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头领正迟疑的功夫,蒋护院等人总算是赶到了。见目前情状,对他们实在不利,已经跳上了二楼的头领,直接把剑横在了杨柒柒的脖子上。那凉又薄的剑刃贴在杨柒柒脖颈很细的肌肤上,透着无情冷意。
蒋护院等人,一瞧见这个,哪儿还敢轻举妄动。
头领道:“你们胆敢轻举妄动,我立刻就要了你们家姑娘的命!”
杨柒柒微微抿唇,尽管脸上没流露出惧意,但心里已经在止不住的咚咚打鼓了。
蒋护院站在下面,高声喊道:“爷们儿,只要你别伤了我们家姑娘,一切好商量。蒋护院是杜聿给杨柒柒的人,一把年纪,算是老江湖了。这些人中,只有他还能稍稍镇定已对,想法子要保杨柒柒的安全。”
这功夫,主持救火的杨景谦不知从哪儿过来。推开杨柒柒的门,便不耐烦地对蒋护院说道:“你们虽然是七姑娘带进府的人,可也领着我豫国公府的差事,每月的月钱可从来没少过你一分……”他这番话说出来,才注意到疏影楼的院子里,众人都齐齐的看向了二楼。
他这才发觉了不对,竹心浑身是血。院子里站着好几个身穿黑衣劲装的人。再一抬头,就看见杨柒柒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杨景谦立刻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开口吩咐蒋护院道:“必然是这些人在各处放的火,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抓住他们送官啊!”杨景谦说着,又吩咐跟着自己的小厮,去叫更多的人手来。
竹意听见这话,气的心血翻涌,大声向着拔腿就要走的小厮喝道:“不许去!”
那小厮被这怒吼吓得一愣,杨景谦反身给了他一脚道:“你是谁的人!还不快点去叫人来!”
首领一听杨景谦要抓他,当即冷笑,手中的剑直逼着杨柒柒的脖子又近了几分。杨柒柒能感觉到脖颈被尖利的剑刃划破了。
“好,拉着豫国公府的嫡女陪葬,咱们兄弟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竹枝就站在杨柒柒的身边,这会儿她根本不理杨景谦,而是同那首领道:“你别伤了我们姑娘,我一定能保你们全身而退的!”
首领听了竹枝的话,嗤的一声,很不以为然的笑了出来,讽刺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丫鬟,说话岂能作数?”
杨柒柒微微一笑,从容淡定的开了口道:“当然。我的院子,自然由我自己做主。你若想走,趁着豫国公府的府兵没到,就赶紧走。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就插翅难逃了。到时候,你们只能一块儿把口中的毒囊咬破,自杀身亡了。”
“杨七姑娘,我看着很好糊弄吗?”首领一副视死如归的口吻,冷笑道:“我们原本就是死士,在鬼门关前晃悠都是小事儿,只可惜了,你这么年纪轻轻。”
杨柒柒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乌黑的瞳仁儿定定看着首领,寒潭一样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悲悯,“死士的命就不是命了,死士就不是人了?”
这首领不为所动的冰冷一笑,“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人家,不把我们当人看,不把我们的命当命看。”
杨柒柒嗤的笑起来,“可今日把你推向死亡的人,却并不是我。你若就此作罢,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可你若杀了我,你必死。”杨柒柒笑意越深,说到后来,一字一顿。那眼神和气势都格外摄人。
杨景谦自然听不见杨柒柒同那首领的谈判,他见蒋护院不行动,目光在瞬间阴翳下来,冷冷道:“他们根本就不敢对七姑娘怎么样,你们趁着这会儿七姑娘同那首领说话的功夫,直接上去,拿下他。擒贼先擒王,你们只要楼上的那人捉住,其它人根本不足为惧!”
习武之人,一向耳聪目明,六感极佳。杨景谦说的声音不小,自然都落在了杀手首领的耳中。他笑了笑,向着杨柒柒啧啧叹道:“杨七姑娘,你的兄长,仿佛不大想让你活。左右这趟差事砸了,我们回去也是要受死的。”
杨柒柒当然知道杨景谦是什么德行的人,他会把谁放在眼里?自己的安危,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现在,显然是想要急着让自己在杨家的地位稳固起来。
杨景谦地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因为这些日子,请封的折子递上去,被压了下来。他从李夫人那里听说,是因为杨景谏的事儿,才导致他的请封折子迟迟没个下文。旁人都不知道,只有杨景谦心里最清楚。他今日若是把这些在豫国公府放火的人都抓住,对自己的名声与能耐就太有利了。那么,他的世子册封说不准会更顺利一些。
杨景谦想到这里,自然更加着急。见蒋护院不动弹,他先抽了剑,指着蒋护院道:“你如今还当得我们豫国公府的差事,你若是不动,一会儿让这些人跑了。你就是里通外贼,我先把你绑了送去洛阳府衙!”
