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亲王府。
纪临寒坐在正厅之上,神情惬意地饮着酒,等待着逸竹回来复命。
过了今夜,将军府叶家将彻底地消失在世间。
明日,他只需进宫向纪云桓禀告,叶家贼心不死,竟想向塞外请求支援,被他及时发现,就地处决,以正国法。到那时,纪云桓即便埋怨他行事鲁莽,又能如何呢?人都已经死绝了,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
他就不信,纪云桓会因为那些通敌叛国的逆贼而怪罪于他。再说,他与纪云桓迟早都要撕破脸,不过是早一刻晚一刻罢了!
还有叶笙那个蠢女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了。她不是想见叶霆吗?到时,他就送她下地狱,让他们父女二人相见!
忽然,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纪临寒心中一凛,自知是逸竹回来了。
逸竹刚刚进门,便单膝跪了下去,垂着头沉声说到:“王爷,我们的人没能得手!”
“怎么回事?说!”
纪临寒的脸色顿时覆上了一层寒霜,眼里地阴鸷,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回王爷,我们安排在城外的死士被人缠上了,无法脱身,进不了城。属下自作主张调用了城内的人,然而刚刚潜进将军府,永安侯府的睿世子便带了一大堆人来,说是奉皇上的旨意连夜押送叶家人去陵安。幸好我们的人及时撤离,才没有被发现。”
砰地一声!纪临寒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傅瑾睿!又是傅瑾睿!他为何屡屡与他做对,三番两次的坏他好事呢!明明叶家倒台对傅家亦有好处,他竟然肯尽心尽力地帮叶家!难不成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叶浅?哼,权势面前,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傅瑾睿这样重情的人,迟早会死在女人手上!
“可知是被什么人缠上了?!”
“回王爷,是月影暗卫。”
果然……果然是他傅瑾睿!可是谷东风不是说他已经用月影暗卫作为交换给了纪云桓吗?难道……正是纪云桓手中的月影暗卫?
纪临寒眯了眯眼,沉声说道:“逸竹,去沉鱼阁通知侧妃,告诉她,我们的计划暂且搁置下来,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务必小心。”
“那城外的死士们……”
“告诉他们,杀一个算一个,杀两个算一双,谁能杀掉越多的月影,本王爷重重有赏……”
逸竹抿了抿唇,垂眸吐出一个字来。
“是。”
走出亲王府,逸竹面色沉重,眼里闪现着犹豫与不安。
那些死士,就这么被残忍无情地抛弃了……纪临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们就要将自己的性命奉送出去……
于他们而言,纪临寒是主人,他的命令必须要无条件的遵守,哪怕是抛头洒血也在所不惜。可与纪临寒而言呢?他们不过是一群用来利用的棋子,有用便用,没用便果断弃之……
而他自己,亦是帮凶。
会不会有一天,当他也变得无用的时候,纪临寒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弃掉呢?
逸竹长长地舒了口气,想这些做什么呢?早在纪临寒将他带回宫中的那一刻,他便将自己这条命给了他,他要用,他要弃,那皆是他的事。
永安侯府。
傅瑾睿推门而进,叶浅,谷颜颜,阿绿三人正在打牌九。
“浅浅,你们倒是好兴致,不担心我那边出什么岔子吗?”傅瑾睿扬了扬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总算将叶家送出了盛京,由明重亲自护送他们去陵安。
叶浅一派从容:“你办事,有何不放心的。”
谷颜颜看了眼叶浅,又看了眼傅瑾睿,不仅感叹道:“你们夫妻二人倒是不担心……可怜我的明重哥,大晚上的还要执行任务……”
阿绿掩嘴偷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率性而为,敢爱敢恨的谷颜颜了!如今二人时常结伴出去逛街,每到晚上饿的时候,都要钻进侯府的厨房里去找好吃的,俨然已经成了好姐妹。
傅瑾睿露出一抹笑意,安慰谷颜颜道:“等忙完这些时日,也就临近年关了,到时,我便让你的明重哥好好歇一歇,多陪你玩儿几日,如何?”
“当真?睿哥哥你可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要和明重哥去苏州好好玩儿上几日!”
一局打完,叶浅放下牌,看了傅瑾睿一眼,示意他出去说话。
叶浅率先走了出去,傅瑾睿皱了皱眉,顺手取下架子上的披风跟了出去。
谷颜颜啧了一声,到底知道疼自己媳妇儿!
