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若霜雪的话音刚刚落下，夜惊鸿顿觉迎面扑来一阵“飕飕”凉风，就连整个房间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她心头猛颤，绝没想到他的前世初始，就会那般的艰难险恶，脸色也跟着变沉了。

　　她突然想到帝陵中，那副轩辕帝的七彩画像，双眼眯了眯，果断问他道：“是……因为眼睛吗？”

　　百里沉疴毫不意外她的问题。

　　他微微颔首，冷冽道：“本王天生紫眸。”

　　夜惊鸿瞪大眼睛，微启檀口，惊叹道：“紫色的眼睛吗？”

　　她迅速在心中，主动将一对魅惑众生的紫罗兰色的眸子，嵌进那画像上绝色美人的眼眶里。

　　转瞬间，一个有着冷傲紫眸的绝代帝王的形象，马上蹦出在她的脑海中。

　　光是这般想想，就让夜惊鸿不得不激动地屏住呼吸，连连咋舌赞叹道：“太美啊！紫色的眼睛，真是美啊。”

　　“美？”百里沉疴微微挑眉，颇为意外惊奇地看向夜惊鸿。

　　“那是自然啦。”夜惊鸿摊手，笑眯眯地说道：“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我的母国都和这轩辕大陆上的人一般无二，都是黑发黑眸，或者颜色稍浅一点。”

　　“但其他的国家，就有很多眸色各异的人。有如大海般的蓝色，有如草地一般的绿色，还有一只眼睛蓝色，另一只眼睛绿色……”

　　“当然，也有紫色的眼睛，那是相当稀有的眸色呀。”

　　她看着百里沉疴越发惊诧的神色，忍不住大笑起来：“紫色的眼眸是我们公认的美丽眸色之一，有这双眼睛的人，都会被认为是大美人呢，啊嘶……”

　　她笑得太过激动，结果扯痛了背部的伤口，马上痛呼着，老老实实地趴在炕上不敢再动了。

　　百里沉疴见她兴奋成这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惊异，酸酸胀胀的充盈满腔，是一种让他并不排斥的痛涩感。

　　不知不觉中，他的眼角也渐渐湿润，鼻头也涩然起来。

　　他的声音略略沙哑，深深叹息后，哽咽道：“如果……如果当时的人皆有你这般的见识胸襟，本王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夜惊鸿头埋在枕头上，闻言，闷声闷气地宽慰他道：“再多的磨难，最终都成了你成功的基石。”

　　“别人不能一统大陆，你能。”

　　“别人做不到的事，你能。”

　　“所以，你无需这般感伤，因为……你是最强大的。”

　　夜惊鸿的话，如金光般瞬间破开了笼罩于他心田良久的前世阴影。

　　他微微颤抖着薄唇，眼角里的泪终于顺势落下。

　　他一直都知道，即便自己前世登基为帝，一统万里河山，坐拥无上皇权，可终究背负着这“妖孽”二字孤苦终生。

　　就连他自己，曾几何时也在心中认定自己，就算再如何的强大勇豪，英明神武，也不过是一个生而不详，吓母囚父的鬼怪妖孽。

　　所以，当他和夜惊鸿进入自己的帝陵里，一路相互扶持帮助，他也咬着牙没有对她吐露丝毫有关自己前世的真实话语。

　　因为……他或许是怕她得知自己前世那般不堪模样之后，会露出和世人一样，那种……厌恶和仇恨的目光吧。

　　所以当他在湖心小岛上，知道她居然猜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内心的巨大冲击几乎让他无法再抬起手，继续挥舞天阙。

　　接着，他带着她出了陵墓，选择让江墨流带她回去疗伤，而自己独自一人去断后。

　　在养伤的这些天里，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如被一方巨石死死堵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还是要把自己前世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缓解自己内心的焦灼和无力感吧。

　　他也想过夜惊鸿听到这件事后的可能反应。

　　也许她会厌恶，也许她会害怕，也许她会冷漠，最终疏远自己……

　　但没想到却是，她会如此坦然地接受他天生紫眸的前世，甚至还夸赞那是稀世难寻的美丽眼睛……

　　“喂，回回神，再哭，我这里可没有强健的臂弯借你哭一天啊。”

　　就在百里沉疴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没有走出伤感的情绪时，突然就听见夜惊鸿这般打趣的声音。

　　心中最后的一丝难过唏嘘荡然无存。

　　百里沉疴马上收起淡淡的哀愁，板着脸瞪夜惊鸿。

　　“哎呀，这副表情，是老虎要吃人吗？继续继续。”夜惊鸿见他终于不再为前世的事情难过了，心里松气，脸上却佯装满不在乎地催促他道。

　　百里沉疴对这样调皮的夜惊鸿毫无办法。

　　“虽然我当时被扔进野狼群里，但恰好有一匹失去所有狼崽的母狼收留了我。它给我喂奶，教我觅食，一直将我扶养到七岁，将一身的狩猎本领都传授于我。”

　　“……七岁后，当时的父皇在偶然情况下又发现了我的存在，考虑到后宫内久无皇子出生，便带我回到宫廷。”

　　“结果第二年，我的弟弟轩辕逵就出生了。”

　　百里沉疴说到此处，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相当平静，似乎再没有任何的事或人，能牵起他情绪的涟漪。

　　夜惊鸿扭头，两眼晶亮地看着他。

　　“在宫中十多年的生活不必多提，你自然也能猜到本王的境遇如何。”

　　百里沉疴凝视着她的双眼，将上身略向她倾去，接着沉声叙述道：“本王察觉到父皇为了轩辕逵能顺利继承王位，而决意除掉本王。本王于是先发制人，兴兵夺了他的皇位，将他圈禁至死。”

　　“得到皇位后，本王开始自周边的小国开始，一步一步地蚕食、吞并所有的国家，并在三十五那年，完全统一了整个混沌大陆。”

　　“……本王天生冷情冷心，继位十多年来后宫虚置，于是立轩辕逵为皇位继承人。但……”

　　“但没想到，他会设计暗杀你，对吗？”夜惊鸿马上追问道。

　　百里沉疴略微停顿了片刻，眼眸中锐光一闪，勾唇冷笑道：“他盗取了能号令所有的暗卫龙印密令，然后设计先让本王饮下毒酒，接着率八千暗卫围攻本王于紫金山……也就是如今的东璃禁山之颠。”

　　剩下的不必他再说，夜惊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也总算明白了，为何他当初得知江墨流和春卷的事情时，会那么的勃然震怒。

　　夜惊鸿垂眸沉默片刻，又抬头看向他，问道：“那你如今……”

　　“本王死后，再一睁眼就成了年仅四岁的北泱质子百里沉疴。”他继续说道：“虽时光早已飞逝数百年，洪雍也早已湮灭于尘埃之中，但本王一世为帝，岂能安心屈居于他人之下？”

　　他犀利的眸子忽然狠狠锁住夜惊鸿的眼，一种磅礴霸意，如惊涛巨浪般自他的深渊墨眼中骤然升起，向她汹涌扑去！

　　“你既然入了本王的眼，终此一生，不论是非成败，都必须待在本王的身边……”

　　他探身，直接凑到她的耳畔，森森冷言道：“永远别想让本王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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