“蒋护院,”杨柒柒站在二楼,清凌凌的开口,道:“你带着人让出一条路来,但凡有人要冲上来截杀这些刺客,你尽管动手。”
杨景谦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七妹,你是疯了不成!这些人可是在咱们府上纵火的,你若是放走了他们,岂不是助纣为虐。”
杨柒柒冷然含笑,淡漠地说道:“四哥,你也看见了,如今我被他们挟持了。这刀架在脖子上,我实在害怕得很,左右火都已经放完了,难道四哥还打算再亲眼看着我送命不成?”
杨景谦是根本不在意杨柒柒的性命,可杨柒柒这样问,他当然不能说是。
“七妹,他们不敢把你怎样的。毕竟纵火是一码事儿,杀人就又是另一码事儿了。”杨景谦的解释格外地苍白。
杨柒柒直直地说道:“四哥既是这样说,那不如换你来被挟持,你是豫国公府未来的世子,你的性命,应该比我跟贵重才是。”杨柒柒话音一落,但见站在下面的黑衣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杨景谦。
杨景谦眼皮一跳,大怒道:“杨柒柒,你是疯了不成!这些人不过是想要逃出去,若是现在杀了你,他们就更逃不出去了。”
杨柒柒嗤地笑出来,“可人质,也得有威胁的功用。四哥现在不为所动,巴不得想让我去死一样。”
兄妹二人争执不下,惹得杀手头领大怒,直接吩咐下面的黑衣人道:“还不动手,把这个豫国公府未来的世子也抓起来。”
杨景谦不会什么功夫,而竹意在听见黑衣人说的话后,悄声在蒋护院身边碰了碰,示意他不要去拦那些黑衣人。
结果,没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几个杀手就将杨景谦给制住了。
杨景谦又气又怒,不禁连声大骂道:“杨柒柒,你死就死吧,做什么要连累我!”
杨柒柒有些委屈道:“四哥,我也只是说的一时气话,我以为他们不敢抓你呢。”
黑衣首领不想再被这对兄妹拖时间,直接一只手放在了杨柒柒的脖颈上,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飞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杨柒柒何曾干过这样危险的事儿,她勉强压着要喊出来的尖叫,等脚尖儿落了地,才觉得安全。
这些人动作奇快,带着杨柒柒同杨景谏直接冲出了疏影楼的院子。
这时间,豫国公府的人都在四面去救火,谁也顾不上内院没起火的地方。倒是听见了响动九姑娘出来查看,将这景象看了个正着。
可她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用绢子紧紧捂住了要喊出来的声音,很快闪身躲在了廊柱的后面。
杨柒柒虽然被人押着,可眼角余光,将杨玉娆的神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蒋护院等人紧追在后,那首领得到了杨柒柒的指点,自然知道往哪儿能避开守卫。等逃到豫国公府的内院围墙处,几人又带着杨柒柒、杨景谦两人翻墙出去。
杨景谦一路好像杀猪似的,嚎叫个不停。最后,直接被人敲昏抗在了肩上。杨柒柒则是一路无声,格外乖觉听话的模样。
等这些人平安的出了豫国公府,一路眉头紧蹙的杀手首领才松了眉。虽然脚步仍旧很快,可杨柒柒明显感到他的精神松快了下来。
“杨七姑娘,你倒是个很有眼色,很识时务的人。”
杨柒柒慢幽幽一笑,眼波流转间,精光毕现,“我的命攥在你手里,我自然要听话一点儿,让你能高抬贵手,饶我一命了。”
“可惜了,杨七姑娘这样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得罪昭平郡主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真是可惜,可惜。”首领的言语里带着几分戏谑。
杨柒柒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也跟着他道:“可惜了,真是可惜。”
首领见她丝毫不怕,反倒处在这等情势上还能笑出来,自然心生疑窦,反问她道:“杨柒柒姑娘在为自己可惜?”
杨柒柒摇头,“不,我在为你可惜。咱们已经出府许久,你这一路眼看是往西郊别苑去的。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杨柒柒说到后来,语气里满是森森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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