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订了亲,让慕容绵有些措手不及。她原本还打算拿着九江长公主要替袁岘求娶杨柒柒做借口,把这桩婚事给退了。
可没了杨柒柒,她一直抓住不放的借口就完全不成立了。
眼看着与袁岘的婚期渐近,慕容绵上蹿下跳的闹,也没引得鄂国公府的反感。她心里又怒又怨,把这些全算在了杨柒柒的头上。
等闹出杨景谏的事儿后,慕容绵琢磨着,倒不如查一查袁岘会不会有这样的劣迹,到时候她也能以一句私德有亏,去御前退婚。左右,信王府上下都不会由着她因为不喜欢,去推掉御赐的婚事。
可查了一圈儿,袁岘实在是规矩的可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说,还十分上进有为。
白怡不无可惜的劝慕容绵道:“郡主,王爷同世子说什么都不会允许您去退婚的。上一次在太后跟前儿已经闹了个没脸,再者,您说杨七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慕容绵的眼前在一瞬间,浮现出了杨柒柒冰冷而幽深的眼神。
“奴婢听说祁公子与杨七姑娘好像是认识的。”白怡说到这,忙仔细的打量着杨柒柒的神色,很有些心惊胆战的意思,“祁公子去白马寺同慧觉禅师下棋,杨七姑娘去白马寺听慧觉禅师讲经。两人私底下已经碰过数面了,您说,七姑娘这是……”
慕容绵一听这话,气的是勃然变色,猛地拍了一下手边的圈椅扶手,怒不可遏的问白怡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们见过几面,都见了多长时间,说了什么话?”
白怡早就知道这件事儿,可一直压着没敢同慕容绵说。就是怕慕容绵再生气气个好歹。今日才开口,也是想劝慕容绵,早日死了对祁寒的心。
“奴婢也不知道见了多少面,说了多少句话,就是……”
没等白怡说完话,慕容绵眼中含泪,霍拉一声,站了起来,气冲冲的就要往外去,“他连我的面都不肯见一见,却敢跟杨柒柒那个贱人说话!”
白怡死命的跪在前面,拦住了慕容绵,劝道:“郡主!奴婢求您就歇了那个心思吧!祁公子肯与杨七姑娘说话,却不愿意见您,那就说明,他从没把您放在心上!”
慕容绵如何能接受现实,此刻心里是又气又怒,深恨白怡碍眼,一脚就踹在了白怡的心窝口,快步奔了出去。
可等她到了祁寒的住所时,却扑了个空。守院子的小厮,说是又去了白马寺。慕容绵感觉祁寒去白马寺好像是同杨柒柒私会一样,又反身去了马厩要出府。
信王早就放下话,决不许慕容绵踏出府中半步。慕容绵又急又气,拿了马鞭,把拦着她的下人连抽了数十下,还不能解气。最后只得命身边的善骑射的婢女亲自替她去白马寺看看。
且说,杨柒柒答应了要替张迎柳引荐慧觉大师,自然要先去一趟。她这一回倒是没特别去碰祁寒,却也在白马寺里遇见了。
碰见便碰见了,杨柒柒仍旧如常一般,没预备同他多说什么。谁知,祁寒却在她面前站定了脚。礼仪周全而得体的向着她揖手,微微笑道:“杨姑娘有礼。”
杨柒柒当然不惊奇,她能查出祁寒的过去与现在。依着祁寒的本事,若有心,想知道她的身份又有什么难的?
“祁公子有礼。”杨柒柒眼角微弯,这笑意看上去很有几分心机。
慕容绵的破事儿,祁寒不想听也能天天听见。眼下,看着杨柒柒的神色,立时就知道了她颇有深意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下有幸得见七姑娘的《容与集》,字里行间颇有气势胸襟,想来,杨七姑娘必定也是个超然出尘,有见地之人。对人对事,应该不会人云亦云,更不会不知所谓的胡乱猜测。”祁寒的意思,便是你一定不是那么庸俗的人,不会捕风捉影的认为他同慕容绵有什么。
杨柒柒似笑非笑,“祁公子谬赞了,我这个人有些自负,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昭平郡主很想同我五师哥退婚,不惜背地中伤,这就是我看到的。至于其它我没看到的,自不会同昭平郡主一样,胡乱说话。”
祁寒盯着杨柒柒黑白分明的瞳仁儿,恍惚的觉得,杨柒柒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看出来似的。
他忽然仰天一笑,无比畅快的说道:“同聪明人说话,就是很省力。所幸,如今七姑娘终身有托,昭平郡主再折腾,信王爷也不会允许的。虽非我愿,可我也确实连累了姑娘您。我在此与您陪个不是,但求姑娘您对我能手下留情。”祁寒说着,又向杨柒柒行了一礼。
“手下留情?”杨柒柒心里颇有些震动,难不成就这匆匆数面而已,祁寒就看出来她想做什么了吗?
