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门熟路的来到国母的冷宫,那宫殿虽说是冷宫,只不过比其他宫殿冷清些,然后阴森些,倒也很宽敞。殿内简单的桌椅,香炉漂浮着渺渺轻烟,味道是劣质的香料,虽然不是很浓,却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的刺鼻。
主位上,一个虽然穿着简单大方到朴素却不掩她风华绝代的姿态的女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手中端着一盏茶盏,看起来已经等了好一段时间。那雍容华贵的脸,很适合皇后这个位置,只是性子却让人不敢苟同。
“三年到了,你说要是老六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会怎样?”她靠在软榻上,轻笑。
“这还不简单。”沫宛端起劣质的茶杯,看了看,没有喝,又放了下来,“杀了。”
见她放下茶盏的动作,国母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听到沫宛最后两个字,再联合起她漫不经心的动作,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神态,她没由来得背脊一阵发冷,却强作镇定道,“若是老六爱上了她呢?”
她盯着沫宛,等待她的回答,也想看看那张越发清丽脱俗的脸有除了淡定和沉静以外的表情。
摩擦着杯沿的手一顿,沫宛抬头,似笑非笑,讥讽的望进了国母的眼中,“你以为我会给他这个机会?告诉你,我看不上你们这座华丽的牢狱,祈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杀了他。”
国母被她眼中的认真惊吓到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好似第一次认真的看过这个女子。
“你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吧?”沫宛站起身来,“我很忙的,没功夫跟你玩这种小把戏。”
国母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闯了进来。
“放肆……”国母凌厉的话刚出口,那侍卫就直直地跪在沫宛面前。
“姑娘,六皇子,六皇子半路遇袭,身中剧毒,请姑娘移驾轩德殿,六皇子想见你……”侍卫急促的话还没说完,身边忽然刮过一阵风,再抬头看时,前面哪里还有沫宛的人影。
祈……忽然身上又开始刺痛,一阵阵的。她用力捂住加快跳动的心脏,沉静如水的眼眸第一次出现强烈的不安。
……你千万不要有事,否则,我会让那些和你作对的人,一一陪葬,包括这整个皇宫!
沫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轩德殿的,只知道,她来到的时候很多人进进出出,捧着一盆盆清水进去,再捧着一盆盆染红了的血水出来,那浓郁的血腥味,布满了整个鼻腔。她的瞳孔一阵收缩,快步冲进去。
“皇上,我,我们尽力了,六皇子他……”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遗憾和不安,传进沫宛的耳朵。
祈……沫宛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停止了,连起初的痛都感觉不到了。她拔开人群,朝那躺在床上的人扑过去,期间撞倒了一个丫鬟,铜盆哐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她的心,也跟着那个声音,哐啷一声,碎了。而她根本就听不到,直接扑在满身满脸乌黑的人身上,“祈?”
那人俊美绝世,傲然天绝的脸,此刻哪里还有记忆中的意气风发?紧皱的眉头和抓住床单的手,时不时吐出的乌黑的血,无一不在述说着他的痛苦。她的声音没有让他睁开眼睛,沫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伸了好几次手,好不容易握住他的手,切上他的脉搏。
身后的苏明轩正对着那几个天级药师大发雷霆,闹哄哄的场面也静了下来,看向她这边。沫宛在切上他的脉搏,感受到他虚弱的血液在跳动时,心稍微安定了下来,跟着恢复跳动。只是,她把脉的时间越长,眉头越皱,眼中戾气一点点的凝聚。越发沉静的脸色,让人不寒而栗。
从怀里摸出一块布帛,打开,数十枚银针闪闪发亮,长短不一。她捏起一枚,扒开苏逸祈的衣服,看到那道狰狞,触目惊心的伤痕,心好似被人生生撤掉了一块肉似的剧痛,捏针的手颤抖了一下,差点拿捏不住。
她告诉自己,这里除了她没人能够救得了苏逸祈,也只有她能够让他好起来。好半响,她才稳住情绪。手法熟练利落的下针。
一个药师见此,大惊失色,从未见过这种治疗方式,他扑过去,想把沫宛拉开,“你干什么!不能乱动!”
“滚开!”沫宛转头,冰冷的视线仿佛地狱使者,浓郁的戾气令她的眼睛充血,宛如恶鬼般渗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吓到了,莲见捂着伤口,一时间忘了呼吸。
那个药师直接被她一脚踢开,撞在桌子上,后颈正巧撞到桌角,生生磕开了一道口子,当场身亡。莲见倒抽了一口气,这样的沫宛,他还是第一次见。风略默默的盯着那个尸体看了一会儿,转向她。
此时已经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她了,就算是国君苏明轩,也被那双血红的眼吓得动都动不了。但好歹是一国之君,虽然无法动弹,却让人看不出异样,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梗在气管的一口气吐出后,他才猛然发觉自己方才的心跳,竟然是停止的!
