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同慕容时站住了脚,远远地向着慕容昭微微福身。
慕容昭但见她与慕容时说了什么话,根本没有走过来,两人直接进了另一个宫巷里走了。
陈方月嗤笑着说道:“十一表哥,你看,杨女丞大概并不想原谅我,她都不愿意过来同咱们正式的打个招呼呢。还是说,杨女丞看见咱们两个在一块儿,心里不大舒服呢?”
慕容昭眸光里的神色渐次冷了下来,只勉强一笑,道:“你已经道过谦,乐不乐意原谅你,那就是杨女丞的心胸如何。你何必再理会她,没得给自己添不痛快。”
陈方月见慕容昭语气淡淡的,暂时将心里的那几份疑虑勉强压了下去。可心里对慕容昭的语气,仍旧有那么几分不痛快。
这一路上,陈方月又询问慕容昭如何更诚意的给杨柒柒赔不是。慕容昭很随意的含笑敷衍了几句,马车也就停在了永兴县公府门口。
陈方月手上带着伤回了永兴县公府,全府上下,自然对这永兴县公家唯一的嫡女心疼不已。
县公夫人顾氏哭红了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生养的女儿,我还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竟让一个臭丫头给打了!月儿,母亲必定给你出了这口恶气!让杨柒柒知道知道,她靠着太后狐假虎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任她动的!”
陈方月委屈的直抹眼泪,连连点头。
县公夫人又问她道:“你大姨母和小姨母就没帮你说话?”
陈方月道:“说话了,可同安长公主带头说是我的错。我不过说了一句杨柒柒在别院里迎来送往。我说错了么?十一殿下分明就是去了的!”
县公夫人安慰的将陈方月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你是没说错,但有些话就是不能说出来。”
陈方月同慕容昭口口声声的说着要真心向杨柒柒道歉,可心里不知道已经闪过多少这么杨柒柒的念头。母女俩关了门儿,还在商量要怎么教训杨柒柒,让她知道厉害。
慕容昭自不知道陈方月此时包藏祸心,送她离开之后,方才面上浮现的温润笑意,在转瞬间悉数小三。
安良跟了慕容昭这样久,一看就知道,慕容昭那种笑容是真心的笑,哪一种是敷衍的笑。尽管今天十一皇子对着陈家姑娘笑了一路,可安良能明显感到掩藏在笑容下的怒意。
等到回了十一皇子府,慕容昭一路沉着脸进了书房,旁的没说,先让人悄悄将绿娥叫了过来。
慕容昭很少单独召见绿娥,他在府里的时间,多数在书房度过。不是同谈伏伽为首的幕僚说话,就是独自在书房里写写字、看看书,或是在院子里练武。
绿娥对慕容昭,很有一些敬畏。进了书房,她也不敢四处乱看,先跪下来向着慕容昭行礼道:“殿下金安。”
慕容昭盘膝坐在罗汉榻上,听见绿娥的问安声,将捧着的书卷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桌案上。缓缓开口问绿娥道:“绿娥,你是我的奴婢,还是阿瑶的奴婢?”
绿娥被慕容昭的话问的一怔,讷讷道:“奴婢在十一皇子府当差,自然是您的奴婢。可是,阿瑶也是殿下您很亲近的……”
眼前温瑶葭没名没分,尽管十一皇子府都已经默认了她会成为慕容昭的枕边人。可绿娥仍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话说到最后,微微咬唇,说不下去了。
慕容昭面无表情,一双好看的眼睛异常冷漠,道:“好,你知道是在为谁当差,咱们下面的话才好说。”慕容昭探了探有些发皱的前襟,缓缓道:“今天的话,我不希望阿瑶听见一个字。”
绿娥心里打鼓,她可是把温瑶葭当成了半个主子,温瑶葭说什么,她都一定会听。让她做什么,她也都一定会照做的。可十一殿下今天找他来说了这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呀?绿娥摸不着头脑的艰难点了点头。
“阿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同陈姑娘接触的,她们在一起,都说些什么话?”慕容昭轻吹眼帘,目光温和的看着绿娥问道。
绿娥不敢隐瞒,小声道:“是前两个月的事儿。就是忽然有一天,陈姑娘来找您,你不在的时候。她非要等您,就留下来找了阿瑶姐姐说话。她们两个多是关上门说的,我也没再跟前儿,所以都不大知道的。也就偶然的听见一两次。一次是陈姑娘问阿瑶姐姐您是不是真的为了她去找姚女丞,还有一次,就是前几日,您从外面回来,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也没理睬陈姑娘,她就去问阿瑶姐姐,您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
慕容昭心里一沉,很有些失望。
“阿瑶是怎么说的?”
