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自是不打算送昭平郡主回武陵去的,所以,尽管太后的懿旨已经下来,明说要送昭平郡主回武陵,信王也以昭平郡主身染疾病为由,拖延了返回武陵的时间。
慕容绵满脑子想的都是救出祁寒,杀了杨柒柒以谢心头之恨,哪儿会痛痛快快地回武陵!
可奈何,自从她派暗卫去过豫国公府之后,豫国公的守卫就更加森严。连着杨柒柒每日去女学,也带着许多侍卫随行。她知道,一次不成,以杨柒柒这种小心谨慎的人,很难才能得手第二次。
慕容绵想来想去,只能暂时放弃对杨柒柒的报复。而是纡尊降贵,请杨柒柒放过祁寒。
这日,慕容绵早早的等在了女学外,等杨柒柒放了课出来,直接走过去拦住了杨柒柒的去路。
女学的人见着这幅情景,自然分外好奇,全都放慢了脚步,朝着两人注目而来。
慕容绵勉强一笑,可脸上仍旧流露出了一丝痛苦和屈辱的不甘,“杨柒柒姑娘,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了祁寒?就算让我下跪也可以,求你,放了他吧。”慕容绵说完这话,作势就要跪下。
杨柒柒眼尖手快的拦住了慕容绵下跪的趋势,徐徐一笑,曼声道:“昭平郡主不会是打算在这里跪我吧?您心里又打了什么算盘?跪了我之后,您是不是又要去太后和陛下面前告我一桩,说我以下犯上?毕竟,您如今不是女学的学生,得由我这个女丞向您下跪行礼的。”
慕容绵气的是咬牙切齿,“杨七姑娘,你应该知道,我马上就要回武陵了。往后山高路远,咱们自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从前的事儿,都算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痛快,你只管告诉我,但求你放过祁寒吧,他实在无辜。”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旁边看热闹的人自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慕容绵做小伏低的向着杨柒柒道歉。
杨柒柒看了看四周,笑意越发温和了几分,“昭平郡主,您仿佛是真的喜欢祁寒。祁寒如今没手没脚,是个废人,难道你还要喜欢他,仍旧想嫁给他吗?”
慕容绵一怔,随即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杨柒柒缓缓道:“这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再者,您一向诡计多端,今天忽然来同我说这些话,我却是不大相信。您若是有诚意,不如三日后,咱们另外约一个地方。请您给我讲讲您同祁寒的事儿。您若是打动了我,我或许会考虑,放了他。”
慕容绵听她这番话,似乎有五分的转机,当即点头,道:“那好,咱们三日后……”
“昭平郡主,我说过,我信不过你。”杨柒柒声音冷冷地打断了慕容绵的话,“你从前不仅派人劫持过我,还三番四次的想要害我。所以,地点要由我来定。另外,我还要确保,你不会忽然带人来劫持我。三日后,我会提前一个时辰,请豫国公府的马车去信王府接你,你可以带着你的随侍同去。”
慕容绵有些不安的反问杨柒柒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过来算计我呢?”
杨柒柒漫不经心地一笑,“你可以不来的,左右祁寒如今是个废人,我也懒怠留着他费粮食。若是你不来,那就一切作罢。你尽管安安心心的回你的武陵,至于祁寒嘛……”杨柒柒微微一笑,走到慕容绵的身边,轻轻地一笑,“我会让人给他一副上好的棺木。”杨柒柒话罢,头也未回的从慕容绵身边轻轻走过。
慕容绵的眼皮跳了又跳,强忍着才没有去扑打杨柒柒。
三日后的黄昏,豫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信王府的大门前。信王府所在的巷子里,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府里当值的门房一看马车,自然就知道是谁家来了人。
昭平郡主穿的格外素淡,带着两个小丫头上了马车。
马车七拐八拐,一路到了北市的一处胭脂铺子才停下。赶车的人请慕容绵下车,又有人引着慕容绵穿过胭脂铺子,从后门请她上了另一辆马车,跟着又是一路绕道,最后马车停在了百戏楼的后门,天也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慕容绵下了车,心里堵着满满的不痛快。看了来引她的婢女一眼,冷笑道:“这回可是到了地方?不会还是让我穿过去,从正门再换一趟马车吧?”
