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昭不敢怠慢,立时亲自起身去迎接裴信的到来。
裴信慢幽幽地进了十一皇子府的们,慕容昭已经赶来。
两人一见面,慕容昭竟是破天荒地微微紧张,差点对着裴信鞠了一躬。
裴信表情格外清淡,看了一眼慕容昭,慢悠悠道:“十一殿下,草民不是你的师长,您是皇子,实在不应该像草民行礼的。”
慕容昭坦然一笑,“您是我皇祖母和父皇都尊敬的大儒,我向您行礼,也实在没什么不对的。”
裴信没言语,只阔步随着慕容昭往正院走。慕容昭也不在正厅招待裴信,而是请他去了书房。
书房向来是各家最隐秘的所在,平日招待寻常客人,都在正厅。能进书房的客人,都是极为信任的。
裴信也不让杜聿等人跟着,只自己同慕容昭进了内室。
“十一殿下,柒柒被换亲,您在其中做了什么?”裴信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的问慕容昭道。
慕容昭微微一愣,颇有些惭愧地答道:“我什么也没能做,不过是能盯着小七,确保她平平安安的。”慕容昭毫不避讳的在裴信面前说出他对杨柒柒的称呼。
裴信不自在地蹙眉,侧眼睨了慕容昭一眼,反问他道:“十一殿下,您没有插手,换亲的事儿还这样顺利,你可明白这其中代表了什么?”
慕容昭含笑,点头道:“有很多人,不太乐意看见这个婚事顺利完成。小七被换了亲,正合了许多人的心意。”
裴信淡淡然地看着慕容昭,道:“此行我会带着柒柒去南梁。”
慕容昭一听这话,心里忽悠一下,有些慌了神,勉强震惊着反问裴信道:“带去南梁,为什么?小七同意吗?再者,眼下无论是豫国公府,还是陛下,都不会允许您将小七带出洛阳。再者,她有更深重的仇怨,她……”
“只要裴某想带柒柒离开,自然有离开的法子。这些同十一殿下您没有什么关系。裴某今日来,是想要提醒殿下一句。在这个时候,纵然柒柒身上有很大的优势,对于你们皇子选择皇妃来说,是最好的人选。可也是一个最坏的人选。或许皇上动了心,想让柒柒成为皇子妃。可皇上想让和诸位皇子主动求请又是两码事儿。裴某敢断言,无论哪位皇子求娶柒柒,都必然会遭到皇帝陛下的怀疑与厌弃。所以,你最好把对柒柒的心思就此打住,别在妄想什么了!”裴信很直白的警告了慕容昭。
慕容昭微微怔忪了半晌,才慢幽幽道:“我不在乎。”
裴信蹙眉未言语。
慕容昭眼神更幽深了一些,徐徐一笑,坦然道:“我爱慕令徒,想要娶她为妻。并非是因为她是谁家的女儿,得了谁家的册封,有什么样的假装。我只是喜欢小七而已。可刚刚好,她是豫国公府的嫡女。这样也很好,免去了许多门第之间的差别麻烦。让我可以明媒正娶,不委屈她,给她堂堂正正的名分。至于其它,只要能娶她为妻,我倒是真没有那么在乎。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我立刻就会像父皇请命。至于父皇怎么猜测,那也是我不能决定和左右的了。”
裴信漠然一笑,提醒慕容昭道:“殿下这样说,未免太自信了一些。”裴信说完,直接站起来,向着慕容昭告辞,没等他反应,直接出了书房。
杜聿同何千帆自然不知道裴信和慕容昭说了什么,看着裴信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出来了,立时跟了上去,道:“师父……”
裴信没等两人说完话,抬手道:“什么也别说了,咱们走。”
慕容昭却觉得心里很没有着落,若裴信多说几句,或者是多分辨几句,他尚能从裴信的言语里抓住什么。可裴信这样自信满满的说走就走了,慕容昭看不明白了。他可太清楚裴信在杨柒柒心里的地位了。
再说温家的事儿,不必杨柒柒在洛阳,也一样有解决的办法。
慕容昭立时跟了出去,连声道:“裴先生,裴先生请留步。”
裴信没听见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极快。安良见状,忙询问慕容昭道:“可要奴才让人去拦住?”
