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嗣心里泛起几分冷笑,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问慕容时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殿下又因何要这样说?”
慕容时沉吟着,咳了一声,道:“子永,我知道你心里必然是怪我。毕竟当时同你喝酒的人,第二日帮杨三姑娘主持公道的人是我。可有句话,我得同你解释清楚。”慕容时垂着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欲言又止。
十二皇子当即抢了话头,道:“七哥不好说,我却是眼不揉沙的。子永,就这么说吧。那都是十三弟背地里摆脱七哥为杨三姑娘出头的。七哥心里也糊涂,可十三弟这样拜托,总不好反驳。再者你也知道,十三弟和七哥那是什么交情!”
卫霖听十二皇子这样说,心里不免暗自冷笑。这十二皇子之前还是五皇子跟前的人,如今十里亭的事后,五皇子眼瞧大势已去。他这墙头草,倒的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
张宗嗣将信将疑,十二皇子又提醒他道:“往你打仗的时候运筹帷幄,决战千里。怎么到了这个关窍,就这么糊涂呢!那日去御前帮着慕容昭和杨柒柒求情的人,可是十三弟带头的。你再琢磨琢磨!”
“十二殿下的意思,是十一殿下和十三殿下串通好了,将杨三和杨七姑娘调换?”张宗嗣被十二皇子说的将信将疑。他蓦地就想起了之前在十里亭外的情景,杨柒柒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可那时候,慕容昭却能什么顾忌都没有的跟杨柒柒献殷勤。
再回忆慕容绵的话,张宗嗣心里不由漫上一层怒火,强忍着,攥紧了拳头。
七皇子微微一叹,道:“咱们这些人,都被愚弄了。如今十三弟也被十一弟和杨柒柒迷惑,成了个傻子。怕是换亲的事,那杨柒柒早就知道了。再仔细想想,分明就是两个人一早就串通好的。”
卫霖听慕容时说到这里,当即面色一紧,有些听不下去。他今儿个来原本是凑个热闹,没想到慕容时把永徽帝赐婚的事儿迁怒到了杨柒柒的身上。还要把换亲的事儿都给抖落出来。
卫霖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且不说别的,慕容时已经请永徽帝赐婚,求娶卫雨霏,赐婚的圣旨也就在这两日了。他如今让张宗嗣迁怒慕容昭也就罢了,何必还要捎带上杨柒柒?他这样做,又把卫雨霏置于何地。
可尽管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声也没有为杨柒柒辩解。
慕容时亦发得寸进尺地说道:“你且问问伯安,那日,杨柒柒的师兄弟灌你酒灌的是最多的!”
这下可好,卫霖心中暗道慕容昭狡猾。当日灌得最凶的明明是慕容时,可眼下,自己却被当做了筏子转移了张宗嗣的注意力。
卫霖当即从容一笑,淡淡道:“这样的事儿,未免都是七殿下一时的猜测。我们师兄弟都喜饮酒,这您也知道,特别是袁子翱那厮。再者,小七是同咱们这几个师兄弟一起长大的,大家都把她看成是亲生妹子。舅哥灌新姑爷酒,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慕容时一听卫霖替杨柒柒辩白起来,当即笑呵呵的看向卫霖,道:“那就全当我多想了吧。”
十二皇子立时接话道:“原本慕容昭和杨柒柒就颇有些私交,刚到洛阳那会儿,慕容昭借了杨柒柒的花,你们可还记得?之后被十三弟一时生气,都砸了个稀碎。之后让人遍寻名品,去搏美人一笑。再有,当年慕容昭去江南五郡赈灾的时候,听说无缘无故就从杨柒柒的在余杭的农庄里借了粮。你们自己琢磨琢磨,当时杨柒柒的农庄也遭了灾,怎么就能多出那么些给慕容昭?”
