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温言劝慰她道：“或许是王宝林做错了什么事是姨母您不知道呢。柒柒看皇后娘娘平日里很是温和，不至于要枉送了王宝林的性命来敲打您吧？”

　　李贵妃摇头道：“你看见的都是台面上的事儿，哪晓得这宫里人私底下的嘴脸有多可怕。你别以为皇宫里住的是天下极贵之人，平日行事就都是匹配身份的高雅事儿了。越是这样富贵的人，台面下的龌龊手段、吃人伎俩就越多、越脏！”李贵妃说到这，神情不免多了三分有感而发的真切。

　　杨柒柒符合道：“是，姑母实在不容易。您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儿，就宣母亲进宫，母亲总能宽慰您一二。时长见到家人，您也会宽心很多。那些难过、不高兴地事儿，您就别往心里去想了。”

　　李贵妃擦了一把眼泪，又去拉杨柒柒的手道：“还是闺女最贴心，我没福这辈子也没有一个贴心的好闺女，看见你母亲和大姨母，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我同三姐、卫表姐也都把您当做母亲一样的亲近孝顺呢。”杨柒柒笑的无比温和灿烂。

　　李贵妃拍了拍她的手，没应声，而是转头勉强笑了笑，叮嘱茗春道：“王宝林人虽去了，可她身后的体面，你尽力帮本宫周全吧，也不枉本宫与她姐妹一场了。”

　　茗春迟疑着说道：“娘娘要给王宝林身后体面自然没什么不好，只是……奴婢只怕得罪了皇后娘娘。”

　　李贵妃沉了沉脸，坚持道：“左右得不得罪她，她眼里也容不下我。实在不差这一桩了，咱们只管尽咱们的心。”

　　茗春忙道：“娘娘心善。”

　　杨柒柒看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双簧，心里不觉冷笑不已。

　　好心？若是没有李贵妃，王宝林指不定还会多活一阵呢。当年的宁才人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被李贵妃给间接逼死的？

　　茗春得了差事，恭敬的向着李贵妃行了一礼，告退。

　　李贵妃才又与杨柒柒道：“姨母知道你同十三皇子玩的很好，我多说一句，你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就当是刮过耳边的风罢了。”

　　杨柒柒连连摇头笑道：“您可教导柒柒是柒柒的福气。”

　　李贵妃眼中流露出很满意的笑容，道：“你已经及笄，也该议亲了。你心里可喜欢十三皇子？”

　　杨柒柒有些无言以对。

　　李贵妃见她迟迟不开口，以为她是羞涩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必同姨母羞涩，你若是有那个心思，姨母倒是能帮一帮你。”

　　杨柒柒不免笑李贵妃的虚情假意，刚刚她还说和皇后不和，这会儿又怎么帮她呢？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摇头道：“姨母怎么这样问，我同十三皇子是很好的朋友。我从来没往那上面想过，您也别再误会了。”

　　李贵妃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那便好。既是如此，往后你就别再同十三殿下那般亲密了。再让他误会了，也有损你自己的闺誉，”李贵妃说罢，意有所指的提醒杨柒柒，“你听姨母一句，皇家的人，嫁不得……”

　　李贵妃说的很委婉，杨柒柒却全都明白了。

　　李贵妃先是找她说几句贴心话，再用王宝林的事儿吓一吓她，让她明白皇后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好。跟着吐些苦水，再问她是不是喜欢十三皇子，最后以过来人的身份警示她，不要重蹈覆辙。

　　面儿上好像是为她和十三皇子操心，转了这么多弯儿来试探警告她。可，她同十三皇子如何，跟她李贵妃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李贵妃又道：“你觉着你七表哥如何？”

　　慕容时？李贵妃这一问，更让杨柒柒糊涂了，慕容时跟她也没有关系呀。

　　杨柒柒笑了笑，规规矩矩的答道：“七表哥是姨母亲自教养大的，很有风度，是谦谦君子。柒柒把他当做亲哥哥一样的亲近呢。”

　　李贵妃的眼里闪过几丝挣扎，最后黯然的笑了笑，道：“正该这样呢，你七表哥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从小养在我身边，我是视如己出。你们表兄妹亲近一些，我也很高兴。”

　　这话说到这儿，李贵妃并没有再说下去。

　　直到离开仙杼院，杨柒柒心里还好像浮着一团雾一样，没瞧真切李贵妃是要做什么。

　　一开始是为了试探她和慕容晰的关系，警告她别同十三皇子走的太近。可后来又忽然提起慕容时。李贵妃不是也清楚得很，她根本不是她嫡亲的外甥女。慕容时的皇妃，肯定要在杨玉妍和卫雨霏两人之间选了。

