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变天
“我会连累到你,你没看出么,太后对你动了杀机。”
“看出来了。”承元低低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这时的她太脆弱,像一朵易折的花,以往的凌厉锐气全都不见。他疼得心里一紧,接着,那块被伤到的地方又很快被其他思绪填满。
眼度浮上暗色,他凑在明初耳边,抑声说道:“但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心头一震,明初无力的眸子忽一紧缩:承元想做什么?
“不要……”一句话她却只说出了两个字,剩下的,她无论怎样也说不出口。
他该尽力保护自己才是,在条件还未成熟的时候,他用什么来对抗云太后,就凭小皇帝听他的话么?远远不够!他现在要做的,是在太后恢复神志前离开京城,而不是陪着她溺死在这里!
她已经把摄政王杀了,尽管这离她报复的目标还很远,但这值得她用命去换,本以为她在世间已无挂念,可在这个男人出现的那时,她才敢直面内心,接受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重量。
其他与她交好的人们都懂得怎么保护自已,懂得怎么活,唯独承元不是,他从来都在站在刀尖上舞蹈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全尸,如果她还有牵挂,那便是他了。
他脚步冗长,响在这地狱般的秘牢中,坚定不移地抱着她,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养父的骨灰,我放在城隍庙了,”眼泪逼得她眼睛生疼,越发看不清他的脸,“我很喜欢永丰镇,曾经想过,如果能在那儿终老也不错,我最爱大朗山谷的那片水潭,清澈的水倒映青秀的山,春天的时候最好看。”
已到走进了休息室,他将休息室的铁门“咣”地一带。
室内亮着一盏油灯,映得她的皮肤微黄,更加憔悴不堪。
承元抱着她颓废地坐在门后,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滚动的喉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沈家只剩你一个,你真忍心让沈将军绝后么?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难道他们的感受你统统可以无视?你为什么宁愿轻贱自己的性命,也不肯相信我能报这个仇?你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可还知道有很多人和事,比你报仇更重要?”
“为一个该死恶徒以命相博,你可知道在有的人看来,那个恶徒的命不配与你的毫发相比?”
她傻傻笑了:“对,就是那个,不配跟我毫发相比的恶徒,把李氏江山搅得天翻地覆。”
“他死得连狗都不如。”
“你都自身难保了。”她嗤笑。
赶快走,不要死在这里。
她不能再让承元救她,这是深宫大内,任何人都不要再来救她,能杜绝他们冒险的唯一办法就是她死,。
上有剧毒的药,只要沾在破损的伤口上很快就会死亡。
她的手指渐渐收紧……
可她的右手忽然被一股力量钳制,“你想死是么,”他捉着她的手指,将她磨利的指甲放在他自己的脸上。
她的眼中闪过丝丝惊慌,下意识屈起指甲。
“信我一次都不行么,把这条命留下来,”他颤音很重,像在压抑极大的痛苦,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紧绷着,用尽全身的注意力,来感觉她身上的每一寸变化,“那么多苦难都过来了,难道就因为怕我为你赴险,就要自尽么?你不是想报仇,我要是为你死了,不正好合你心意?”
她凝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总是什么都知道。
“你要是死在我前面,看不到我怎样挣扎于世,不是可惜了?”承元见她的眼神慢慢放开,就像阴霾里透出了一丝光亮,长长吁口气,笑道:“我现在不能带你走出这间牢房,但皇帝交代过了,暂时不会有事。太后那边你放心,这个机会我不会放过。”
要动手了?
明初怔怔地凝视着他:“你确定?”
“确定。”
云太后遭受打击后吐血昏迷,消息很快传出宫中,承元也差了太监给敬王和慎王两人送了信,让他们务必进宫一趟,其他官员听说太后的事后,为表孝心也都纷纷涌向了宫门,但没有通传之前没能获得进入。
敬王和慎王,以及王家老太爷得到皇帝批准,直入天寿宫,同时敬王还带了一名据说医术精湛的人,说可以给太后看病。
承元也向皇帝说起了此人,对承元深信不疑的皇帝没曾多想就同意了。
那个人是,天哑……
两位王爷进宫见到云太后时天色已擦黑,敬王装模作样地询问御医太后的情况,“咱这大盛全指望太后着呢,可不能让她有闪失啊,院首辛苦了。”
太医院老院首惶恐道:“王爷言重。太后受刺激过度,一时血气倒行,卑职已给太后扎了针,应该不出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不严重吧?”
