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温瑶葭便被竹枝领着进了门。
她穿着一身樱色衣裙,薄施粉黛,眉目却画的格外浓重。清水芙蓉的脸上,浓重妖艳的太过刻意。杨柒柒看着很别扭。这一张漂亮的脸孔,她头一次感到无比丑陋。
温瑶葭温吞含笑,眼中却半点儿笑意也没有。她的双手叠在一起,微微福了福身,缓声向杨柒柒问安,“王妃安康。”
这礼行的很敷衍。
杨柒柒强忍着满腔的怒意,面无表情地同竹枝等人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竹枝等人道了一声“是”,转身退了下去。
温瑶葭不卑不亢地昂着头,一副混不在意的表情。
杨柒柒心里气的一阵发抖,待竹枝出了门,她便是缓缓的站起身,眼睛盯着温瑶葭姣好的面孔上,走到了她的跟前。
“啪”,杨柒柒猛地一下,一巴掌打在了温瑶葭的脸上。下手之狠,震得她手掌发麻。
温瑶葭是根本没想到会挨着么一巴掌,她被打的一个趔趄,倒退一步,将将站稳。她别过脸,一只手扶着的脸颊,因着红红的指印儿。温瑶葭斜睨着杨柒柒,缓缓的直起了腰身,脸上带着理直气壮的笑意。
“怎么?王妃终于容不下奴婢,要将奴婢打死了吗?”
杨柒柒倏地转怒微笑,徐徐道:“我这一巴掌是打你自甘堕落,打你放弃自己的本性,不择手段。也只有这一巴掌而已,再同你有什么瓜葛,我只怕脏了我自己的手。至于你死与不死,我再不会多管。往后,你的任何事儿,我都不会再管。今日肃王来府,我便会把你交出去,生死,自凭肃王处置。”
温瑶葭对杨柒柒的暴跳如雷早有准备,她是可以料想得到的。可眼前发生的,却是她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她多少有些措手不及。神情有些发怔,梗着脖子,格外硬气的说道:“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你入府之后,不是一日两日的想要除去我了。”
杨柒柒冷然一笑,也不同温瑶葭否认,也不同温瑶葭解释,干脆的承认道:“是,我不是一日、两日的想要除去你,我从一开始就想除掉你。”
温瑶葭闻言,好看而韶丽的面庞上,充满了戾气,笑的咬牙切齿。她的申请带着一种对于自己早就猜测料到的得意,同时,又充满了浓烈的恨意和失落。这表情太过复杂,这一瞬间,令杨柒柒看不懂温瑶葭。
“我就知道你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你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殿下的,不光如此,你还早就知道你是温家的后人,你早就知道我是你表姐。我曾真心对你,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明知道我一心想要嫁给殿下,而你呢?面上说是要帮我的,可实际呢!实际上你玩了多少的手段,将殿下从我身边夺走。”
杨柒柒听到温瑶葭的这番话后,脑子几乎在一瞬间,忽然清醒了。她这辈子,不管怎么真心对待温瑶葭,温瑶葭也不会感动,丝毫不会。她只会把她所有的举动,都当做阴谋诡计。
杨柒柒点了点头,“你即这样觉着,那便就这样觉着吧。我对你,实在无话可说。温瑶葭,你,很可怜!”杨柒柒说着,转身背对着温瑶葭,扬声道:“竹枝……”
温瑶葭却是上前两步,走到了杨柒柒的面前,道:“你要怎么样!你想把杨清欢小产的事儿甩在我的头上吗?想借此除去我是吗?”
杨柒柒冷漠地看着温瑶葭,曼声道:“不是甩到你的头上,这件事儿就是你做的。我知道你在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很隐秘。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有,我不需要任何证据,我知道,就是你!”
温瑶葭直接尖声对杨柒柒喊道:“杨柒柒,我是你的表姐,我是温家的后人,你的母亲是我的亲姑母。你抢了我的夫婿,你就要养着我,纵容我,你不能杀了我,杀了我,你怎么同姑母交代,怎么同温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杨柒柒身心疲惫,皱着眉凑近了温瑶葭,淡淡道:“是不是问心无愧,各人心中最清楚。温瑶葭,我不欠你。或许从前欠过,可我还过了。”杨柒柒说完,直接高声喊道:“竹枝,把阿瑶同那医婆一同关押起来!等殿下和肃王到来,再做处置!”
竹枝立时进门,道了一声“是”,带着府里的嬷嬷,三下两下就把温瑶葭给拘押了起来。
温瑶葭高声尖叫着,道:“我是皇上亲封的六品女官!我自小就跟在殿下的身边,除去殿下,你们谁都没资格处置我!你们谁都没资格碰我!”
