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云正想着如何彻底解决那齐王,宫殿外却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她凤眼陡然一厉,正欲喝问宫婢外头是何人如此大胆时,殿门口去大步走进来一位气势威重的中年妇人。
苏雪云周身的杀气一滞,人也愣住了。
这中年妇人与苏雪云的面貌足有七八成相似,只不过由于常年的肃穆,她的眉心紧团在一起,鼻部两侧的法令纹也如刀刻般深深嵌在脸上。
随着她走动幅度,她头上那硕大的双凤衔珠展翅金步摇,左右轻晃。
苏雪云见她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小手下意识地攥紧榻上的狐皮红毯。
这妇人几步就走到苏雪云的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过去。
“啪!”
一声脆响。
宫里的婢子们不敢抬头,却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宫门的方向跪行倒爬去。
“废物!枉我和你爹手把手地教育你这么多年,可你还是让你爹颜面尽失!”
苏雪云的亲娘魏氏,扇了女儿一耳光后,仍然目光阴沉地看着苏雪云,语气波澜不惊,硬邦邦地训斥她道:“今儿你瞒着我们,私自跑去陛下面前告齐王的状,说他日前放火烧了静心庵。”
“可你知道陛下是怎么对你父亲说的吗?”
魏氏一嘴唾沫就往苏雪云的脸上碎去,厌恶地说道:“说齐王那日根本就没去静心庵,而是和他在宫里下棋。而你作为太子的正妃,这么关心齐王做什么?”
“陛下还说,都三年多了,东宫也没一处喜讯传来,问你这太子妃是怎么当的!”
魏氏两眼如鹰一般盯死苏雪云平静无波的眼,冷笑道:“你爹的女儿多的是,不缺你这一个!上一次你打了太子,让你爹在群臣里丢了回脸。”
“加上这次,已经是两次了。”
“若再有第三回,你爹就会让别人来当这个太子妃。”
魏氏一口气骂完,又瞪了苏雪云一眼,才拂袖而去。
宫门口守着的婢子,见国舅夫人如风一般突然出现,又如风一般迅速离开,赶来宫里只是为了打骂好久不见的太子妃,心里皆颇为诧异。
但诧异归诧异,这么常年被苏雪云欺压的宫婢们,见她如今惨被打脸,心中也升起不少异样的快感来。
活该你被打!让你没事就欺负我们!
这些宫婢们暗暗泄愤道,脸上长期木然呆傻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而苏雪云被打之后,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痛苦不解。
她连自己被打肿的脸颊都没捂,只是从榻上慢慢梭下身子,光着脚走向那纯金打造的镜台前。
她坐到妆镜台后,两眼发直地看着铜镜中,那个发鬓凌乱、脸颊红肿的女子,心里眼里,没有多少应有的伤感之情。
苏雪云伸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半边脸。
不是早就习惯了父母不断的指责打骂,甚至是厌恶唾弃吗?
为何自己这颗硬如寒石的心……竟还起了一丝丝的微漾?
她转头又看向镜台上,一个小巧的织锦珐琅梳妆盒。
那是她出阁之日,作为陪嫁之一的嫁妆。
伸手去拉这梳妆盒上的铜环,意料之中地拉不动。
因为……这就是个假的梳妆盒,里头实心,根本就拉不开。
苏雪云看着这中看不中用的梳妆盒,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出嫁那天,母亲魏氏对她说过的话。
那一日,她穿着明黄色的绣凤太子妃吉服,头戴东珠冕冠,跪在魏氏的脚跟边前聆听训戒。
魏氏手里捧着这个梳妆盒,两眼直视着空空的前方,语气僵硬地说道:“这是给你的陪嫁之物……你务必要放在镜台上,每日都要看着。”
“这梳妆盒打不开,就是个摆设而已。”
她说到此处,眼眸才缓缓垂下,看向自己。
“……你就和这梳妆盒一样,不过是我苏家送进皇宫的一个摆设罢了,一切的行动,都必须听从你爹的安排。”
她笨手笨脚地将这梳妆盒,几乎是推搡着扔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闺房。
就和今日一样,没有丝毫的留恋。
苏雪云想着想着,唇角边慢慢勾起一丝悚然的诡异笑容来。
她的母亲,做了一辈子父亲的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自己的情感。
如今却还想着让自己也步她的后尘,成为那老匹夫的木偶玩具?
呵,想得美!
苏雪云静如枯井的眼眸中,倏地闪现出一抹嗜血的疯狂来!
她扬手,毫不犹豫地打落了那个珐琅梳妆盒。
一声清响,梳妆盒落地,摔个粉碎。
苏雪云犹不满足,大力拉开镜台下所有的抽屉,将里头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全部都掏了出来,一把把地摔在地上!
椒菽殿里,各种重物落地的脆响不绝于耳。
宫婢们见苏雪云突然发了狂,生怕自己会被这心肝儿歹毒的太子妃捉去泄愤,纷纷胆怯恐惧地转身退去,远离了这椒菽殿。
苏雪云将镜台毁个七七八八后,又跨过一地的碎渣,走到摆件那儿,拿起什么就往地上用力砸什么。
菊瓣翡翠双伴瓶,青白玉镂空螭纹座屏,还那些香炉小鼎,双凤争珠宫灯,全都被她推翻倒地。
将椒菽殿里,能找到的饰品摆件全都毁得一干二净后,苏雪云才喘着大气,满身是汗的跌坐在一地的碎渣里。
她已浑身湿透,头发也半前半后地散乱着,状如疯妇。
无数锋锐的陶瓷碎片,很快就穿透那薄薄的小衣,扎进她的肌肤里。
一股股涓涓血流,从她的身下急速淌下。
不一会儿,大理石地板上,便赫然出现了无数的小簇血流。
赤红的血,流在雪白的地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苏雪云却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血正在快速流逝。
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抬头望向殿顶,盯着那挂着龙凤呈祥的碧玉盘石良久,才慢慢咧出一个阴鸷的笑容来。
给那个草包生孩子,然后当苏家的跳板石,好让他们能一直顺顺利利地把持朝纲,挟天子以令群臣?
苏雪云开始是冷笑,但很快,她就抑制不住地癫狂大笑起来。
空荡的椒菽殿内,只有她冷骇如兽的疯魔惨笑,久久不息。
当什么皇后做什么太后!
她要做,就做东璃的女帝!
苏雪云在摸索到一片碎块后,扬手大喝着就将它掷向对面的镜台!
镜台的镜面,被击中裂开,碎如网纹。
什么苏家莫家的,待她君临天下之时……都通通去死!
苏雪云的眼神,暴狰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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