　　难不成，李贵妃疯了，打上自己的主意了？

　　杨柒柒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有个很好的习惯，想不通就想不通，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只是回了疏影楼后，杨柒柒又让主意去给褚先生送个信儿，让他仔细留意七皇子慕容时的动向，但凡有什么能扯上她的反常举动，一定要盯住了。

　　隔日，九江长公主便大张旗鼓的把罗嬷嬷一行数个宫中出来的老嬷嬷送去了信王府，好好教导慕容绵规矩。并且罗嬷嬷每晚都要回去向九江长公主回禀，昭平郡主规矩学得如何。

　　慕容绵连最根本的用膳、走路的礼仪都要从头学起，尽管她做的十分娴熟，也挨不住罗嬷嬷一遍一遍的让她从头来做。

　　没几日的功夫，京中勋贵世家，都晓得因为昭平郡主的行为太出格，很不得九江长公主这位未来的婆婆喜欢，延迟了婚期不说，还放下话，如果昭平郡主一日不把规矩学号，就一日不完婚。

　　慕容绵白天晚上的学规矩，对外面的闲话自然是不知道的。

　　眼瞧着这样被这些嬷嬷折磨了一个月，罗嬷嬷依然能鸡蛋里挑骨头的指出那么多错处。慕容绵气的忍无可忍，当晚带着贴身的奴婢跑回了西郊别苑。

　　回了别苑，脱离了信王府和虢国公府那些老嬷嬷的管束，慕容绵立时让身边的大丫鬟去打听杨柒柒的事儿。

　　结果，很自然的就听到了外面那些关于她的传言。

　　白怡苦着一张脸，道：“郡主，咱们这样做，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您折腾的这么厉害，祁公子却连正眼都不肯看您一眼。再说，就算让您折腾的退了婚，可王爷和世子也绝不会让你们在一块儿。”

　　慕容绵倔强的昂着头，“父亲这么重视祁寒，只要我坚持，他一定会让祁寒同我成亲的。”

　　白怡道：“但凡世子愿意，也不会再进京之后不让您会信王府，只住在西郊别苑。更不会着急着把您嫁去鄂国公府了。”白怡见慕容绵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心里不免打鼓，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弱，“奴婢瞧着鄂国公家的三公子，人实在很好。您这么难为他，他也没同您计较。一瞧就是很有教养的人家，自己忍气吞声的，也不敢同您生气。”

　　慕容绵手托着腮，此刻想的却是旁人，“若是祁寒肯向他这样对我……不、不、不，祁寒若是有袁子翱对我的半分，我也心满意足了。”

　　“别说半分了！您这一个月受了那么多折磨，被人诋毁，可祁公子呢？别说心疼一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但凡是对您有心，就算一句话都说不上，可以会暗地里为您抱不平。”白怡说着，又忍不住向慕容绵举例道：“你看袁三公子，您说他可以，但您为难杨七姑娘，他就会站出来。男子，总该有些担当。”

　　慕容绵听得这话，一双瞳仁儿忽然转了一转，坐直了身子连声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白怡见她这么一惊一乍，忧心忡忡的问道：“您又想到了什么？”

　　慕容绵道：“九江长公主变着法儿的刁难我，那不正是帮了我吗？”

　　白怡拧着眉头，心道，郡主是被九江长公主给折磨傻了。

　　慕容绵一双眼睛晶亮，哈哈笑了起来，转头，第二日就又带着人回了信王府。

　　且说杨柒柒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开始着人调查起信王府的幕僚。

　　“这幕僚名叫祁寒，是江北人士。大约十一岁的时候进的信王府。”

　　褚续文刚说了一句，杨柒柒就忍不住惊讶的插话道：“十一岁就成为幕僚进了信王府？”

　　“是，”褚续文点头接着说道：“十一岁之前的事，根本查不出来。这位祁寒，十四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信王府第一幕僚。眼下是双十之年，还未娶亲，很得信王父子重用。进了洛阳后，去的最多的地方是白马寺。”

　　“寺庙？”杨柒柒臻首一低，琢磨着低语，“他若真那么了不得，为什么偏偏在信王府做幕僚？”

　　褚续文点头，“姑娘正说道点子上了。这祁寒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照着从前……”

　　“姑娘，五姑娘来了。”

　　自去年寒食散的事儿之后，杨清欢在明面儿上很少同杨柒柒走动。这会儿竟然特意来了疏影楼，想来是有要紧事。

　　杨柒柒吩咐褚续文继续盯着祁寒，便让他退了出去，请杨清欢进门。

　　杨清欢一进门，杨柒柒便瞧见了她眉头紧锁，人还没坐下，先说了一句，“你听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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