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百里沉疴准时接夜惊鸿,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亲自背她下山。
夜惊鸿原是红着脸推脱不受,但百里沉疴言之凿凿,坚决道:“你背伤还未好全,山路又陡峭艰险,你怎能一个人下山?”
然后不由分说,主动蹲下。
在大家炯炯闪亮的目光注视下,夜惊鸿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将泛红的脸全部埋进他坚实的背脊处,心跳如鼓擂。
百里沉疴感觉到一个温软香腻的躯体,轻轻覆上他的背后,身子一僵,迅速绷直了两腿,稳稳地站了起来。
他冰冷的双眼往周边围观的人一扫,那些人立即抬头望天或者直接转身,他才目不斜视地背着她出了院门。
一路向下,山路果然难走。
此时的山路可不是现代的那种盘山公路,亦或是砌好石阶的小径。
所谓的山路,不过就是用脚踩出的一条稍微平整的泥巴路罢了。
夜惊鸿总算明白百里沉疴为何非要背她下山。
行路时,他背着她低头走,她伸手替他将前头的树枝轻轻拂开。
就这样,夜惊鸿狂蹦乱跳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她慢慢将整个上身都贴在百里沉疴的背上,陶醉地闭上双眼。
耳畔是鸟儿欢快的脆鸣,以及沾染着树木清香,突袭而来的妙妙熏风。
还有那斑驳树缝里遗漏下来的点点碎光,照在她嫣红清润的小脸上,一闪一晃。
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该有多好啊。
她轻轻嗤笑,悄悄幻想。
但山路再长,终有尽头。
百里沉疴脚力很快,没多久就背着她走到山脚下。
夜惊鸿居然还在他背上睡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意识到自己该下去时,心里竟然还生出了些许不舍和难过。
百里沉疴背着她在马车边站了片刻,觉察到她还没从背上下来,微微侧首,疑问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夜惊鸿娇糯着迷茫的嗓音,还没醒透,“马上,马上下来。”
百里沉疴一听她这没醒瞌睡的声音,就知道她刚睡着了……
她竟然还在自己的背上睡着了?!
百里沉疴呼吸一滞,咬咬牙,后腰一顶,飞速转身将被顶飞至半空的夜惊鸿抱进怀中。
他一言不发,抱着差点惊呼出声的她如旋风一般扑进马车,动作一气呵成无有停顿,把跟在他身后,将方才一幕全看进眼里的其他人都惊掉一地下巴。
瞧瞧那潇洒利落的动作,瞧瞧那强悍的腰力!
真男人,伟丈夫,说的就是他们家的殿下啊!
众暗卫不禁在心里偷偷竖起大拇指,并流下了自惭形秽的羞愧汗水来。
打头的马车很快发动。
紧接着,一驾又一驾的马车跟着缓缓启动。
清风别,花相送。
众人怀着振奋而略微忐忑的心,在这个格外火热荡漾的清晨向北泱出发。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在八月里一个炎热的下午,百里沉疴等一行人,已行进至南楚与北泱的交界处一个名唤“左汾”的狭谷地带。
左汾大峡谷两侧皆是高耸入云的奇峰宏山,中间只留一道仅可两人并行的险路可供通行。
还未进左汾,百里沉疴就下令队伍停步,全部在狭谷外的浅滩处原地修整。
夜惊鸿背上的伤,在百里沉疴持续的精心调养下已然恢复良好,但也确实留下了一道浅粉色的肉疤。
她在百里沉疴下令的时候,正巧在马车外活动筋骨,闻言走过去,一抹头上的细汗,直接问他道:“难道前头有埋伏?”
百里沉疴蹙眉远望,紧紧凝视着这道崎岖不平的峡谷小道,冷言道:“必须谨慎。最近北泱国形势不稳,本王在其余几国的眼线也陆续发来消息,确实有人在五国设局布阵……”
他转头看向神色越发严峻的夜惊鸿,抿唇不言。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理我懂。”夜惊鸿点头,又有些不安道:“这一路走来着实太过平静,如今我的心里,也隐隐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百里沉疴见她的脸色又白了起来,马上牵起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有本王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夜惊鸿轻轻抬头,看向他。
虽已至午后,却是艳阳最炽烈暴盛的时刻。
极致的白色骄阳下,百里沉疴的脸也被这刺眼的光照的一片雪白,让她根本无法直视。
她抬起双手,没有搭上自己的额前,而是放在他的眉眼处平举,惊奇道:“你不怕晒的吗?眼睛不会疼吗?”
百里沉疴笑了笑,反握紧她的手。
“暂时无碍,不需要遮蔽。”
“倒是你,”他看着被太阳都晒得小脸微微发红的夜惊鸿,心疼道:“本王马上让人给你准备一顶帷帽,不然把脸晒伤了可就不好了。”
夜惊鸿想也没想就要拒绝:“我平素都在马车里养伤,哪里需要帽子?我……”
“殿下。”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江墨流自狭谷里飞速跑来,奔至百里沉疴的面前单膝跪地,垂首回禀道:“属下和弟兄们已进谷回来查探,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他说到此处略微停顿,又蹙眉接着说道:“但出了狭谷不到二里,就有一个不过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看样子也无甚问题。”
百里沉疴微微颔首,思忖后,扬声下令道:“既如此,大家马上过谷,就前去那小村落里暂居一晚。”
“是。”
江墨流得了命令,立即转身离去。
“走,本王带你先过谷。”
百里沉疴主动牵着夜惊鸿的手,领头走进大狭谷。
两人肩头紧贴着肩头,行在这乱石遍地的狭谷小道里异常警惕。
周围寂寥,只有时不时从岩壁滚落下来的石子坠地声,一直回荡在空旷的狭谷里。
就在夜惊鸿马上踏出狭谷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怎么了?”
百里沉疴见她脸色大变,马上追问。
“没,大概是眼花了吧。”夜惊鸿使劲晃晃脑袋,怀疑自己方才是被太阳给晒晕了。
后头的一行人两人一组,左右张望,依旧警惕而动作轻快地通过狭谷。
他们把能带的都背在身上,甚至把马也牵走了。
最后将不能带走的空马车留在原地。
一阵热浪袭来,将没了马匹的空车厢、小门帘吹得“毕剥”作响。
就在最后一个人也走出狭谷,安全地与大部队汇合之际,狭谷另一端的浅滩下,大地忽然轻微颤动!
这颤动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过眨眼间,一个巨大的黑色裂缝自那地底悄无声息地张开,如狰恶凶兽的大嘴般,一口就将浅滩上十几个空马车厢瞬间吞噬入肚!
再一眨眼,浅滩上恢复如初,一切平静祥和,只是再没了那些空马车厢罢了。
又是一阵热浪打来,在空荡荡的浅滩上刮了一圈,竟无端生出些许彻骨的寒意来。
“咔,咔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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