连续下了十几针,延缓毒性的蔓延,她又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药箱,从里面拿出一颗绿色的丹药死塞进苏逸祈口中,一抬下巴,那入口即化的丹药立即顺着喉管滑进去。又连续喂了几枚颜色不同的丹药,沫宛连额上的汗都不及抹,一边拿起宫女送上来的布擦拭他身上的血污,一边说:“烈酒,还有笔墨纸砚。”
那些药师还想说什么,风略和莲见已经不顾身上的伤分别去找烈酒和笔墨。看着沫宛熟练的处理伤口,药师们的眉头几乎打成了死结,这些手法是他们陌生的手法,但效果却比他们所知道的好很多,而且,六皇子居然不吐血了,身上的伤口也缓缓止血了,这,这真的是天级药师吗?
“三年前,我从前线回来的路上,顺便去参加了神级药师考核。”擦拭着血污的沫宛忽然开口,翻开小药箱,随手丢出一块金色的牌子。那金色的牌子他们只在书中见过,那是只有神级药师才有的!
十七岁的神级药师,甚至,是三年前就已经考到的!药师们惊骇了,其中几个倒退了几步,似乎想要跑。但从门外抱着一坛烈酒回来的风略把那几个药师踹了回来,面无表情的放下酒坛子。
莲见也回来了,端着笔墨纸砚站在一边,眉眼十分冷峻,盯着那几个窝在地上的药师们。
从药箱取出一只夹子,从苏逸祈的伤口中夹出一条黑色的虫子,沫宛把它放一个白玉盒子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撒上药粉,替他包扎伤口。
“这是什么?”国君望着那个白玉盒子皱眉,那个虫子有点眼熟啊。
“控灵蛊。”沫宛头也不回的说,把最后的布打了个结后,她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水淋淋的,连汗都来不及擦,她就拿起笔,颤抖着手指写下一连串药名。
“控灵蛊?”苏明轩脸都白了,然后铁青,再惨白,几度变幻后,变成愤怒的铁青之色,怒吼,“是谁要如此害朕的儿子,不但要害他性命还要控制他的灵肉?!”
“把这些药找齐了放进大锅里煮,煮沸之后放温。”沫宛讥讽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父亲,一国之君,这事儿发生在你的眼皮底下,你会不知道?”
莲见匆匆忙忙出去了。
“朕当然不知!圣国之大,朕又不是每个角落都能看在眼中!”苏明轩不悦的瞪了沫宛一眼,除了他这个儿子和这个女人,还有谁敢这么说他,这么看他?
“我听说,就在圣城郊外遇的刺杀。”沫宛冷冷的说,目光落在伏在地上的几个药师,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冷厉无比。
看得众人一阵胆寒,几个宫女甚至腿一软,差点没摔倒。
“这……是朕的疏忽。”苏明轩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沫宛再也不看他,而是转向苏逸祈,那心疼好似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惹得他鼻腔一阵酸涩,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从未认真看过的儿子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的样子,他低下头去,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
“这几个药师,你把他们关押一起来,审讯一番,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在苏明轩摇头叹息走出去时,沫宛忽然道。苏明轩回头,看那几个几乎被吓破胆的药师,眉头一皱,让人把人拖了下去,打算严刑拷问。
“姑娘,先休息一下。”风略见苏明轩走了,看脸色苍白的沫宛,拿过一张布递过去,低声劝道。
沫宛没有接过来,握着苏逸祈的手摩擦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一阵阵发凉,“之前我就感觉到了,只是不敢相信,他那么强大,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我早一点,早一点发觉,也许就不会……”
风略看着她不哭不闹,静静的说话,自责的样子,有些不忍,“姑娘不必自责,公子这次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公子太过想念姑娘,想要快点回到圣城,不小心中了那人的计,先是在营中中毒,才是在郊外被围堵,受了伤。”
“……若是幽蓝在,也许,我就能早点知道……”半年前因为音息被迫迎娶南海龙女,幽蓝便去了东海,一去就是半年,若不是这样,她的灵能探知应该能够探知到的。
“姑娘,你……”
“没关系的,他们既然敢做,就要承受得起代价,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哪怕是亲人也不可以。”沫宛咬牙,深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血芒。她一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的,不管什么原因!
