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叶浅与傅瑾睿,以及阿绿三人一起出发,踏上了前往苏州的路。至于明重,则被傅瑾睿留在了盛京,一则是为了留意京中的状况,二则是为了整合月影以及无心阁在京中的势力。
月影成员总共七百八十名,每一个人都是登记在册,身世背景一览无余的,但其中只有四百名可以称得上影卫,是专门负责执行任务,以及随身保护某个人安全的。像洛云燕,以及云燕楼里的那些小厮,虽然也是月影中人,但却只是用来收集情报,协助影卫执行任务的。
而傅瑾睿以及明重等人手中的银哨,则是用于召唤影卫。
大衍境内,两都三州,四城七郡,皆有月影中人,其中,影卫大都聚集在盛京,陵安,怀州三地,平时听从明重的调遣,由明重直接下达傅瑾睿的命令。
至于青州与苏州,因两地正好是勾月楼与无心阁所在的地盘儿,故而有任何风吹草动,两帮人员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月影。
此次前往苏州无心阁,除了看望李眷与李月筝,傅瑾睿正好也可以对无心阁做一番部署,萧清疏走得着急,阁中很多事务都没能安排妥当。眼下,也不知他有没有找到阿星,亦或是二人身在何处。
路上走了四天,三人终于抵达了无心阁。叶浅本以为无心阁的大门定然是无比气派,起码也要百十来人守在门口的那种,结果,谁知竟然就是建在林中的一座竹楼,共有三层,每一层都可以容纳百人之多,一片翠绿中,无心阁众人皆身穿一袭白衫,青白相间,风雅无边,倒是符合萧清疏的气质与做派。
只是门前设下的迷阵,若非是有傅瑾睿在,叶浅哪怕是饿死在里面,也定然走不出来的。据说,明重上次来无心阁,便吃尽了那迷阵的苦头。
一路随傅瑾睿走进去,两旁站立着的帮众们齐齐行礼道:“参见阁主。”
“嗯。”傅瑾睿微微点头,随意地朝着一个人问道:“萧恒呢?”
“萧副阁主在大厅等您,请您直接过去。”
“好,我知道了。”
叶浅跟着傅瑾睿往里走去,不由得好奇道:“无心阁还有副阁主?”
傅瑾睿微微一笑:“是三日前才被我任命为副阁主的萧恒,他是萧清疏收入无心阁的第一个人,是个孤儿,无名无姓,无依无靠,名字还是萧清疏给取的。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帮忙打理无心阁。”
“原来如此。”叶浅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既然你们要谈论无心阁的事,不如我和阿绿先去见眷姨娘她们?”
“不着急,等见过萧恒之后,我们再一起去见眷姨娘,可好?”
“嗯,好吧。”
说话间,三人便已走到了大厅,这竹楼搭的十分巧妙,不但不令人觉得简陋,反而精致有加,错落有致,比起那些琼楼玉宇来丝毫不差,该有的一应俱全。用来做墙的那些竹节被涂成了各种各样的颜色,若不仔细看,恐怕无法相信,这么一座楼阁,竟然全都是用竹子做成的。
大厅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站着,身姿挺拔,体态修长,一袭白衫负手而立,远远地看过去,倒是颇有几分萧清疏的气韵。
萧恒笑着迎了上来,拱手行礼道:“属下萧恒,参见阁主。”
傅瑾睿弯了弯嘴角,故意调侃道:“怎么,半年未见,眼神也不好使了吗?只看到了你的阁主,没看到你的阁主夫人吗?”
萧恒愣了一愣,将目光投到叶浅的身上,原来这就是那位叶家小姐吗?怪不得萧清疏在信中都要刻意提及,今日一见,果然是不错的。
萧恒一边想着,一边端端正正地再次鞠了一躬:“属下参见夫人。”
叶浅微微颔首,本来想说一句不必多礼,可又觉得此处是无心阁,乃是江湖,而非庙堂,说话无需那么有板有眼,还是随意一些较好。
于是,话到嘴边,叶浅便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用不着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就不要拜来拜去的了!”
这下,萧恒更愣了,转头看向傅瑾睿,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是将军府的小姐吗?怎么成了江湖中人了?