“太后凤体娇贵,但也没什么大碍。”
“到现在还没醒来,还说不严重,”敬王摇了摇头,“本王这儿也有个大夫,不如让他给看看呢,一国太后如今昏倒不省人事,天都塌了似的。”
“真不用了王爷。”院首婉拒。
“要的要的,”敬王说着就要上前,却让服侍太后的宫女给拦了,宫女刚一上前,在敬王一侧的天哑迅速出手,一把握住那宫女的手腕。
沉声警告:“不得以下犯上。”
这一握,天哑掌中的毒便带进了宫女身上,宫女服侍太后,难免会和太后有所接触,这毒对平常人不会起作用,但对身子极弱的人却会趁虚而入。
“没事。”敬王格开天哑的手,不好意思地跟老院首抱以一笑,目光再一转,会意地和天哑相看一眼。
摄政王被行刺至死,向来对太后唯唯诺诺的皇帝顶撞太后,太后吐血昏倒,每一件事殾能惊动整座皇宫,然而这个皇宫的动荡还远未结束。
这种深种在每个人心里的不安一直持续,直到深夜仍未减轻。
天寿宫寝殿,一个响彻殿宇的惨叫声让这个忐忑的皇宫再次炸开。
“救命啊!杀人了!”
在太后跟前服侍的大宫女拖着一条被剑砍伤的腿,一点点向殿外爬去,她喊到喉咙嘶哑,再也没有了力气,寝殿的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在殿上四窜逃命。
侍卫们闻讯进殿,但也不敢去阻止皇后,只是把受伤的大宫女拖走,避开发疯的云太后。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杀摄政王!”她没有目标地拿剑指着这群宫人,阴森的眼瞳充满嗜血的颜色,“哀家要把你们一个个砍死,哀家要给摄政王报仇!”
话刚落地,她挥着剑向侍卫砍去,宫中到处充斥着惊叫与哭喊,逃命的逃命,求救的求救。
消息传到皇帝耳中,皇帝立刻赶往天寿宫,见到发疯的云太后他一时也慌了神,为免她乱杀无辜,皇帝吩咐侍卫夺下她的刀。
“皇帝,你怎么在这儿,皇帝你不听话了是不是?”在侍卫的押制下,云太后仍拼命往皇帝那儿挣扎,她又哭又笑,神情十分恐怖:“我是你母后啊,你难道想翻了母后的天么!”
皇帝听得后背一僵。
他想翻母后的天么?
他想。很早之前就想过,如果他能不要再听她的话该有多好?摄政王那个狗贼死了,现在母后也因为受到刺激而变得不正常,这不正是他的好时机么?
为什么不翻她的天呢,他才是大盛的一国之主啊。
他像一个偷吃糖却没被大人发现的孩子,嘴角浮过一道得逞的浅笑。
他靠近云太后,悄悄在她耳旁说:“母后,儿臣真的想翻天了,儿臣以后有太傅辅佐,也能把江山治理好的,您说的对,能让大盛归一的,只有太傅,儿臣会好好听他的话,做一个明君。”
……
梦里好冷,触目一片雪白。
明初寻着一个白衣人的背影走进雪地,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才能寻到他的脚步,因为他衣服的颜色太容易和雪景浑然一体了,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随他而去,只是凭借着本能,要一步步紧随他的节奏。
她看那背影很熟悉,又一时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他上了雪山,一个人独站在冰冷的巅峰,俯瞰着民生百态,天下万物。
可是终究只他一人,哪怕他望尽山河。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山峰,走到他的身后,小时候听娘亲说过,女孩子如果在梦里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而且对这个男人印象还不错的话,那么这男人就可能是女孩未来的相公……她也有些泛浑,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些。
她走上去,想看他究竟长着怎样的脸。
可是刚刚走到他身边,还没来及看到他的容貌就觉得脚下一空,原来雪峰生生断了一截,她瞬时跌进山谷!
“啊——”她本能地伸手,向山巅上的白衣男人求救,依稀间她看到那个男人向她伸出手来,就在他转身瞬间,她看到他俊白而微显清冷的脸……
“醒醒……”
感觉到肩膀上的晃动,她从疲惫与惊慌中醒来,与梦里截然不同,此刻眼前是一室昏暗,只有一点淡淡的光线。
还是那间休息室。冰冷的秘牢里,散发着腥冷的铁锈味道。
唯一暖的是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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