“阿瑶姐姐说,您是怎么想的,她也瞧不出来。之后我送完茶水就走了,再说什么,也就没听见。”
绿娥察觉到了慕容昭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很是担心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令温瑶葭同十一殿下生分,忙又极小声的补充道:“殿下,是陈姑娘日日来寻阿瑶的。阿瑶原本也懒怠同她多说话的,可陈姑娘总借着来找您的机会叫阿瑶去说话。还送了好些东西给阿瑶,阿瑶不要,她就不依。她到底是未来的女主人,咱们也不敢得罪她呀!”
慕容昭神情阴郁,没有应绿娥的话。过了半晌,他才缓缓道:“绿娥,你若是想好好在我的府邸当差,记得少说话,多做事。陈姑娘还没有进十一皇子府,她到底是不是十一皇子府的女主人,也是未可知的事。往后关于我的事儿,我不希望自你的嘴里说出只言片语。”
绿娥忙点了点头,连声道:“殿下,奴婢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当初,若不是您,奴婢也不能从浣衣局出来,进武德殿呐!”
慕容昭忽然笑了笑,提醒绿娥道:“当初把你们从浣衣局带出来,救了你们的人是小七。你若是心里感激,就永远记着小七的好。”
绿娥一听见“小七”二字,瞬间红了眼,道:“只可惜,小七妹妹红颜命薄。早早的就去了。”
慕容昭笑意更深,“你若想报答她,总有机会的。”
绿娥有些惊慌,直接哭了出来道:“殿下,您是想让奴婢下去伺候小七妹妹。”
慕容昭听见绿娥这话,不由抚掌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道:“胡思乱想什么,你一直本本分分,我做什么要送你下去。再者……”慕容昭分明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另外换了一句话道:“行了,你下去吧。记得今天的话,不许透露出去一字。”
绿娥捂着嘴,连连点头,又向着慕容昭叩了个头,有些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待绿娥离开后,慕容昭又让安良去叫温瑶葭。
温瑶葭尚不知道陈方月闹出了这样的事儿,进门向着慕容昭盈盈一拜,关切的问道:“可是皇上又交给殿下什么差事了?”
慕容昭是很少主动叫温瑶葭进书房伺候的,唯有每次慕容昭得了差事要离府的时候,才会叫她进书房说话。
慕容昭神情很是寡淡,缓缓道:“阿瑶,我预备让你回去长安。”
温瑶葭一怔,忙反问慕容昭道:“殿下,可是陛下要提前返回长安了?”
慕容昭微微摇头,“没有。只是我见你成日被陈姑娘闹,怕你在她那里吃亏。所以,先把你送回长安。她看不见你,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
温瑶葭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慕容昭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他是察觉出了什么吗?温瑶葭眉心紧紧一拧,犹豫着该如何回慕容昭的话。
可她现在的神情,被慕容昭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是慕容昭头一次觉得温瑶葭好看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面目可憎。
其实,杨柒柒也是那种很会算计,很有手段的女子。她的谋略,甚至同男子也不相上下。可慕容昭觉着,杨柒柒的算计,是在个人安危与大局间的博弈。每一个决定,每一次举棋都很令人钦佩,甚至有些心疼。
温瑶葭自不知道慕容昭心里涌出的对杨柒柒的疼惜,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细语的向慕容昭解释道:“殿下,陈姑娘知道往后要同我相处,许是也想通了。不但不会难为我,还时常来同我说话。所以您不必担心,我受了陈姑娘的委屈。”
慕容昭冷冷一笑,反问温瑶葭道:“所以,你也在心里认定了她是未来十一皇子府的女主人,甚至不惜出卖我,来换得她与你往后的和平共处了?”
温瑶葭脑中嗡的一声响,她自然不知道慕容昭这番话是从何说起。委屈的蹙眉,问慕容昭道:“殿下怎么会这样说?我跟着殿下这么久,还是知道轻重的,您怎么会说出‘出卖’这样的字眼。您知道我又多么看重您。殿下,您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在拿刀剜我的心一样!”
慕容昭不为所动,已经出离愤怒了,“那你告诉我,在你这里,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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