听十二皇子说的煞有其事,张宗嗣但觉那些蛛丝马迹又更加的清晰起来。从前慕容昭和杨柒柒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好像蒙着的一层纱。今日,被慕容时和十二皇子联手给扯了下来。
秦策却是微微一笑,摇头道:“也不能这样说,着粮,十一殿下后来可是都还回去了的。再有,若是十一殿下早有心思,当初又何必同意陛下为他和陈家姑娘的赐婚。”秦策这话说完,才觉着不妥,当即看向陈方煜,道歉道:“执明兄,实在对不住,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十二皇子“啊”的脱口感叹道:“若是两个人之前有来往,中间断了,转头又忽然好起来。那陈家姑娘,岂不是……”
陈方月根本就是因为同她联手去害杨柒柒才被赐死的,如今十二皇子转头倒打一耙,这一耙打的可真真儿是顺手。
陈方煜目光一点一点的变冷,慕容时看在眼里,眸光带上些微笑意。却是又摇头摆首地终止了众人的话头道:“算了,别提这些,如今赐婚的圣旨以下。咱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法子,也只能看着戎平公主和十一皇子百年好合和了。”
这顿饭,众人各怀心思。张宗嗣和陈方煜吃的是味同嚼蜡,心中窜起无名恨意。卫霖被慕容时当枪使,是坐立难安。他眼见着慕容时联手慕容皓和秦策联手设了局,根本就是要套张宗嗣和陈方煜恨毒了杨柒柒和慕容昭。
张宗嗣很是失意怨愤的回了永平侯府,一进房门,便瞧见杨玉妍正在桌上挑选着首饰。
杨玉妍见他进了门,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没看见一样。
张宗嗣看着她,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道:“滚回你自己的屋子去,别在我眼前碍事。”
杨玉妍清清淡淡地一笑,冷然道:“怎么着,你这一趟出去,是碰见了心心念念的杨柒柒。所以瞧见我,又觉得不顺眼了?”
张宗嗣当即上前两步,眼眸格外狠厉,眯着眼睛问她道:“好好的新娘,为什么就会突然换了人!”
杨玉妍鄙夷地看着张宗嗣,冷哼了一声道:“张宗嗣,你别来问我。你去问问你那心心念念的人,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你!再有,你不愿意看我,我也很不愿意看见你。你别在外面抽了风,就到我这里来撒气!”
张宗嗣被杨玉妍这话激的是越来越气,想起杨柒柒说话时就算冷清,声音也都是格外柔和的。他心中一阵一阵的失落,转头负气出了屋子。
杨玉妍眼皮都没抬,仍是兀自挑着珠宝,可眼泪蓦地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初七入宫,你们就让我带着些破烂货去吗?我不管杨柒柒是什么戎平公主,我的穿戴,就要越过她去!”
一旁的南霜忍不住小声提醒杨玉妍道:“少夫人,您如今还没请封,不是命妇,衣着上实在没办法越过公主去。”
杨玉妍听见这话,越发精神崩溃,当即尖声呵斥南霜道:“掌嘴!什么少夫人,不许叫少夫人!”
南霜吓得当即跪地,瑟瑟发抖的左右开弓扇巴掌。
杨玉妍恨得嘴唇发白,一双大大的眼睛含着泪,眼白通红,狠声道:“杨柒柒,我要让你死,我要让你死!”
另一边,陈方煜有些心不在焉、失魂落魄地回了永平侯府。
此时,顾韵仪正同顾家的人登门给元老夫人拜年。顾家来了人,陈方煜自然是要去正厅应酬一番的。
勉强寒暄了几句,陈方煜先起身告退。出正院的功夫,正碰见顾韵仪去花房赏花回来。两人是险些撞了个满怀。
陈方煜沉着脸,勉强开口道:“走的太急,没留意顾表妹。没撞到你吧?”
顾韵仪娇俏的笑了笑,摇头道:“大年下的,表哥就满脸黑,这可不好。别皱眉,会走霉运的。原本去岁……”顾韵仪说到这里,表情有几分失落,“我听姑母说,表哥是同七殿下和卫伯安他们出去了。看见卫伯安,难免想到杨柒柒,想到杨柒柒,表哥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表姐尸骨未寒,如今害她死的人,竟要嫁给她最爱的人了。若我是陈表姐,地下有知,真真儿是死不瞑目啊!”
陈方煜表情更加阴沉起来,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顾韵仪摇头,道:“过了年,二月初二,女学还要复课。只怕我还要去上课。可如今一看见杨柒柒的脸,我就想到陈表姐。替她伤心难过。听说当时姑父、姑母入宫去求情的时候,杨柒柒就在太后身边。我经常想,杨柒柒因为什么,就对表姐又这样大的成见!你说,会不会杨柒柒一开始就嫉妒陈表姐,后来有了那次机会,她在太后面前,自然就对陈表姐落井下石了。”
陈方煜今天是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话,气的脸色发白,手指节捏的咯咯作响。
顾韵仪仍旧喋喋不休地感叹道:“像杨柒柒这样狠毒、心机深沉的人,却得太后这样的宠爱,可真真儿是天不开眼!”
“顾表妹,被说了。”陈方煜冷声打断了顾韵仪的话,没有同她告别,直接转身离去。
顾韵仪目送着陈方煜离开的背影,极轻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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