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宫。
见到纪云桓来,叶笙似乎并不意外,她看向纪临寒的眼中不再似往日那般充满幽怨,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纪临寒不等夏荷行礼,便径直走过去掐住了叶笙的脖子,将她按在了桌边!
“说!叶渊手上怎么会有兵符!”
叶笙没有丝毫的挣扎,冷冷地盯着他,再淡然不过的语气:“我不知道大哥手上的兵符是哪里来的,但我献给皇上的兵符,的确是假的。”
“叶笙!你竟然敢骗朕!”
“想杀了我吗?那就尽管来吧,反正,尤其在这冷宫里孤独终老,倒不如死个痛快。”
纪临寒愤愤地看着叶笙,却忽然松开了手,将她甩到了地上。
“哼,假的又如何,谁能证明朕手里的就是假的?如今,你大哥和纪云桓傅瑾睿联合造反,意图扳倒朕……叶笙,你不妨猜一猜,他们能否成功呢?”
叶笙暗暗心惊,看来叶浅没有骗她,盛京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臣妾猜不出来,但臣妾却无比希望皇上满盘皆输,一败涂地……”
“是吗?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纪临寒睨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夏荷:“替你家小姐收拾收拾,今夜子时,启程离京!”
说罢,纪临寒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曲恨紧跟其后。
叶笙慢慢地收紧掌心……或许,她已经知道纪临寒想做什么了……
围在永安侯府外的那些士兵,是于昨晚撤去的,今日一早,纪云桓便在叶渊,夏随光,及八千叶家军的护送下,与倪雪舞一同回到了盛京。而彼时,纪临寒早已携两千近卫军离开了盛京,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一夜之间,盛京城人心惶惶,百姓们不明所以,朝臣们亦是各自揣测,见风使舵。
此时的皇位上,纪云桓神情肃穆,不怒自威地望着下面自动分为三派的文武百官们。其中,以傅云天为首的等人,自然是站在纪云桓这一边,拥戴他重新即位。而另一边,则是以侯太傅为首,意指纪云桓谋朝篡位的纪临寒的党羽们。剩下的,便都是一些摇摆不定,不知该站哪一方的。
短短一个晚上,不过几个时辰,身为皇上的纪临寒就跑得没影儿了,还让纪云桓趁机重新坐到了皇位上,换成是谁,都无法接受。尤其是此刻,情势愈发复杂,大殿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气氛安静的压抑。
纪云桓扫视着下面的众人,气息沉稳地开口:“人可到齐了?”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回道:“回皇上,只有沈国公府的沈世子,因身体抱恙,未曾上朝。”
“朕知道了,既然人没有到齐,那便退朝吧。近日朝中大乱,想必众位爱卿心中也颇有想法,不妨趁这几日,好好想一想。待三日之后,睿世子带兵回京之时,再行上朝议事。退朝吧!”
“退——朝——”
纪云桓就这么离开了大殿,留下一干大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们就这么被打发了,甚至都没能搞清楚叶渊怎么会带领叶家军出现在盛京,一个被贬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这般大张旗鼓地回来了呢?更让人揣测不透的,是纪云桓。他对这场变故只字未提,岂非是任由旁人猜测?届时,若天下人人都说他是举旗造反,他这个皇位,焉能坐得下去?
彼时,回承明殿的路上,叶渊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您为何不趁此机会将纪临寒的恶行公诸于众呢?让大家都知道,谋朝篡位的人,其实是他纪临寒!”
夏随光跟着附和道:“是啊皇上,您没见侯太傅他们几个,都不曾向您跪拜行礼,明摆着没把您当皇上!”
纪云桓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此事急不得,就算要揭露他,也要证据。亓烽台之变,只有傅瑾睿一人在场,他是最有力的人证。且安心等他回来,再好好地清算这笔帐。”
说罢,纪云桓似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我记得你,是王公公手下做事的对吧?”
“回皇上,小的明泉,确实是在王公公手下当差的。”
“嗯,从今往后,你便跟在朕的身边吧!对了,沈世子病的严重吗?”
小太监闻言,立即跪了下去,支支吾吾地说道:“回皇上,其实沈世子没有病,小的方才只是编了个由头,沈世子他……乃是府中有丧事……故而才没有来上早朝……”
“丧事?是国公府的大夫人去世了吗?”
