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云虽在前日与苏皇后的正面较量中扳得一局,旗开得胜。
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法子罢了。
不说苏国舅得知此事后,又派了魏氏进宫,狠狠训戒了苏雪云一顿。
就连她自己也因为被苏皇后弄破了相,只能暂时窝在椒菽殿里“静养生息”,不得动作。
也因得此事,苏雪云的暴戾脾气越发恐怖,每天都有不少宫婢被她下令杖杀或腰斩处死。
如此,椒菽殿里整日阴云密布,状如深渊地狱。
每一个轮班当值的宫婢们,都时时刻刻地在内心绝望祈祷着,祈求自己能平安地渡过这一日,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今日又是新的一天。
一大早,几名宫婢们正捧着熏妥的绯色如意月华织缎长裙,心惊胆战地走向苏雪云的寝房。
一路悄然无声。
每一个当值的宫婢内侍们都恨不得将脖子都缩进肚子里,深怕被抓住任何一丝错脚,平白丢了性命。
但今日这些个负责熏香整衣的宫婢们,格外害怕。
其中一人,双手托着那长长的流苏裙摆,吓得面无人色。
她手抖得厉害,却强逼着自己握紧裙角。
眼看着她就要把裙摆上镶着的一颗东珠,给生生抖拽下来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婢一把摁住了那只手。
“你怎么了?”她低头,脸色不渝地低声训斥道:“这珠子要是掉了,咱们几个通通没命!”
那小宫婢“唰”地一下缩回手,带着哭腔结巴道:“水墨,咱们换了熏香,要是被娘娘她知道了……咱们不也是一个死吗?”
那唤名水墨的宫婢却抿唇,无奈地摇头:“这是上面吩咐的……说是御制的龙延香暂时没贮备了,只能用这香顶上。”
“那……”
“先别说,娘娘要沐浴起身了。”
几人的窃窃私语,并未传进寝房苏雪云的耳中。
她方才从龙华洗浴池里泡澡出来,正坐在椅子上等着更衣梳妆呢。
待这几名宫婢轻手轻脚地躬身进了殿门,正有人给苏雪云梳理长发。
“嘶……”
这笨手笨脚的宫婢,也不知是弄痛了苏雪云哪里。
只听得苏雪云突然低头,捂着头发就痛呼一声。
“娘娘,娘娘饶命啊,娘娘!”
那宫婢知道自己不小心犯了大错,必然会被苏雪云重重发落!
她马上跪地,狠狠地磕头,却在苏雪云冰冷阴郁的眼神中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木然绝望地往地上一坐,紧接着被其他的宫人,拖拽着头发,一路拖出寝房门杀掉。
那几名送衣的宫婢,就眼看着那犯错的宫婢,面如死灰地任由内侍拖拽下一把头发,又被手掐着血淋淋的头皮,擦肩而过。
那几名宫婢手脚发软,差点一头栽倒在门槛上。
“衣服呢?到现在还没捯饬好吗?”
恰在她们想要转身夺路而逃的时候,苏雪云阴冷如鬼魅的声音,自寝房里头倏地响起。
寝房里无数木然而阴森的目光,齐齐向她几人射来。
那几人摇摇欲坠地捧着衣裙,从门外头一点一点地挪进门里。
苏雪云眯着眼,将裙子上下来回好一番打量。
见这月华流苏裙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苏雪云才阴着脸转头。
“等等!”
就在她转头看向铜镜的一刹那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花香。
她猛地转头,厉声喝道:“这裙子是怎么回事?”
几名薰衣宫婢纷纷跪地,颤抖着哭喊道:“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苏雪云直接起身,几步就冲到她们的面前,伸手夺过衣裙,放在鼻下仔细嗅嗅。
只闻见一股浓郁芬芳的兰花香味,沁入心脾,令人全身透爽。
苏雪云眉头揪紧,仔细地辨别着这兰花香里,究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良久后,苏雪云抓着这裙子,冷冷问道:“这裙子的熏香,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宫婢中年纪最长的水墨闻言,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哆哆嗦嗦地开口:“回,回娘娘的话,原本您惯用的龙延香库房里没有存货了,问了司物局,说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来……”
“哼!”苏雪云将这裙子往她们的头上一扔:“所以你们就自作主张地,随意调换了熏香吗?!”
“谁给你们的胆子!”苏雪云两眼瞪如恶煞,厉声下令道:“来人!把这几个目无尊卑的贱婢拖下去,马上杖毙!”
“是。”
几个内侍将袖口往上一撸,绷着脸就朝这几人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水墨却突然喊道:“其实,是司物局的掌事姑姑偷偷告诉奴婢……皇上的寝房里,最近也换了这种兰花香,说是能安神定心,奴婢这才斗胆换了这香……”
“慢着!”
苏雪云马上挥手,制止了内侍的捉拿。
她走到水墨的面前,慢慢俯身,两眼如觅食的残鹫般死死盯着她。
“你说……皇上的寝房里,也换了这香料?”她沉声问道。
水墨将头磕地“嘭嘭”响,声音慌急惊惧:“奴婢若是欺瞒娘娘,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苏雪云再将目光,放到那件飘香四溢的月华裙上。
她狰怒的眼眸里,忽地光芒大盛。
“你,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
水墨马上匍匐跪地,害怕地回道:“奴婢,名唤水墨。”
“赏。”
苏雪云冷冷地吐出这一个字,接着又嫌弃地看了这裙子一眼:“把这裙子再拿去重新洗了,再拿去熏香。”
她顿了顿,又勾唇,露出一个颇为诡谲的笑意来。
“一定……要用这种兰花香。”
半刻钟后。
一名小内侍捧着一副端案,低着头往天乾殿快步走去。
这端案里头放着两副一模一样的蓝花枝药碗,都用碗盖压得牢牢的。
他穿过长长的游廊,又迈腿上了足足三百台阶,才终于跨进天乾殿的大门。
进了大门,他脚步不停,直接往寝房快走去。
“行了,把药碗给我吧。”
一句凉飕飕的话,自他头顶落下。
那小内侍闻言抬头一看,就见良富正守在寝门口,高深莫测地负手看着自己。
小内侍一见是他,马上笑开了花,谄笑道:“是,是,小的马上走,马上。”
他边说,边把手中的端案小心递送给良富。
良富微微躬腰,将高大魁梧的身体朝他弯去。
“乙七已经得手,副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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