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衮进京告御状,就好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搅的洛阳上下,一片混乱。更是提前把大燕皇室暗涌地矛盾,给激化了。
信王世子妃听说了私开金矿同豫国公府有关,立时暗中让人去布置,打算把这件事儿诬赖到杨柒柒的头上,狠狠地坑杨柒柒一把。
正让人暗中布置的时候。
宫中已经将李元忠给定了罪,永徽帝对外说的是,豫国公治下不严,让恶奴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这闹得常衮入京,轰轰烈烈告御状的事儿,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完结了。
有心人看在眼里,便是另一种思量。
“皇上没有处置豫国公,对七殿下和李贵妃更是问也没问。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儿。”东宫的几个幕僚坐在一起为太子分析局势。
慕容晟微微蹙眉,“明摆着父皇是不会轻易处置豫国公的,杨辅那老匹夫,又把这事儿推脱的干干净净,没有证据,难不成还真把豫国公一家上下都给斩了?”
“微臣只怕皇上心里并不是无所只觉,而是明知道,还这样包庇豫国公和李贵妃、七皇子等人。”
慕容晟冷然一笑,很是不以为然的反驳那幕僚的话,道:“老七背靠李贵妃是好乘凉,可坏就坏在他那卑贱的母亲身上。”慕容晟呵呵一笑,表情越发充满了鄙薄,“父皇从小到大,可曾把他放在眼里过?若说这件事儿草草作罢,是为了老七着想,孤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可若是别的……”
“若是皇上查的更深,发现了更多,只是不想把这件事儿闹大,那只怕,这把火早晚得烧在殿下的身上。”
慕容晟也是这样想的,索性,他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当即回首看向那幕僚,道:“给我写个请罪上奏的折子,话不用说太多,只要让皇上看出我的胆怯和庸懦就好。”
“殿下,您这样,岂不是把自己也暴露在了皇上的面前?”
慕容晟混不在意地一笑,道:“只有暴露我自己,才能让父皇相信我,才能让这件事永除后患。”
几个幕僚没再说什么,立即一同回去,帮慕容晟去想改怎么写这封请罪的信。
第二日黄昏,这封信便入了宫。隔日,坐镇长安两年的太子,被皇上宣召入宫。
慕容晟还没入观风殿,人就先跪在了观风殿的外面。永徽帝正接到南梁来的军报,同内阁的五位大臣商议政事。永徽帝商议了半个多时辰,太子就足足在外面跪了半个多时辰。
等这几位内阁大臣出观风殿的时候,正看见太子跪在大太阳下,晒得满面通红。
守门的小太监道:“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进门!”
慕容晟进了门,直接对着永徽帝跪地叩头,怯懦地请罪道:“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有罪!”
永徽帝听见这话,直接将东宫幕僚写的那封信重重地砸在了慕容晟的头上,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这是想让谁看见!这样公然跪在观风殿外,又是在给谁瞧委屈?”
慕容晟紧紧地匍匐在地,连声道:“儿臣不敢!父皇,儿臣只是,儿臣只是心里愧疚,父皇虽然尚没有责罚儿臣,可是儿臣自己心里先过不去了。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永徽帝手指微微颤抖,拍案站起来,怒道:“你同朕说说,你信里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那金矿的事儿跟你有关,是你助纣为虐。难不成,是你窜通了豫国公府的家仆,去做的那混账事?难不成,你还勾结了杨辅?”
慕容晟拼命的摇头,又“咚咚”叩了两个头,额头捧在大理石地面儿的声音,尤为刺耳。
“儿臣怎么敢勾结豫国公!其实这处金矿,早年是信王开的。”慕容晟颤巍巍地开了口,因为惊惧,身体抖得筛糠一样。
永徽帝一听信王,明显的冷静下来。声音沉肃而低沉地问太子道:“信王开的金矿?”
