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府。
沈言匆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暖阁里,沈从浔摩挲着腿上的毯子,若有所思,沈辞默默地在一旁看账本,只有沈朔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
见沈言回来,沈从浔急忙问道:“如何?”
沈言摇了摇头:“临亲王封锁了承明殿,沈御史他们根本进不去,皇上的情况无从所知,除了临亲王的人,谁也靠近不了承明殿。至于永安侯府,属下方才也去过了,府内的管家说,睿世子和世子夫人皆不在府中。”
沈从浔闻言,眸光黯了下去,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知道叶浅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一直低头看账本的沈辞,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世子,沈辞有话想说。”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世子,我们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沈从浔表示不解:“机会?”
“是。我以为,这对沈国公府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皇上被临亲王挟持,永安侯府又暂时没有什么动静,我们何不暗中出击,将皇上救出来呢?沈国公府百年基业,虽掌握大衍经济命脉,可朝中势力薄弱,兵权更是几乎没有。叶家倾覆,朝中军权如今四分五裂,若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救出了皇上,取得了皇上的信任,那么,必将为沈国公府带来无尽的益处。不知世子,以为如何?”
沈辞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低垂着暗灰色的眸子,看不到他眼里的任何情绪。
只是就连一向对此权谋之事不感兴趣的沈朔,都忍不住看向他,目光中写满了诧异。
沈从浔打量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然而更多的,却是忧虑。
他早知沈辞心思深沉,胸有抱负,甚至不甘于平庸,但却没想到,他的野心和欲望竟也是如此之深。
如沈辞这般的人,若是身在别处,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可惜,他偏偏姓沈,偏偏流着沈家的血液。
片刻,沈从浔语气温和地反问道:“沈辞,你可知沈家的家训是什么?”
“自然知道,效忠于皇上,效忠于纪家,但有异心者,逐出沈氏一脉。”
“那你可知道,临亲王,他也姓纪。”
这一句话,便是等于否定了沈辞所说的那一番话,更是连同沈辞心中所有的抱负一并否定了。
片刻后,沈辞向沈从浔拱了拱手:“世子说得对,沈辞明白了。”
言罢,他坐回了桌边,仍旧低垂着眉眼,继续翻看案上的账本。
沈从浔淡淡地看着他,心底一片凛然。
饶是沈言如此稳重,却也不及沈辞这般,喜形无色,永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午后,凤澜殿。
叶浅一路走来,宫中各处大都换成了纪临寒的人,路中偶遇夏随光,他正蹲在御花园里,一边在地上画着圈圈,一边谩骂军机处的那些狗腿子们!
见他骂的起劲,叶浅也不好打扰他,便直接从他身后绕过,直奔凤澜殿而去。
索性驻守宫门的那些人还是原来的侍卫们,见叶浅手持进宫的令牌,便也没有阻拦。
来到凤澜殿前,果不其然,殿外站了几十名亲王府的府兵,在叶浅还未走近的时候便竖起了手中的长枪,看来,要想进去,并非是一件易事。
“站住!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凤澜殿!”
叶浅皱了皱眉,忽然,逸竹从殿内走了出来。
见到叶浅,逸竹也是微微一愣,方才下令让他们放下了手里的长枪。
“世子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见皇后娘娘。”
“恐怕不行,王爷说了,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进去凤澜殿。所以,世子夫人还是请回吧。”
逸竹对叶浅还算客气,不知是否因为阿绿的缘故。
叶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皇后对我有恩,我只是过来看看她,这也不可以吗?”
“抱歉,世子夫人还是请回吧。”
“如果我说,看在阿绿的面子上呢?”
“……”
“逸竹,我只有一个人,而你们有这么多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如若不然,你可以与我一起进去。”
逸竹眼里闪过犹豫的神色,那一句“看在阿绿的面子上”,令他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陵安一别,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绿了。
在陵安时,她曾那般不要命的保护她的小姐,而如今,他却在这里拦下了她的小姐。
如果她知道,一定会难过的吧。
“她……还好吗……”逸竹的掌心攥了又松开,松开又攥起,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叶浅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很好。”
无需多说,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夫人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好,多谢。”
叶浅道了声谢,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凤澜殿。
然而,她刚刚进去后不久,殿内便传中了一声惊呼,逸竹闻言立即闯了进去,只见叶浅手足无措地抱着晕倒在地的倪雪舞,青玉在一旁哭喊着。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醒醒啊皇后娘娘,您别吓我啊!”