慕容昭一扬手,摇了摇头,眼见裴信直接出了正院。
杨柒柒还不知道裴信竟去了十一皇子府,还与慕容昭说了这些话。如今一门心思的,都在担忧该如何让裴信消气。
直到竹枝等人从永平侯府回来,她才勉强从焦虑和心不在焉中脱离出来。
“奴婢看着姑娘的嫁妆都装了箱,硬逼着张世子同意,派人把嫁妆都送回来的!还有,那边刚认了亲拜过祖宗,约摸着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张家的人必定要来拿放婚书给您点头同意的。”竹枝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笑呵呵地回报。
杨柒柒好奇道:“昨儿个晚上,杨玉娆不是都同张宗嗣喝了合卺酒的吗?是怎么喝的酒,张宗嗣怎么一点都没认出来?我还担心,怕是再出什么差错呢。”
竹枝抿嘴儿一笑,道:“当时没让咱们跟着,奴婢在外面偷偷往里面瞧。掀了盖头,九姑娘也不抬头,又在灯影下面,照不清楚。李夫人安排的全福人追着说话,引得张世子一团乱转。最后还有袁公子和七皇子带头闹着让张宗嗣出来。”
杨柒柒点了点头,又问竹枝道:“那后来杨玉妍又是怎么被换进去的?是七皇子那边动的手脚?”
竹枝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换进去的,当时张家的婆子让我们去偏房分喜糖喜果什么的,都让我们在里面也不许出来。奴婢等人返回新房的时候,就发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九姑娘原本是清醒的,怎么忽然就睡着了。还有紧跟着她的婆子和丫鬟,也不晓得被打发到哪儿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张世子就来了。”
杨柒柒不必再细问,也明白得很,必然是慕容时先取信了杨玉妍,然后把她药倒。这永平侯府,甚至都可能有慕容时指使得了的人。
这下午还没全过完,张家就来了人。张迎株、张迎柯同张宗嗣三人来的豫国公府。
因着杨玉妍还没到三朝回门的日子,自然不能轻易的回杨家来。因此放婚书的事儿,就只能由当事人张宗嗣前来,还有双方的媒人。
杨家这边,除了杨柒柒外,自然还得有杨辅、李夫人等人同在,双方一起讲明,由豫国公府出一个放婚书。杨玉妍和张宗嗣两人才能重新写婚书,杨玉妍才能成为永平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夫人。
可若是杨柒柒不放婚,杨玉妍这辈子都别想名正言顺。
杨柒柒刻意穿了一身清淡的衣服,未施粉黛,瞧着整个人都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双眉微蹙,眉梢眼角都含着淡淡的愁怨。眸中如秋水寒烟,绵延着重重叠叠哀戚。她这幅样子出了正堂,张宗嗣一瞧见。便是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揉碎了,原本灰丧的脸,更黑了一层。
张迎株勉强一笑,道:“杨七姑娘,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上不舒服。”
杨柒柒一副根本笑不出来的样子,勉强唔了一声,道:“遇见这样的事儿,只怕任谁心里都不舒服的。”
张宗嗣心里猛地一跳,惊痛异常,可见七姑娘是一心想嫁给她的,必然是什么人从中作梗。他想到这里,内心忽地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心思,道:“七姑娘,可否移步,同在下单独说几句话。”
在座众人明显皆是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要单独说几句话呢?
李夫人横眉立目,道:“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赶紧出了放婚书,这件事儿也就算彻底的了结了。”
杨柒柒看了杨辅一眼,淡淡道:“父亲,我同张世子的缘分,还需我自己去化解。且容我们在花厅里说几句话吧。”
杨辅对于杨柒柒的请求,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当即点头,道:“那你们就去,只是别耽搁太久,毕竟放婚书的事儿,咱们还要着紧一些。”
杨柒柒点了点头,缓缓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在最前面,先去了花厅。
张宗嗣缓缓跟在杨柒柒的身后,越看这个背影,心里就越不是滋味。等两人进了花厅里,张宗嗣忍不住焦灼地开口,询问杨柒柒道:“七姑娘,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柒柒唏嘘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昨日我正等着花轿到,不知怎么的,就忽然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今天一早了,竟然还睡在了五姐的那边的偏房里。”
张宗嗣强忍着怒意,咬牙道:“七姑娘,这是有人刻意来破坏你我的婚事!”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眼下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说我同张世子你是有缘无分了。你既同我的三姐双朝贺红,那就好好同她过日子。咱们俩的婚事,也就此作罢吧。”
张宗嗣忍不住嘴唇一阵颤抖,道:“不,七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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