慕容晟听得永徽帝这番话,心里一沉,想来自己猜测的没错。永徽帝根本早就知道,对信王和秦岭的干系,已经察觉。
“是,就是皇叔公私开的金矿。皇叔公不仅私开金矿,或许,还意图造反。”慕容晟此时已经跪直了身子,小心的打量着永徽帝的神情。可他并没有在永徽帝的眼里,看见一丝一毫的惊讶。那种意料之中的神情,很令他忐忑。
“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如何察觉的。再说说,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慕容晟一副不敢隐瞒的样子,惊惧地小声回答道:“秦岭的驻军,同儿臣府上的家臣有些私交。去岁的时候,儿臣就不经意的知道了皇叔公私开金矿的事儿。当时儿臣还曾派人去信王府劝诫警示,可皇叔公后来却威胁儿臣,说是儿臣敢同您说。他就告诉您,是儿臣指使他这样做。是儿臣要造反,想提前即位称帝。这些年,父皇对十一弟格外荣宠,当时儿臣出于私心,怕父皇会信了皇叔公的话,废去儿臣的太子之位,所以儿臣根本就没敢告诉给父皇。可这两日,因为私开金矿的事儿被发现,儿臣就开始坐立不安。一是不知道这件事儿牵扯多大,二是不知道皇叔公有什么打算。再者,前两日,儿臣府上的家臣同儿臣告密,说是发觉秦岭驻军,有私造武器的嫌疑。所以……”
太子将这件事儿说的是煞有介事,也是他根本早就将人证物证给安排好了,一点儿都不怕永徽帝彻查。
永徽帝目光幽沉阴翳,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容晟看。
慕容晟再一次叩头,胆战心惊地认罪道:“儿臣有罪,儿臣有罪!儿臣从头至尾,都害怕父皇废去儿臣的太子之位。所以,儿臣才被信王所威胁。信王告诉儿臣,父皇最宠幸的人是敬贤贵妃,最心爱的皇子是十一弟。所以儿臣小人之心,生怕父皇从信王这里得到废黜儿臣的理由。是儿臣有错,儿臣的错!”
永徽帝从没曾动过废黜皇太子的念头。一事,慕容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皇后是他的结发之妻。当年将敬贤贵妃迎入宫中的时候,他曾给皇后吃过定心丸。再有,敬贤贵妃也根本没想让慕容昭继承皇位。他对不住皇后母子,也只能给足她们尊荣。
如今慕容晟这样谨小慎微,倒是惹得永徽帝没办法再责怪他了。他说的多清楚,他是害怕。可见自己对这个儿子太过疏忽,才会让他时时都害怕被自己废黜。
永徽帝想到这,常常地叹了一口气,道:“朕省得了,太子,朕不会废黜你。你不必这样担惊受怕,你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没有人能及得上你在朕心目中的地位。”
慕容晟听的这话,竟是淌眼抹泪起来,对着永徽帝连连叩头,哽咽难语地叫了一声,“父皇”。
永徽帝神情格外地苍老,“先帝只有两位兄弟。当年开朝,是并肩打下这片大好河山。叔父曾经待朕亲如父子,朕当年第一次挽弓,都是皇叔亲手把手教导的。可朕也知道,他,确有不臣之心……”
慕容晟心里口一松,越发成竹在胸了。就算他再长安,也能看出来,永徽帝一直把信王一家放在洛阳,多半是对他们动了戒心,是打算小心防备他们的。
永徽帝向着慕容晟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去瞧瞧你母后。这件事儿,朕自有主张。今日咱们在这儿说的话,朕不想再让第三人听见。”
慕容晟没敢再多说什么,立时恭恭敬敬地对着永徽帝叩了个头,退出了观风殿。
随后,永徽帝就宣召了信王入宫。皇帝屏退了所有人,叔侄二人在观风殿说了什么是不得而知。只晓得,永徽帝同信王说了许久,直到宫门快要落锁,信王才从宫中出来。
这一日的消息,杨柒柒是半点儿都没错过。当竹枝来回报信王出宫时,她无不紧张地问竹枝道:“信王出宫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是满面平和的,还是表情沉肃的?”
杨柒柒早就交代,让盯梢的人,连信王的表情都不能错过。
竹枝听她问起,立时道:“说是信王从宫中出来,就好像上坟一样。哭丧着脸。”
杨柒柒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信王府是完蛋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儿会不会动摇太子。”
“听说太子在观风殿外足足跪了半个多时辰,若是皇上无心怪罪,必定让人请起来了。想来,皇上心里也有数,没准儿太子和信王会跟着一块儿完蛋呢!”
杨柒柒却是很不以为然地摇头,“若是两边一起完蛋,就应该同时见信王和太子了。不管太子说了什么,信王说了什么,只怕再皇上心里,要更信赖自己的儿子。”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守门的小丫头匆匆进来,道:“姑娘,信王世子妃在外面求见。”
竹枝听见信王世子妃来了,满脸的深恶痛绝,“信王府都要倒霉了,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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