叶浅在屋后的一处竹林边停了下来,刚一转身,傅瑾睿就将披风披到了她身上。
他微微低着头,上前一步凑近,替她将披风拢紧,垂下眼睑,仔细地,一下一下地为她系好……
叶浅从未这么近的打量他,细密的睫毛,根根可见,遮住了他那一双幽深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忽然,他抬起头,眯着一双桃花眼看向她,嗓音磁性轻缓,仿佛山巅之上夹着细雪的风声。
“浅浅,你这么看着我,我可是要不好意思了。”
叶浅恍惚的心神一下子收了回来,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心中默然:幸好此时是晚上!
“咳。”叶浅咳了声,一本正经地问道:“这次你从纪临寒的手中救下叶家,破坏了他的计划,想必他最近不会再有所行动。可是接下来,恐怕他就要开始对付你以及傅家了。”
“你在担心我么?”
“傅瑾睿!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
“……”
傅瑾睿勾了勾唇,每每看到叶浅哑口无言时,他总是格外高兴。
伸手在叶浅的肩上拍了拍,十分豪气地说道:“放心,不是你说的么,有我在,还怕什么呢?别忘了,我可是傅瑾睿。”
“好了,回去吧,外面凉。”
“傅瑾睿!”
叶浅忽地开口叫住他,嘴角弯起一丝微笑。
只见傅瑾睿缓缓转身,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困惑。
“谢谢!”
“呵,夫人客气……”
西北。
寒风呼啸,雪花纷扬,这场雪已经下了三天两夜,仍旧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
厚厚地雪层之上,有一个人艰难地行走着,身后延伸出长长地脚印,深深浅浅,参差不齐。
忽然,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里,矗立着无数哨塔,身穿戎装的将士身姿挺拔地站在上面,任凭风雪肆虐着他们的身体,屹然不动。
他张了张嘴,挥动着手里的包袱,朝着远方呐喊道:“西北!本公子来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永安侯府的四公子,傅远柌。
走了大半个月,横穿了半个大衍,越过青州,一路西行北上,总算抵达了西北边塞!
此时的傅远柌,身上早已没有半分盛京贵公子的模样,两颊冻得通红,双手也早已冻得裂开,俨然与盛京城外的叫花子一模一样!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走进了西北大营,然而,他却没有找到叶家军的军旗。
虽然他比叶渊早一日出发,但他因迷路在青州绕了好几日才走出来,算日子,叶渊此时应当早已抵达军中了!莫非是他又在京中耽搁了几日?
“傅四公子,请进。”
傅远柌掀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去,营帐内的火炉燃烧着熊熊火焰,炉上还温着一壶酒,酒香四溢,一闻便是民间粗劣的烧刀子。虽然比不上云燕楼里上好的女儿红,也比不上宫里的寒潭香,秋露白,但在此刻,却仍然让傅远柌咽了一大口口水。
“这位便是我们西北驻军总管,岳将军。”
傅远柌顿时怔住,一口口水卡在了喉间,他转头看过去,营帐之中,坐着一位年约三十出头,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的男人!傅瑾睿打量着他,这人长得虽然不怎么过得去,但一身的正气凛然,倒的确像个一军主帅!
只是……西北驻军总管不是叶渊吗?!这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傅远柌怔了半晌,那位岳将军亦在打量着他,忽然,他站起身,扯着一口粗狂的嗓子打招呼道:“这位便是永安侯府的四公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早就听闻名满盛京的第一才子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傅远柌被他那豪迈地嗓音吓了一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着实比城外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这人中龙凤,名满盛京,不同凡响……实在是不敢当啊……
“咳,那个……你说的不是我……是我三哥……”傅远柌定了定神,走过去朝他抱拳行了一礼。
“永安侯府傅远柌,参见岳将军。”
“快请起快请起!傅侯爷早已来信打过招呼了!公子的营帐也已经备好了,稍后我便带你过去!”
傅远柌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叶渊亲笔所写的那封举荐信。
“对了,这是叶少将写的举荐信,日后我就是叶家军的一员了!不知叶少将何时抵达?”
岳枫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傅远柌顿了顿,继续问道:“怎么不见叶家军的军旗呢?”
岳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良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叶家军……还有叶少将……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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