杨柒柒闭目,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对温瑶葭的话权当做没听见一样,转身进了内室。
此时,竹意已经为杨清欢推拿过,也施了针。又给杨清欢送了一副药下去,杨清欢紧紧蹙着眉,躺在床榻上。那绣着福字的裙裾上,被血染得鲜红,触目惊心。
杨柒柒看着她苍白的脸,就好像自己的肚子也忽然疼起来一样。
竹意进前,在杨柒柒的耳边小声说道:“王妃,这件事儿可大可小。皇上和太后都很着紧肃王妃腹中的孩子,如今在咱们府上没得,又是因为这个缘故。奴婢只怕,要让两府的关系变得生分了。”
杨柒柒长长叹了口气,道:“若是五姐怪我,再不同我来往,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太过自信,才让那医婆上手的。我明知道她是温瑶葭的人,我明知道她靠不住。我以为警告过她,她根本不敢再动什么手脚的,谁承想。”杨柒柒说到这里,眼泪又是簌簌而下。
“清欢、清欢……”
院子里响起一声又一声,急促的低唤。杨柒柒知道是慕容晋来了,立时站起身去迎。
慕容晋跃进门,好像没有看见杨柒柒一样,直接冲到了床榻上,握住了杨清欢的手,道:“清欢,清欢!我来了。”
慕容昭紧随其后,一进门,先将杨柒柒拢进了怀里。
杨柒柒感受到慕容昭身上的温暖气息,那一颗心,瞬间有了着落,又是难过、又是委屈的哭道:“十一,五姐的孩子没了,都怪我,都怪我!”
慕容昭嘴唇被咬的微微发紫,脸色也是苍白,连声抚着杨柒柒的背,道:“别哭!不怪你,我都听说了!在前院就听见谭大人禀报的话了。这件事儿如何能怨你,你也喝了那劳什子的东西。是她,太过蛇蝎心肠,也只怪我,心慈手软,纵容了她一次又一次。”
杨清欢紧紧地闭着眼,任慕容晋怎么唤都唤不起来。慕容晋一边流泪,一边为杨清欢擦着额头上汗水的痕迹,懊悔道:“我应该陪着你的,我应该一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的。”
“九哥,都怪我,都是我大意……”杨柒柒低声的去向慕容晋道歉。
慕容晋却是根本不理,直接将杨清欢抱起来,就要走。
慕容昭当即上前拦住了慕容晋道:“九嫂这会儿身子太虚,也经不起折腾,你就让她在府里,别挪动了。”
慕容晋双眼通红,那泪水还在脸上,悲怆而冷淡地侧身,避开了慕容昭的手,大步流星的带着杨清欢离开了襄王府。
杨柒柒心里难受的了不得,仿佛被堵着什么东西,喘一口气,心里都发慌的难受。可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她强忍着难过道:“先是吃食里有问题,跟着那医婆又做了手脚。眼下,我已经将医婆和阿瑶关了起来,等九哥冷静下来,明日咱们带着她两人去肃王府谢罪。再或者,带着人去宫里,请父皇和皇祖母责罚我吧!”杨柒柒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慕容昭晓得这件事儿又多棘手,却是软声安慰杨柒柒道:“你也不用先操心这件事儿,倒是你!喝了这么些日子的脏东西,你的身子如何?”
杨柒柒摇了摇头,道:“竹意给我诊过脉,虽然喝了不少,也没伤了身子。左右之后再调理,也无碍的。只是,这件事情到底是出在咱们府里,旁的事儿都是小事儿。我只怕伤了你和九哥的和气,连带着卓淑妃和卓家都要对咱们心生芥蒂了。”
慕容昭将杨柒柒揽入怀里,紧紧地拥着她,想要给她些许安慰,“这些不用你多思多想,你这两日在府里好好休息,我自然有办法给九哥一个交代。”
杨柒柒六神无主,可对于这件事儿,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等到明日。
第二日,正是休沐日,慕容昭一早就起身,也不叫杨柒柒,准备自己带着温瑶葭和医婆去肃王府向慕容晋请罪。
刚穿好衣服,但见竹枝步履紧张,眉头深锁的进了门,向慕容昭道:“殿下,阿瑶逃走了。”
慕容昭一怔,明显地有些回不过神。
竹枝道:“昨夜阿瑶掐死了医婆,悄悄从后窗户逃走了。”
慕容昭立目,反问竹枝道:“没人察觉吗?”
杨柒柒道:“关押阿瑶的命令下的很是隐蔽,也就只有咱们正院看守的人知道,府里的其它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儿的究竟。关押她的人,也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更没听见府里有什么动静。”
这样的变数,令慕容昭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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