“逸竹,还愣着干什么!去找江流啊!”
“哦,好!”
逸竹顾不上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便飞快地朝着太医院跑去,不消片刻,江流便被逸竹提着领子扔进了凤澜殿内。
叶浅在江流看向她的时候,快速地冲他眨了眨眼。
江流会意,装模作样地在倪雪舞的脉上摸了一把,皱着眉道:“娘娘这是突发恶疾,需要下官为其施针,逸护卫在此多有不便,还是先出去吧。”
“好。”
逸竹想也不想,便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大殿的门。
方才还晕着的倪雪舞顿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叶浅和青玉连忙将她扶到了桌边。
“皇后娘娘,多谢了!”
“不必客气,事不宜迟,还是让江院丞快些换衣服吧,想必逸竹此刻已经在去往承明殿的路上了。”
倪雪舞说得没错,逸竹走出凤澜殿后,几乎是直奔承明殿而去。倘若倪雪舞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向纪临寒交代呢!
江流愣愣地看着青玉将一身宫女的服饰放到了他的手上,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
“愣着做什么,赶紧换上衣服,随我出宫。”
“出宫?做什么?”
“有人中了牵丝之毒,傅瑾睿需要你帮他。”
牵丝?江流又是一愣,想不到在他有生之前居然还能见到有人中牵丝之毒!当年在神医谷中,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研制出能够解牵丝的药,那可是谷东风的得意之作!
究竟是谁招惹了谷东风,才使他肯舍得将牵丝拿出来?
江流的眼中,泛着浓烈的好奇和激动,然而,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粉色宫裙,这,实在是……
“不行!我乃顶天立地堂堂男子,怎能穿女子的衣裙!这不行,万万不行!”
叶浅抽了抽嘴角:“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不不,绝对不行!这要是传出去,我的颜面固然不重要,可我江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搁?我怎么对的起江家的列祖列宗呢!”
叶浅气得青筋直跳,不就是扮一下女人吗,怎么还扯出他江家的列祖列宗了!
傅瑾睿那么无耻的人,与江流共同在神医谷待了几年,怎么就一点都没传染给他呢?
迂腐,实在是太迂腐了!
“我再问你一遍,穿还不是不穿?”
“不穿!打死也不穿!”
“好!不穿是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叶浅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一步步逼向江流。
江流咽了口唾沫,指着叶浅道:“你要干嘛……你别过来啊……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啊啊!我的衣服!别脱,别脱啊!”
“……”
半个时辰之后。
叶浅带着一身宫女打扮的江流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云燕楼。
“回来了?没事吧?”傅瑾睿迎了上来,因一心惦念叶浅,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江流。
“嗯,没事。”
叶浅淡淡地应了一声,傅瑾睿心里悬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开来,彼时,方才注意到站在一旁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的江流。
傅瑾睿微微皱眉,略带嫌弃地说道:“怎么带了一个宫女回来?”尤其是,这宫女看起来还像是个半身不遂的。
叶浅挑了挑眉,忍着笑意若无其事道:“是啊,为了带这个宫女回来,差点把我累死。”
傅瑾睿闻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这个人……该不会是江流吧……
傅瑾睿眯眼扫向他,哪知,他顿时撩起了满头的辫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傅瑾睿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男扮女装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江流何至于做这么屈辱的事情!我告诉你傅瑾睿,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将此事告诉别人,否则,我就算是穷尽毕生功力,我也要下毒毒死你!为了帮你,我容易吗?好歹我也是堂堂太医院院丞,竟然被你夫人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扒了衣服……我的一世英名,我江家的颜面……傅瑾睿啊傅瑾睿,你夫人简直就是个泼妇……”
面对江流的指控,叶浅面不改色,全然像是没听见一样。
而傅瑾睿,凉凉地觑向江流,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说什么?我夫人扒了你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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