那婢女根本不理会慕容绵的话,而是一路无言的走在前面。
慕容绵堵着一口气,进了百戏楼的后院的某一处客院里。
杨柒柒早已经到了,正穿着一身月白色金银线绣八宝纹的男装,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八仙椅上。
慕容绵进了门,冷笑一声,直接讽刺道:“七姑娘心里全是弯弯道道,为了甩开我的人,竟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慕容绵也不坐下,而是站在杨柒柒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提醒道:“七姑娘穿着这身装束赴约,心里又打的什么算盘,不会是想坏我的名声吧?拜你所赐,如今洛阳上下,都知道昭平郡主娶不得,也不怕你在抹黑我什么了。”
杨柒柒玉冠束发,白皙的脸上未涂脂抹粉,格外英姿飒爽。到真像是哪家的偏偏小公子,在这里私会女眷一样。她淡淡一笑,反问慕容绵道:“郡主既是什么都不怕,何苦这样站着呢?我今儿个绝没有半分害你的心思,我只是想好好听郡主说会儿话,再帮帮你罢了。
慕容绵见杨柒柒也只不过带了竹意和竹枝两个丫头,倒是放下了三分戒心,大大方方进前坐了下来。
杨柒柒亲自为慕容绵斟了茶,“我父亲也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往后倒不如好好相处。”
慕容绵见她这样殷勤,心里仍旧防着她,根本不肯喝杨柒柒倒得茶,连着桌上的茶点都未动,只勉强一笑,冷冷地说道:“还是不必了,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对七姑娘的手段,甘拜下风。”
杨柒柒见她不动,只漫不经心地淡淡一笑。先端起杯盏,轻缓的饮了一口,“郡主出身高贵,当知道你同祁寒是云泥之别,何至于陷得这样深?”
慕容绵轻蔑的扫了一眼杨柒柒,幽幽道:“七姑娘,从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便能瞧出,你这个人从来没真真正正喜欢过谁,你,只爱你自己。”
杨柒柒觉得慕容绵说起祁寒,目光格外的柔和,好像流淌着潺潺溪水,美目流盼,不似平时那样张牙舞爪惹人讨厌。竟美的有几分与世无争。这样的神情,令她想起了温瑶葭。
“杨七姑娘,你呀,真是个凉薄的人。”慕容绵带着几分讥诮,眼中还有些可怜的神情,“冷血无情,凉薄的可悲可怜。你让我同你说我与祁寒的事儿,可是,就算我都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你这个人,看起来平日里温吞而乖顺,可你的心,却硬着呢。那些越对身边的人都好的人,心里反倒越冰冷。看着好像她是一视同仁,可实际,谁也走不进去她的心。就像你,杨七姑娘。十一皇子对你如此,若是能换祁寒向他那样待我一日,我折寿十年也愿意。”
杨柒柒不喜欢慕容绵对她的揣度,似乎像被人抓住痛脚一样,心里被一双手攥着似的很难过,“这世上又不只有男欢女爱。世间万象,芸芸众生……”
慕容绵嗤的一笑,“可你连你自己的心都摸不清楚,你甚至连迈出那一步都不敢。”
杨柒柒地心口被她这一句话,猛然一击,竟有些无言以对。她不悦地提醒慕容绵道:“郡主,我今日请你来,并不是听你与我说这些不相干地话的。”
“我同祁寒之间,再简单不过了。那年春日,梨花开了一树。我站在父亲的书房里临帖,他从窗外走过。他同我说,郡主,您的笔握歪了。太阳那么好,他笑的格外温暖。那时候我就想,我这辈子,一定要成为祁寒的妻子。那时候我才十岁而已,他日日教我临帖。他什么都知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虽然不喜欢笑,可是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他自己都不知道,比起他平日里冷冰冰的表情,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些傻傻地。”
慕容绵说着,显然十分动情,已经泪眼婆娑,“所以,就算他没手没脚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死了又有什么关系。”慕容绵说到这里,凄然一笑,“杨柒柒,原本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皇上,他偏偏赐了婚。鄂国公的府邸再高贵又如何,袁岘再好又如何,我不喜欢!”
杨柒柒冷淡地凝着慕容绵,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点儿情绪都没有,“昭平郡主,你对祁寒的感情,我很钦佩。但是,你为祁寒做的这些事儿,我却不以为然。你不喜欢,尽管请信王同陛下说,同太后说。你是金枝玉叶,是皇室的郡主。自然会被谅解。可你却想尽了办法,使尽了手段,算计我同袁师兄。难道因为你的一个不喜欢,我们这些人就都倒霉、该死吗?”
慕容绵情绪激动,随手拿起了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随后,她忽然站了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杨柒柒扑倒在地,掐住了杨柒柒的脖子,不知悔改地说道:“对,你就是该死。杨柒柒,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更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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