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惊鸿抬手往自己嘴里灌药的时候,百里沉疴就已经猜到她要如何给自己喂药了。
那双寒光不减的凌厉凤眸,倏地更凉。
他想蹙眉,想要抬手制止她的行为,想要告诉她自己能张嘴喝药。
结果他在榻上憋足劲儿努力了一会儿,就不得不放弃了。
他……还真的连蹙眉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冰寒的眸里,闪过一丝震惊的光。
正在他为自己的虚弱无力而讶异之时,夜惊鸿轻轻起身,靠近了他。
一双微凉的手,将他从榻上小心温柔地扶起。
那手指的温度和力度,让百里沉疴心头微动。
夜惊鸿扶着他的肩头,将他斜靠在榻床的靠枕上。
百里沉疴的背刚一挨上枕头,两根凉而细腻的指尖,迅速抵上他的唇。
百里沉疴的身体,又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凤眸轻缓向上。
凉薄的目光射向夜惊鸿的瞬间,他却看见她早已俯身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挺鼻和红唇,离自己的脸和唇,只差分毫。
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双眸里每一条如织网般密麻的赤红血丝。
两双眼,默默对视片刻。
似有两种不同的情绪隐在这相互对撞的目光中,追逐纠缠,暗涌不断,可终究由激烈对抗,重归于漫漫平静。
夜惊鸿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哪怕他如今已躺在床榻上,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了了,可他的眼神还是依旧那般令人心悸骇悚,威压壮阔。
她抬手,向百里沉疴伸过去。
百里沉疴的眼神蓦地一狠,似是要将浑身的无尽杀意都化为眼箭,全部射向夜惊鸿,和她伸过来的那只手!
可他如今只剩眼珠子能动,他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夜惊鸿的任何动作!
那只微凉却异常细嫩芬芳的手,还是轻轻按在了他的眼睛上。
百里沉疴的视线,瞬间一片黑暗。
她身上传来的芳香气息,甚至盖过了周边浓郁的血腥气味。
他忽然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唇瓣旋即被那两只细滑的指头轻轻撬开一条缝隙。
那指头掰开双唇后依旧不满足,还在继续往唇腔里伸探去。
很快,他的牙和唇,便感觉到一个柔软而咸甜的东西伸了进来。
百里沉疴“嘭嘭”乱跳的心脏,就在这一刻几乎完全停止了跳动。
夜惊鸿的手指将他嘴里上下两排牙都分开后,才深吸一口气,闭紧双眼。
嘴里的压迫和挤压的异样感忽然消失。
百里沉疴感觉到她的手指,已经从自己的嘴里果断撤出。
然后呢?
他感觉到两片柔软温暖的唇瓣,轻压在自己的唇瓣上。
一股潺潺苦水,伴着她唇舌里的特有的香甜味,流进他的唇腔里。
百里沉疴心中大惊。
夜惊鸿按在他双眼上的手,能明显感觉到他长而浓密的眼睫,正在疯狂地颤动。
她自己心里也悸动地厉害,整个心就如同被猫抓了似的,哪儿都疼,哪儿都痒。
但她如今只能把双眼再闭紧、闭严,然后继续压着他的唇,给他渡药。
百里沉疴僵着,不肯咽下她渡过来的药。
一缕药汁从他青色的唇角边汨汨流下,沿着他轮廓分明的刚毅下巴,一直流进他的脖颈之下。
但百里沉疴这种不要命的无声抗拒,却意外地引爆了夜惊鸿心中的熊熊怒火!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倔犟,这男人是把干净看得比命还重要吗!
难道自己保留了十八年的初吻今天都交待在这儿了,她自己不尴尬、不害臊、不羞耻吗?
靠之!
夜惊鸿今天就不信这个邪!
她眉头一皱,压在百里沉疴唇上的力度突然加重!
她直接将百里沉疴的身体抵在靠枕上,上半身完全压着他的上身,狠狠地继续给他渡药!
百里沉疴现在就是砧板上一条半死不活的鱼,被她压被她吻,眼睛还被她遮着什么也看不见,真是……
百里沉疴心里堵闷地慌,但出人意料地没有多少怒气和厌恶之意。
真是……真是没得办法了!
“咕叽……”
夜惊鸿的耳边,终于传来了她最想要听见的那一声音。
当百里沉疴意识到夜惊鸿这次铁了心不会退步后,那再和她这么僵持下去,没得好下场的还是自己。
所以他也只能选择妥协。
待夜惊鸿感觉到她嘴里的一口药全都渡完后,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身体往后撤缩退去。
可她按在他眼睛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拿开。
她将百里沉疴唇角边的药渍迅速揩去,又仰头喝了一口药,俯身压唇,接着给他渡药。
一口又一口的药,就这样被她送进百里沉疴的嘴里。
百里沉疴除了最初异常地激烈抵抗外,其余的时候都完全淡定放松了。
她来一口,他马上就咽了下去。
有了他的配合,那药碗很快就见底了。
夜惊鸿又拿出绢帕给他擦干净唇角后,才小心地撤回自己的手。
在缩回手的瞬间,她立刻将头垂下,闷不吭声地转头离开了床榻。
刚下了榻板,还没走两步,夜惊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鼾声。
就像风吹过一片柔软繁茂的绿地,只有那一点点轻轻的沙沙柔响。
她缓缓转身,看向百里沉疴。
就见他已闭紧双眼,两臂歪斜着耷拉在薄毯外头,脑袋顶着靠枕,在榻上睡着了。
夜惊鸿踟躇了一会儿,还是放下药碗,又重新走了回去。
伸手将他小心扶起,平放在榻上,又将他的左臂放进薄毯里,受伤的右臂轻搁在薄毯上。
最后,她将毯子合盖至他的肩膀处,觉得再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帖了,才转身离去。
捧着端案,夜惊鸿悄悄离开了百里沉疴的寝房。
可就在她合上房门的瞬间,榻上的百里沉疴霍然睁眼。
他的双眸再也不同以往那般无情无绪,波澜不起。
无数的情感和触感如翻江倒海般向他的心中汹暴扑来,压得他比方才渡药的时候还要喘不过气来。
清澈的双眸,忽明忽暗,闪烁不息。
他还是浑身都动不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幔顶,慢慢消化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呆怔了半天,他才醒悟到——
其实归根结底,他也没纠结什么。
只是为什么清心寡欲了整整两辈子的自己,无论见到多么美丽诱人的男人或女人,都会无动于衷视如草芥的自己,会在她给自己嘴对嘴渡药的时候……
下身有了不该有的强烈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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