看着祁寒胸有成竹的明朗笑意,杨柒柒似乎有几分理解慕容绵为什么对他这样着迷。他相貌不错,也确实是个青年才俊。如果出身再好一点儿,只怕他身上的光芒,必定不弱与袁岘、张宗嗣这等年少有为的名门之后。
“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对公子哪儿有什么手下留情不留情的?”杨柒柒笑容恬淡,慢幽幽道:“只要郡主能消停下来,自然都是皆大欢喜。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下来,我倒是对五师哥同昭平郡主的婚事不大满意了。”
祁寒看着她如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跟着笑了笑,邀她道:“天冷气寒,咱们不如到亭子里一座。喝杯热茶可好?”
杨柒柒没什么可反对的,也希望不用自己出手,让祁寒来把这桩他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的破事儿个摆平。她一笑,点了点头,同祁寒一前一后去凉亭里小坐说话。
结果,两人在亭中喝茶说笑的场景,被慕容绵派来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慕容绵听了回报,立时杀了杨柒柒的心都有。
到了下午,守门的人来报祁寒回府了,慕容绵立即气冲冲的又去了祁寒的院子。可,仍旧是一面都没见到。
慕容绵气的了不得,一进屋子,便对白怡道:“我要让杨柒柒死!”
白怡听了这话,眼皮连连跳起来,忙道:“郡主,且不说杨七姑娘是豫国公府的嫡女,就是太后那里……”
慕容绵哪儿还听得进去劝,让白怡进前,交代了几句,直说的白怡胆战心惊,连声否道:“郡主,杨七姑娘如今都已经议亲,咱们不好这样害……”
“你是我的婢女,还是杨柒柒的婢女。”慕容绵眼波凌厉的扫了白怡一眼,吓得白怡生生把要说出来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白怡,你若是敢把这事儿告诉给我父亲和祖父,仔细我把你嫁给府里的老太监对食。”
白怡听得这话,心里直发颤,忙跪地发誓赌咒的向慕容绵保证,绝不会走漏风声。
另一边,杨柒柒刚和祁寒分开,便瞧见了慕容时站在亭子外的一株松树下。他穿着白狐皮的斗篷,头上系着玉冠。模样温吞,格外的风度翩翩。脸上带着常年不曾改变过的温润笑意。
杨柒柒向着他微微一福,连话都没说,很自然的转身就要离开。
慕容时快步上前,并没开口唤杨柒柒,而是声音清越的说道:“方才那位,仿佛是信王府的幕僚。”
杨柒柒这才停下脚步,回身淡淡道:“七殿下经常去信王府走动吗?”
慕容时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岔道:“七姑娘,我同你有些话说。可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我倒是没什么。却怕把你冻出病来,咱们不妨寻个厢房,坐下来说几句话。”
杨柒柒不想同他去厢房小坐,更不想同他说话。她得体又疏离的笑了笑,曼声道:“我是来听慧觉大师讲经的,耽搁太久就是不敬了,还请殿下自便。”杨柒柒转身便走。
慕容时却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抬手挡住了杨柒柒的去路。他眼中带着愠怒,似笑非笑,高挺的鹰钩鼻格外阴翳。“咱们说一说你及笄礼前的一些传闻,还有你引着杨景谏赌鸡戏的事儿。若是说完这些你还得空,咱们不妨再谈一谈昭平郡主的事。”
杨柒柒眼眸微震,不动声色的侧眼看向了慕容时。
慕容时一张英俊的脸,笑的是心机外露,又狡黠的说道:“若是这些你都不感兴趣,那我就只能去同姨母说了。”
杨柒柒不悦的退后半步,同慕容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嗤的一笑道:“好,既然殿下有闲情逸致,说几句话也不妨事。您请。”
慕容时负手转身,高挺的背影,让杨柒柒觉得格外阴冷。
她心里不由暗暗想着,及笄礼之前的传闻只得是什么?是关于她并非是李夫人亲生女儿的那些话吗?
他方才说,引着杨景谏赌鸡戏。那关于这件事,关于百戏楼他又知道些什么呢?
慕容时为人阴险狡诈,实打实的笑面虎。
杨柒柒拿不准慕容时要同她说什么,可她却笃定,绝没什么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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