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丫鬟把水盆端来后,夜惊鸿以示公正,对夜宗文道:“首先让我和我的丫鬟来入水试验。”
说完,她将袖口挽得更高,毫不迟疑地伸手进了这铜盆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夜惊鸿才将双手从盆里拿出来。
果香立刻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
“大家都看清楚了,这水可是一点儿颜色都没有。”夜惊鸿一边擦手,一边说。
大家围着这水盆看了又看,灼灼的眼神都快把盆底都快盯穿了,也没见这水色有任何变化。
众人渐渐退开,神色莫名。
“果香,春卷,你们俩上。”夜惊鸿努努下巴,示意她俩接着下水。
自然,她们两也不是凶手。
排除了东院人作案的嫌疑,夜宗文黑着脸下令,让西院的人排队,一个接着一个地伸手入水。
待前排的丫鬟都试过一遍,且没查出什么来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桂香和穿湖蓝裙子的鹂珠娘了。
当丫鬟端着脸盆走到她们两人的面前时,鹂珠娘白了面如死灰的桂香一眼,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小嫩手往里头一放,嘴巴还不饶人道:“有些人呐,不就是嘴硬,自己做了亏心事儿,还想赖在别人身上。”
当她的手从脸盆里伸出来,水依旧没有变色时,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唯一一个还没下水的桂香。
桂香这次真要站不稳了。
脸盆就在她的眼跟前,可她哪怕一脑门上都是冷汗,也迟迟没有伸出自己的手来。
周围怀疑与猜忌的目光越来越多。
看着桂香这一副明显作贼心虚样子,夜宗文也不禁变了脸色,惊怒起来。
“桂香,还不快伸手进去!”夜宗文狠狠一拍桌子,冲着她厉吼道。
那沉重的条桌被他拍地来回摇晃,不但把其他人都骇到了,就连昏厥过去的夜灵芝,也被这巨响给惊醒了。
她“哎呀”一声从桌子旁坐起,揉揉眼睛,迷糊着眼看向四周,就见大家都缩头弯背,怯怯乔乔的畏惧模样。
她正不知所以地坐在凳子上,傻看着自己已气得要上天的爹时,夜惊鸿却在此刻走了过来。
她伸手拿过脸盆,屈尊纡贵地捧到桂香面前,笑吟吟地说道:“就差你一人了,把手伸进去,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桂香,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夜惊鸿就这般吊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
桂香使劲儿咽了几口唾沫,眼皮子一抖,又是一滴冷汗从她的睫羽上滑落,直坠脸盆,引起一圈水纹的涟漪荡漾。
她觳觫惶恐地伸出手来,一点点地往下探,一点点地往下够。
可就在她发颤的手,马上就要触碰到水面上时,桂香猝然一抬双手,就要将那脸盆掀翻!
夜惊鸿却早已预料到她会垂死一搏,在桂香抬手的顷刻间,左手握紧盆的边缘往一侧闪避去,右手却霎时抓住她的左手。
脸盆安然无恙,桂香却“扑通”一声,颓败地跪倒在地。
“桂香,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打翻脸盆,是想要做什么呢?”夜惊鸿佯装不解,故意拿话茬刺她。
桂香灰着脸,不置一词。
夜惊鸿看着还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桂香的手,倏地就要将其往脸盆里放!
桂香见此,拼命反抗道:“够了,放开我的手,快放开!”
可她一弱不经风的女子,哪里是夜惊鸿的对手?
眼看着自己的手被按压着,马上就要入水了,桂香的心理防线全部崩溃,失声大叫道:“是我,是我!是我把曼陀罗花放进夫人的饭食里,还有胭脂水粉里的!”
哼,就知道你扛不住!
夜惊鸿冷哼一声,马上松开了她的手,端着脸盆退开了。
“桂香,方才不过是为了诈你,才说曼陀罗粉入水变色,其实根本就没这事呢。”
夜惊鸿一边将脸盆往桌子上随意一放,一边对她嗤笑道。
桂香一听,立刻懊悔地几欲呕血。
虽然大家看着桂香之前的一系列表现,就猜想她可能是毒害二夫人的凶手。
可当桂香真的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那凶手时,大家还是不禁倒吸凉气,纷纷退远些,不愿再同她站在一处了。
就在大家鄙夷蔑视地退后时,夜宗文和夜灵芝父女俩却逆着人潮,火冒三丈地冲向这桂香。
夜宗文一脚蹬翻桂香,狠狠地拳打脚踢着,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你个贱婢!居然是如此狠毒的心思,亏我还当你温柔贤淑……原来全都是假的,都是做给我看的假象!”
夜灵芝则扑到桂香的身旁,不但扇她的耳光,连牙都用上了,抓起她的胳膊就往死里咬,边咬边呜咽道:“你,你敢对娘下毒,你该死,该死!我咬死你!”
桂香被这对父女一顿暴打,没多长时间就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了。
她鼻青脸肿地张着嘴,还不死心地对夜宗文呐呐道:“老爷,老爷,奴婢……可是给您生了远哥儿的啊,您不能,不能杀了奴婢啊。”
一提到自己唯一的庶子,夜宗文身形一顿。
但很快,他却更为愤恨地给了她一脚,骂喝道:“当年远哥儿出生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远哥儿是记名在文玉名下的,他是文玉的孩子!”
“而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说自己是远哥儿的娘?”
夜宗文越说,心里就越寒。
他忍不住冲桂香暴喝道:“莫不是你还打算抢回远哥儿,才对文玉她下手?!”
“你个贱婢毒妇!”夜宗文俯身扼住桂香的脖子,狂暴地摇晃着她,瞪着眼睛大吼道:“远哥儿有你这样的毒妇为生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啊!”
夜宗文愤怒到绝望的声音,彻响整个寝房。
眼看着桂香翻着白眼,就要被掐断气去,一个虚弱的声音,却从夜宗文的身后,断断续续地传来:“夫……君,夫君……”
夜宗文疯魔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但下一瞬,夜宗文把手一松,桂香便重重落地,捂着喉咙拼命咳嗽。
而他则如风一般跑到床榻边,看着已缓缓睁眼的任氏,却一时无语凝噎。
任氏眼中的血色已褪去不少,但人却依旧黯惨憔悴。
她吃力地动了动双唇,可却没有一丝声响从她的嘴里发出。
夜宗文急忙俯身近她的唇边,想要听见她说些什么。
可任氏的话没听着,倒是那桂香嘶哑的叫声传进他的耳中:“你,你以为就我一个人,想要她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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