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凌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瞬间空白了，破碎了，爆炸了！
因为他说的话音……并不是如今轩辕大陆上任何一国的土语，而是来自于洪雍轩辕时期的官方雅语！
他瞪大呆滞的眼睛，怔愣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地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百里沉疴高深莫测的脸看。
百里沉疴见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轻嗤一声，又用洪雍官话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天阙为何重现天日吗？”
“朕告诉你，天阙本来就是朕的兵器，朕愿意给惊鸿使用，哪个宵小敢胡乱犬吠？”
他剑眉微微上挑，一股凌厉的王霸之气自他的眉眼中遽然爆发，让轩辕凌风在懵怔中心生大惧，颤抖着回过神来。
轩辕凌风从未被这种威压镇住过。
他先是缩着身子往后一躲，好半晌才轻轻探出半个头，眼神游移，脸色苍白地哆嗦道：“你……你是……”
“朕就是朕。”百里沉疴左手拇指微垂，在自己的右腕上一划拉，而这个并不显眼的动作，却让轩辕凌风几乎是瞬间就从地上弹飞了起来！
“拜见皇曾祖！”轩辕凌风双膝重重地磕地，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地缝里去。
没错了，是他没错！
轩辕凌风激动地想。
历史上记载轩辕大帝有个极为隐私的小动作，除了轩辕家中极少的一部分人知道外，绝对无其他人知晓——
那就是在下达重要命令前，喜欢在左手拇指划一下右腕！
但接下来百里沉疴的话，却马上将他打入冰渊。
“你的皇曾祖是轩辕逵，与朕无关。”
百里沉疴冰冷地说着，满是不屑。
轩辕凌风额门发凉，又落下几滴冷汗。
他吃力地慢慢直起身，怔怔地看向百里沉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而百里沉疴却懒得和他多掰扯，直接质问道：“朕的问题说且只说一遍。”
“轩辕家族既然逃过了灭族之祸，为何数百年后又突然现世？”
轩辕凌风闻言，先是长叹一口气，但也渐渐恢复了些精神，声音也洪亮起来：“其实……并不是突然出现，我们轩辕族，其实数百年来一直都在暗中活动，只是动作不大而已。”
“哦？”百里沉疴右指屈起，一下一下敲击着膝骨，思忖道：“怎么活动？又得到什么结果？”
此话一出，轩辕凌风的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
他蹙起两条纤长的眉毛，雪白的脸颊上荡起一层羞愤欲死的红晕：“……轩辕家族的女子生来美貌异常，所以，所以……”
“所以，需要她们嫁入各个国家的皇族贵戚中，探听并监视各个皇室的动向。”
轩辕凌风一口气说完，把头用力一低，不敢抬头去看百里沉疴的眼神。
正敲打着的手指，就此停了下来。
百里沉疴来不及讥讽，就突然听见轩辕凌风低声嘟囔道：“包括您的生母袁贵妃……其实就是出身轩辕家族的女子，论辈分我还得尊称她一句‘姑母’呢。”
百里沉疴到了嘴边的讽刺话全含嘴里，彻底僵住了。
一时沉默。
百里沉疴这才后知后觉，为何自己死后会附魂到百里沉疴身体，而不是其他人的身上……
原来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有着轩辕一族血脉的缘故啊！
深深吸气，百里沉疴闭眼支额，指尖抚了抚冰凉的额面，继续沉声问道：“那你此次出来，为何要刺杀惊鸿？还有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一提这，轩辕凌风便马上抬头，满脸怒火和怨恨。
他甚至因为太过仇恨，整张俊脸都已扭曲，双眸亦被浓浓的血色倾覆：“我一出生，父母皆亡，是祖父将我亲手带大。”
“当时身处南楚的一名家族女细作不幸在后宫中被怀帝察觉身份，于是他故意借这女细作的手送回来一枚下了蛊毒的玉牌，我祖父以为是女细作送来的满月贺礼，便给我带上，于是我便中了蛊毒，每逢月圆之夜便蛊毒发作，人不人，鬼不鬼，却……”
轩辕凌风咬牙，一字一句地泣血恨道：“却始终死不了！”
“我祖父反应过来后，一面带着我重新潜伏山林，一面派人继续出去打探解蛊的方法，可……”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人也瞬间灰败，眼神里了无生机：“可直到他去世，也始终找不到解蛊的办法。”
“而我，在继承家族族长的位置后，也一直锲而不舍地在南楚这边活动，暗中打听这毒蛊之事。”
“直到最近，我的线人才从宫中得到消息，南楚二皇子手中有枚玉牌，模样制式与我的相差不二，于是我便想办法勾搭上二皇子公玉敏岚，旁敲侧击。”
“结果他说……”轩辕凌风咽咽唾沫，正欲继续解释，结果却听见百里沉疴冰凉如刀的声音说道：“他让你暗杀北泱主帅夜惊鸿，带着她的人头过去，他就给你玉牌，是吧。”
“……正是如此。”
轩辕凌风没有否认，只是双眼发直，绝望难过地疯笑出声，声声凄凉：“如今现在这个样子，我也知道没什么希望得到那块解毒玉牌了……”
“你确定那玉牌真的能解毒吗？”百里沉疴突然出言打断了他，毫不客气地冷声道：“从这玉牌出现的时机看，十有八九不过是吊着你的假玩意罢了，更何况惊鸿带兵自北南下的消息朕已重重拦截，南楚的人怎么可能让你在大军过路的道上伺机埋伏呢？”
“不是南楚人让我在路上埋伏，是我自己有消息渠道，知道了北泱军已在北边获胜，并即日南下的消息，并判定夜惊鸿会在瀛洲停留。”
“于是我利用瀛洲太守方缅酷爱美人的特点，潜伏进太守府，并装扮成受伤的女人，想让她带我进军营……”
轩辕凌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百里沉疴便终于清楚了整个刺杀事件的真相。
见轩辕凌风气息喘喘，已疲惫之极，百里沉疴起身，昂首转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肃声警告他：“夜惊鸿是朕认定的元后，你若敢再起歹心伤她，就休怪朕不留任何情面！”
“还有。”他停步，目光淡淡地看向前方，语气却是不容辩驳的强硬：“你立即把剩余的族人全都送进宛阳，不可再留在原地！”
“您，您的意思是……”轩辕凌风怔了怔，忽然脊背一寒。
“什么意思？”
百里沉疴慢慢转头，露出轻蔑而冷遽的一抹笑容。
而轩辕凌风便在他这悚人的笑容下，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既然替南楚人办事，你觉得他们难道不会趁机抓住你的族人，作为威胁让你无法反悔么？”
伴着这声冰凉的话，轩辕凌风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完全抽干。
他痛心疾首地闭眼，脸朝下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一道光如利箭般射来，瞬间就将轩辕凌风身上的绳索一一切开。
“去，把人都带进宛阳。要是连这都做不到，你就别回来见朕！”
“刷啦。”
门帘拍响，不住地左右晃荡。
黑暗重新笼罩住这小小的营帐。
没过多久，一个踉踉跄跄的虚弱身影，自营帐内走出，一步一步坚定地迈向幽凉的月色，迈向更南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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