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陈方煜领着陈芳月去了十一皇子府,向慕容昭赔不是。陈芳月身份贵重,自不会跟温瑶葭道歉,只是赏了温瑶葭好些东西。
这件事儿,就算是平息过去了。
杨柒柒不禁心中暗叹,陈方煜是个做事很周全谨慎的人。
那两日,慕容昭一直留在十一皇子府,没再来梁国公府。倒是慕容晰每天来找卓御清、卓御沣几人,时不时的就往杨柒柒眼前冒。
杨柒柒心里腻烦的不行,多数时间都是敷衍的答话,慕容晰见杨柒柒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有些没趣,不禁失落的问她:“你不会是真对慕容昭动了心吧?”
“动心”这两个字,自杨柒柒从七皇子府回来后,就困扰了她好些天。偏生师傅什么都会,什么都教了她,唯独没教她这些。
杨柒柒懵懵懂懂的抬头,黑白分明的一双瞳仁儿盯着慕容晰,很认真的问他道:“怎么才算动心?”
慕容晰没闹懂她为什么这样问,眼珠儿望天,做了个思考状,慢吞吞道:“嗯,怎么说呢。动心啊,就是每天都想见到她,看不到的时候会想她在做什么,想每天都和她说说话,就算她爱答不理的,只要能说上话,心里也很开心。你有的好东西,都想分给她……”他一顿,又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全给她也不心疼的!”
杨柒柒蓦地想起上辈子,慕容昭临死前说,“拱手江山又何妨。”
慕容晰见她默默的听着,他与她说了那么多话,却没见过她这样认真仔细。当即没出息的红了脸,道:“你,你太狡猾了!”他忽然觉着自己隐秘的小心思被杨柒柒发现了,这样想着,连耳朵根都跟着变得红彤彤的,立时逃也似的跑了。
杨柒柒眼下想的正认真,哪儿理会慕容晰。她想来想去,自己可能、或许在上辈子的某一个极短的时间段里为慕容时动过心,可现在是绝没有了。至于慕容昭,她好像也没觉得想天天都见到他,也没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给她。
杨柒柒顿时放了心,又不禁琢磨着,以后对待男人,也要勿忘初心,别轻易的就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别人,甚至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那就不划算了。
又过了两日,裴信已经平安到了蔚山。师徒两个琢磨天天都让人送信,实在是太浪费人力,就改成了每七天通一回信,每个月,大约有四回。杨柒柒每日想起什么就写上一点儿,攒到第七日,发觉写了好多话。
等送出去约摸三天后,从蔚山回来的人不仅带回了裴信的信,还带回了二十来盆各式各样的花。其中有御衣黄三株,魏紫、绿玉、赵粉、姚黄各两株。还有一株十八学士,又有几株小打梅、绿云、汪字都是很名贵的春兰。除去这些,还有约摸四、五个箱笼。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国公府是来了客。又或是从哪儿进了这么写珍贵的名品花卉。
大长公主与长公主一瞧见那花儿,都很是惊喜,“这些都是你养的?”
杨柒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傅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我也就在后院养着玩儿的。”
大长公主惊奇道:“那可都不是寻常的花草,可不容易养。”
“左右都有人帮着我,师傅也会指点两句,养着养着,就活了,乱养的。”杨柒柒说到这,岔道:“您若喜欢,我分几盆出来。”
大长公主多少有些动心,可看着那些娇娇嫩嫩的花,忍不住犹豫的问道:“这么好的花,若是再碰坏了,就怪可惜的。”名品花卉,一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梁国公府自然也有不少名贵的花卉,只不过品相到底不如裴信的珍藏。
杨柒柒笑道:“之前在蔚山我就同师傅一块儿分过盆,这些就是前年分出来的,小心些便是。”
大长公主听了很高兴,马上就让人准备了起来,还亲自去了杨柒柒的院子看她是如何指点小丫头分盆的。
杨柒柒很喜欢那株十八学士,便没有假手于人,自己亲自动起了手。
她今儿个穿的是一件月白色拱壁兰花暗纹杭绸的春衫,百褶裙大幅的裙摆像是绽开的兰花。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好像给整个人都踱上了一层柔柔的光一样。
杨柒柒拿着花剪去剪上面的嫩支,细白的脖子仰着,好像天鹅的脖颈,英挺而秀美。
捡到一个高处,她便微微踮着脚,着有些费劲的伸过去。这时候,手指忽然一轻,但见慕容昭笑盈盈的拿了她手里的剪子,笑呵呵道:“你可是要剪这里?”
