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孟虎双眼陡然一睁，煞厉地瞪向六娘！
而六娘虽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却还是犟着一口气勇敢地回视着他，寸步不让。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关孟虎才突然收回了自己的剑。
六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见节奴沉声道：“杂家倒是明白，你为何而来。”
两双眼同时惊讶地看向他。
而节奴在长长的叹息后，转身看向关孟虎：“阿虎啊，你把风羲传来的密信拿出来吧。”
关孟虎眼睛却盯着六娘，嘴里说道：“风羲那里被轩辕一族的女人迷惑了头脑，难道我们也要撞昏了头反叛么？”
一提到“风羲”二字，六娘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了。
“不。”节奴摇摇头，认真地说道：“风羲要留着北泱那条线，即是试探南楚这边还能容忍他们多久，亦是一种无奈之举。”
“毕竟南楚皇室多年来被黑巫势力所渗透，无论是先帝，还是其他朝中大臣，都无法阻止。”
“不仅如此，”节奴神情一凛，蹙起白眉厉声道：“新帝继位以来，将多个有功的军权重将打杀灭族，再将黑巫的人推上那些重要位置……”
“阿虎啊……”节奴抬手揩去两眼的泪，苍老地感概道：“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义父我本也没打算再参和里头的尔虞我诈，只想着安度晚年罢了，可没想到新帝竟然是如此不能容人……”
“所以，你也危险了。”
出人意料的，接话的却是六娘。
她双眼灿亮地看向节奴，以及黑脸的关孟虎，哼了一声：“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兔死狗烹’，用来放在关将军头上，怕也是极为合适的。”
“你！”关孟虎气得双拳捏紧，扬手就准备给这个说话不知死活的女人狠狠一拳！
“慢着！”节奴在关键的时刻又挺身而出，拦下了他：“阿虎，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冲动的时候……”
他笑了笑，揶揄自己的义子道：“你是不是喜欢这位姑娘了呀。”
“老头子，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关孟虎难得地对节奴沉下脸，没好气地喝道。
“唉，不说那么许多了。”节奴颤巍巍地站起，伸手探向关孟虎：“把密信拿出来吧，留条后路并不是不忠，而是不会一味的愚忠。”
关孟虎轻轻动了动唇，但还是一句话没说，从衣襟里果断掏出了那封密信。
节奴拿过信，还没打开，就被六娘一把抢去，急急打开。
“……唉？”六娘拿着那封画满鬼符的信左看右看，惊讶道：“这……这还是加密的信？！”
“蠢！”关孟虎总算逮住机会在六娘的头上敲了一记，讥讽道：“没用特殊的密符写，算什么密信？”
“拿来吧！”他毫不客气地又抢回那封信，而六娘则气到两颊鼓圆，捂着脑袋恨恨地盯着他。
“让杂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一遍。”
节奴说着，把欢宜的血克制不了轩辕凌风的毒一事，又简单地叙述一遍。
“什么！”六娘惊得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失态地叫道：“没办法救凌风么？怎么可能会……”
“风羲认为，那枚玉佩被掉包了，所以没办法破除黑圣女的毒蛊。”节奴深思着，慢慢说道：“杂家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性。”
“那真的呢？”六娘急忙问道：“是不是还在皇宫里？”
“不管在不在皇宫，都与你无关。”关孟虎一瓢冷水当头就泼向六娘，六娘又鼓起两腮，使劲瞪他。
“……阿虎，你的义父我啊，老了啊。”节奴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快六十了，没几年好活了呀。”
“更何况，如今我在皇宫里的人脉关系也断得差不多了，如果当今陛下真的要对你动手的话，阿虎，”节奴深深地看向自己的义子，沧桑地叹气：“义父我保不住你的啊。”
关孟虎直到他认真地说出此话，才真的露出思索的表情来。
节奴闭上双眼。
宫中几十年的人生，如流水幻云般自眼前一一划过。
没过多久，他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醒来时早已泪流满面。
“老了老了。”他抬袖抹去泪水，坚定地看向关孟虎，毅然道：“新帝不可信！他当初为了皇位，连积威深重、深得先帝信赖的太子都能诛杀，他什么都做得出来。阿虎，我要重新潜伏回皇宫，把那枚玉佩找到。”
“然后，你以你的名字，给送去风羲那里。”
“父亲！”关孟虎情急不已，喊道：“你不能再回皇宫了，那里已经被新帝的人完全控制住了！”
“我能。”节奴笑了笑，坦然道：“狡兔三窟，更何况是杂家经营了几十年的皇宫呢。虽说人脉可断，可那些错综复杂的秘密暗道，可不会说断就断。”
“父亲，那我陪你去。”关孟虎坚决道。
“不行！”节奴起身，厉声拒绝：“想想你花了二十年，才从一介庶民爬到如今这个位子，难道你想让自己的付多年的经营付之东流吗？”
“更何况……”节奴眼眸中光黯淡下去，笑容也稀疏：“阿虎，你如今都快四十了，可身边还没个知暖知心的人，义父我心里也放不下啊。”
“父亲……”
“不必多言！”节奴一挥手，迈步向房间外走去：“就这几日吧。待杂家准备好一个万全之策后，马上就进宫！”
“父亲！”
关孟虎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看着节奴已然佝偻的背影，八尺男儿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父亲！当初若没有您好心给的一口饭，我关孟虎早就饿死，成了乱葬岗里的孤魂野鬼了。”
“如今又要连累父亲你为我四处奔波，孩儿不孝，不孝啊……”
他重重地匍匐下去，发出一声触地巨响，哭声又重又涩。
六娘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如此的出乎意料。
她有些怔愣，就看着节奴远去的背影，和眼前一直跪地哭泣的关孟虎，不知为何，自己的眼角也渐渐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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