“不……是……”小太监似有意地瞥了叶渊一眼,咬了咬牙,方才继续说道:“是沈世子的义妹……”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渊如雷轰顶,沈从浔的义妹,那不就是叶浅吗?!
怎么会……阿浅怎么会死呢……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对,一定是错了……他要去沈国公府找沈从浔问个明白!
沈国公府。
白绫高悬,一片素缟,府内下人均穿着丧服。叶渊一路闯到灵堂,只见沈从浔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地看向他。
“你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阿浅呢?”叶渊扫视着灵堂内,并没有看见木棺,他有一刹那的侥幸,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
然而,沈从浔的话,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最后一丝的希望……
“叶渊,阿浅她死了。”
叶渊浑身一僵,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沈从浔!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阿浅怎么会死?她不可能死的!她说过,她就在盛京等我来接她!你煞费苦心地做这么一场戏究竟是为什么!阿浅她在哪里,告诉我!”
沈从浔挥手,拦住了想要上前制止叶渊的沈言,他目中蕴含着浓浓的刺痛,化不开的悲伤,叶浅死了,他的难过,不会比叶渊少。
“她在那里。”
沈从浔缓缓地指向灵台上的漆盒,嗓音低沉暗哑:“她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一日……才会提前要我答应她……等她死后……火葬……”
叶渊颤抖着松开他,转身看向灵台,那只是一个漆黑的木盒……怎么会是他的三妹呢……
“不可能……你在骗我……阿浅她……”
叶渊定定地站着,紧握的双拳抖得厉害,他喉间一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知道,沈从浔没有骗他的必要,更不会与沈国公府来做这么大一场戏只为了骗他……那个小太监,是亲眼所见沈从浔带着叶浅的尸体从承明殿走出去的……
他来这一趟,不过是让自己死心罢了。
阿浅她……真的死了……
良久,叶渊抬脚,一步一步地走向灵台,他伸手抚上那个漆盒,咬着牙憋了许久的热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犹记得叶浅在自己面前笑意吟吟地说着:大哥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是他没有本事,没有保护好她,他不配做她的大哥啊……
“阿浅,大哥来接你了……”
叶渊抱起装着叶浅骨灰的漆盒,刚要离开,便听沈从浔说道:“叶渊,还是让阿浅暂时留在这里吧,眼下京中时局不稳,皇上需要你的辅佐,待情势稳定,你再来接她回家。”
叶渊双目通红,默了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漆盒放了回去。
沈从浔说得没错,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擅自离京,他要好好地护在纪云桓的身边,等到与纪临寒对峙的那一日,他一定要亲手了结了纪临寒,为叶浅报仇!
“沈从浔,我将阿浅留在这里……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我会再来接她的……”
“你放心,我会的。”
三日后。
京郊。
浩浩荡荡的军队从官道上疾驰而过,惊起路旁林中飞鸟无数。以傅瑾睿为首的怀州镇府使连日来马不停蹄,终于抵达了盛京城外。
“吁——”
忽然,傅瑾睿停了下来,抬起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整。
左钰之驱马走了上来,皱眉道:“世子,是否要派人进城探查情况。”
“不用了,我们在此等候,明重会过来接应我们。”
离京时,傅瑾睿特地将明重留在了盛京,京中一旦有任何消息,都会通过月影及无心阁随时通知于他。想来此时,明重应该已经在出城的路上了。
而此时,就在距离军队三里处的小路上,停着一辆马车,沈朔抱着双臂,神情恹恹地守在车旁。
马车内,沈从浔一袭青衫,面容略带憔悴,嘴边嗜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坐在他旁边的,是名衣着普通的“男子”,头上遮了顶斗笠,比起寻常男子来,身材似乎显得有些娇小单薄。
“沈朔会亲自送你到怀州,放心,影卫已经全部撤去,没有人会知道。”
“嗯,我知道了。”
沈从浔微微颔首,从袖间掏出了一枚羊脂玉佩。
“这是我沈氏的信物,持此玉佩,不管在哪里,只要找到沈氏商铺,便会有人助你一臂之力。不要拒绝我,这是我唯一能够给你的东西了……”
“好,我收下了。沈从浔,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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