傅瑾睿耸了耸肩,假装没有看到萧恒的疑问,反而用那腻死人不偿命的口吻附和道:“夫人说得不错,都是江湖中人,就不要拘泥于这些俗礼了。对了,眷姨娘她们在哪儿,先带我们去见吧。”
“在汀兰轩,属下这便带你们过去。”
无奈,萧恒只得咽下心中的疑问,带着他们三人朝李眷和李月筝所在的汀兰轩走去。
彼时,李眷正在为李月筝梳发,汀兰轩内只有她们二人,萧恒倒是曾提起派两个丫鬟过来伺候,只不过被李眷给拒绝了。这些日子在无心阁,她们姐妹二人倒像是回到了浮游山上的日子,身边没有丫鬟小厮,事事亲力亲为,反而过得充实。
走到门口,傅瑾睿打发走了萧恒:“你到萧清疏房中等我,稍后我便过去。”
“是。”萧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见叶浅面露犹豫,傅瑾睿握了握她的手,在耳边温言道:“有些话,不急于一时,日后可以慢慢说。”
叶浅垂了垂眸,再抬头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李月筝先看到了他们,明显地愣住了。李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叶浅眯着眸子,微微一笑:“眷姨娘。”
“阿浅!”李眷喊了一声,登时放下手里的梳子,脚步轻盈地奔向叶浅,紧紧地拉住了她的双手。
“阿浅,你还好吗?让姨娘看看,怎么瘦了?!”李眷鼻头有些发酸,却竭力地克制着,故作生气地看向傅瑾睿:“你这小子,不是答应了会好好照顾我家阿浅的吗?”
傅瑾睿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冤枉啊眷姨娘,是这丫头着急见你们,路上不肯好好休息,这才清减了两分。”
“哼,这么说,还怨我们不成?”
“不敢不敢,姨娘放心,如今浅浅见到你们,必然是心情大好,胃口大开,过不了几日,便会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你才胖!”叶浅瞪了傅瑾睿一眼,将目光落到了李月筝的身上。
比起在将军府时,她的神色已不似从前那般呆滞,眸子里隐隐有一丝的光彩,精神也要好上许多。
李眷拍了拍叶浅:“阿浅,你娘她近日时不时地便会开口说两句话,你过去叫一叫她,兴许,她是认得你的。”
叶浅思绪恍然,或许,她一直都是认得自己的,在清秋居,曾亲耳听到她开口唤自己阿浅,虽然听不真切,但至少表明,她是能够清醒过来的。
在陵安时,当李月筝向叶浅坦白,她其实就是李月筝和宋松枝的女儿的时候,她承认她是恨李月筝的,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李月筝咎由自取的!她明明可以选择留在浮游山,留在流火寨,留在宋松枝和自己身边,可她却偏偏选择抛下深爱着她的宋松枝和尚不满一岁的自己!那样的李月筝,何其自私狠心?!
后来,当傅瑾睿问出那一句“你后悔吗”的时候,她心中对李月筝的恨意便已消除了大半,或许正如李眷所说的那般,纵然是李月筝抛下了她和宋松枝,可当时的恩怨纠葛谁又能说得清呢?这么多年,李月筝始终活在悔恨当中,若是能够重来一次,她焉能做出那般选择?
可于叶浅而言,她始终无法真正的释怀,否则在陵安时,她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逃避李月筝呢?
而如今,当她看到叶霆留给她的那封信时,她才知道,原来当年并不是李月筝抛弃了他们,而是叶霆以宋松枝要挟了她,她才会选择不辞而别,跟着叶霆离开。原来这么多年,就连李眷都误会了她。而她之所以不说出实情,恐怕也是为了让宋松枝的心里好受一些而已。
如今,再次站到李月筝的面前,叶浅除了愧疚,心中更多的,是想把那十九年的母女分离统统都补回来!
若是宋松枝还在,该有多好呢,她就可以告诉他,娘亲从来都没有背弃过你,娘亲的心里,爱的人始终都是你!那样的话,宋松枝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叶浅一步一步朝李月筝走过去,隐在袖间的双手微微颤抖,她缓缓开口,却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像是漂浮在远方一般。
“娘亲……阿浅回来了……我是你的阿浅……你和爹的阿浅……”
娘亲,你是否能认出来眼前的阿浅是谁呢?倘若你只认得我是叶浅,那么我该如何向你解释,如何让你知道其实我是宋浅呢?
或许,这并不重要……无论是叶浅还是宋浅,我都是你的女儿……可是,我却仍旧希望你能记起你生在浮游山上的那个女儿,仍旧希望以宋浅的身份和你团聚……你我之间,已经隔了十九年了啊……
李月筝眸光闪动,神色微微动容,她抬起头看向叶浅,目光越来越清明……
终于——
“阿浅……娘亲对不住你……你原谅娘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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