他迎光站着,一张俊秀的脸距杨柒柒很近,眼睛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杨柒柒下意识的垂首,行了个礼。
慕容昭的神情很自然,优哉游哉的嗯了一声,缓缓解释道:“过两日我要回请七哥和十三弟,可我的庭院实在不如七哥的够看。也是巧了,安良说梁国公府里进了好些牡丹,所以我就过来瞧瞧,谁知是你师傅从蔚山送来的。”他说着,笑的更明朗了,“这就实在没法开口了。”
那是送还是不送?杨柒柒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应他。
慕容昭见她一张秀气的脸上,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忙笑道:“我也不要,你不如借我两盆摆着应个景儿。”
杨柒柒这才展眉一笑道:“等分了盆,就差人给你送去。其实你若是喜欢,我再分出一些也正好,不过看着稀疏一些,观赏就不够了,还得再养一养才能摆出去见人呢!”
慕容昭照着杨柒柒的指点帮她把高处的茶梅新枝都剪了,笑叹道:“种花你也很在行吗?”
杨柒柒很自然的接过来,转身将新枝插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花盆里,缓声道:“也不是很在行,不过懂得一些而已。左右书里都写着,它怎么说,我便叫人照着做……”杨柒柒一支一支去取慕容昭递过来的花枝,仔细的插进花盆里,这样的动作娴熟而自然。
慕容昭笑眯眯的注视着她莹白透亮的脸颊,额角因为劳动,有晶莹的汗珠闪动。这样的举动格外恬淡、惬意,连他这个在一旁看着的人似乎都被感染了。
“能分给我两支吗?”慕容昭瞧她仔细认真的模样,对这白色的茶花也忽然有了兴致。
杨柒柒大大方方的向着慕容昭一笑,道:“还有这么多,你若是喜欢我在另外分一盆。”
慕容昭笑道:“你能直接种在我的园子里吗?”
杨柒柒“埋头苦干”,脱口道:“不能,这花枝还脆弱的很,又赶上雨水增多,这样扔在外面,不是被晒了、就是被淹了,还是种在盆里,保靠一些。”
慕容昭低低哦了一声,没再说旁的,只默默的看着杨柒柒细致的打理那株茶花。仿佛在她眼里,什么都不如这一株小东西更要紧。
杨柒柒正有兴致,见没人说话,便以为慕容昭同万春大长公主一样看的无聊,兀自走了。结果一盏茶的时间后,她再抬头时,慕容昭还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在插花。
杨柒柒怔了怔,不自在的说道:“等我分完盆,立时就让人给殿下送去,殿下还是不要在这儿晒着了,都要晒黑了!”
慕容昭有些失笑,心里暗想道,我一个男人,有什么怕晒黑的?却又琢磨着,别是让她不自在了,便淡淡嗯了一声,负手离开了。
等到黄昏时分,杨柒柒让身边的竹意带着分好盆的花去了十一皇子府,竹意教过温瑶葭要怎么照养这株茶花后,又帮着将这些花摆了盆。这样稍微一装点,花园果然有些气象一新的意思。
送走竹意后,温瑶葭便照着她的吩咐去照顾这一株茶梅。
慕容昭慢悠悠踱进亭子,问她道:“这要怎么照养?”
温瑶葭柔柔一笑,道:“竹意姑娘说了许多要注意的,我也听得懵懵懂懂。”他见慕容昭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花草,忙道:“咱们总不在洛阳住,园子也渐渐荒了。如今陛下要在洛阳常住,咱们不如请几个擅长这些的花匠好好拾到出来,天正好呢。”
慕容昭温和的笑起来,修长的手拿过温瑶葭手里的花铲,颔首道:“是应该请一个像样的花匠,咦……这个要怎么做,你教教我。”
温瑶葭注视着他清俊的侧脸,心口就跟着一跳一跳,红着脸指点着他该如何种花。慕容昭仿佛也兴致勃**来,吩咐她道:“这株十八学士,你们都别插手,让我自己种出来!”
温瑶葭点头道:“殿下有这个闲情逸致,我就在一旁给您提个醒儿。”
慕容昭没回话,看着那株茶梅的模样分外认真、温柔。
杨柒柒对这些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刚让人将分盆后的花送去慕容昭那里,就有小丫鬟向她通禀,说是豫国公府的一个管事妈妈和两个男管事来给杨柒柒请安。
杨柒柒让小丫鬟将人领到偏厅,等换过衣服,梳洗了一番,才带着褚续文慢悠悠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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