阁里灯火通明,肃然一笑,提醒那些拦了她去路的人道:“我今日奉的是太后的口谕。你们若是不怕死,想要违旨不尊,尽管挡在我的前面。”
“姑姑,您有什么话,一切都等我们世子爷来了,您同他说。做主的不是奴才们,奴才们是蝼蚁的,什么都当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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