审讯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都没有想到下毒害得苏逸祈的人竟然会是他的亲人,皇太后。知道这个结果时,沫宛正让受轻伤的风略把苏逸祈抱进一个放了大半桶药水的木桶里,在他泛黑的肌肤上划了好几道血口,黑色的血流出,流入药水中,融合在一起,看不出哪个是血,哪个是药水。
好似早就预料到的情况,沫宛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握着瓢的手指节泛白。她把药水一点点的淋在苏逸祈泛黑的身体上,冲刷着那些乌黑的血水,对莲见说,“你的伤口再上一点药,不然会留下后遗症。药在药箱里,绿色的瓶子。”
莲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她冷着一张脸便没有出声,听沫宛的从药箱拿了药就在一边上药。风略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走进来,放在桌上,走到沫宛身边拿过她的瓢,“先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沫宛没有推拒,把手边的工作交给风略,自己坐在一边吃面,时不时的让风略给苏逸祈喂一颗血红色或绿色白色的丹药,很快,一股血腥味和药味就混合在空气中弥漫,药水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黑色。
风略在沫宛的提醒下换了一桶药水,苏逸祈身上的血已经慢慢换成红色,皮肤开始变回原来的色泽,只是有些偏白发皱了。连续为了几颗丹药和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他身上的血缓缓止住,在药水中泡了半个时辰后,风略把人抱出来,放在床上,擦干身体,换上一件干净衣服,然后看着沫宛把那些狰狞的伤口缝合。
不担心?不害怕?不心疼?
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却压抑,他们还有很多事做,尤其是沫宛,如果慌了,那就真的没人来救苏逸祈了,所以她不能慌。但她沉静如水的样子,还是让人觉得渗人。
压抑的气氛,在赵星入宫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苏明轩在沫宛忙着照顾苏逸祈的这几天一直守在皇太后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个母后就驾鹤西归了。只是,沫宛要杀人,守着有用吗?
当然是没有的。
皇太后,年过半百风韵犹存的女人,在她的皇帝儿子面前,倒下了。中的毒,和苏逸祈身上的一样,那是能够让人生不如死的毒。
苏明轩当场大怒,叫来御林军要把沫宛当场杖毙。只是,那御林军没人动,甚至,全部守在轩德殿外,不得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包括国君。苏明轩龙颜大怒,心底却阵阵发寒。
他知道,他是斗不过他的儿子了,不管是他的六儿子,还是那个女子,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虽然他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但,他斗不过他们。
皇太后死后,冷宫中的皇后日子过得更加艰辛,除了冷宫的环境和待遇外,就是她现在唯一的后台也倒了,因此,一病不起,在皇太后死后的第四天,尸体被送饭的宫女发现。
两后齐齐出殡,举国披麻戴孝,葬礼空前盛大。坊间流传,这是这些年慕家横行霸道的报应,沫宛的地位,从妖孽妖女转变成了福星。她的医术,救了深得民心的六皇子,得到了百姓的认可。
一个月后,苏逸祈坐在书房,批注奏折,这些事,在苏明轩病倒,他病愈后,就全权交由他处理。苏明轩有意把皇位传给苏逸祈,只是被一口回绝了。不得已又从沫宛这边下手,以皇后之位作为诱饵,但同样被回绝了,只答应在他病愈前,帮忙处理一下奏折。
“……祈,这个可不可以不要?太重了。”同一书房,沫宛愁眉苦脸的望着苏逸祈,手里捧着一顶分量不小的凤冠,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凭单,她还不敢相信这凤冠居然有五百多粒珍珠,红宝石蓝宝石三百多粒,而且,上面的展翅欲飞的凤凰,居然都是纯金打造,拿在手里,手都觉得酸了更别说还要顶在头上!
“那换一个?”苏逸祈好笑的看着她纠结成一团的小脸,指着比较小的一顶凤冠,“这个小是小了点,应该没这么重。”
“……这个更重!”沫宛撇嘴,她刚刚就拿过了,手里的这个虽然奢华得过分,但人家是镂空的,但那个呢,那凤凰,是实打实的纯金!带上去她的脖子还不得断了啊!
“那你说怎么样?”苏逸祈无奈的放下奏折,“让礼部重新定制时间上也赶不及了,这六皇子娶妃,可是大事,不能马虎的。”
“……可这个也太夸张了啊,你看,这么重,我怕到时候我的脖子废了!”
“忍忍……”
“狗屁,老娘打死也不戴这个,大不了不嫁了!”沫宛怒了。
“你敢!”苏逸祈瞪她,沫宛不甘示弱的回瞪,片刻之后,苏逸祈先败下阵来,“那你要怎么样?”
“我要用这个,其他的都不要,不然我不嫁了!”沫宛捏起一根流苏凤钗,展翅的凤凰眼中镶嵌着一颗细碎的宝石,流金璀璨的翅膀,长长的翎毛垂落,尾端吊着几颗小小的蓝宝石。
“胡闹,太寒酸了。”
“……我不嫁了!”沫宛把凤钗一丢,狠狠的瞪了苏逸祈一眼,抬脚就走。
黑影一闪,苏逸祈面色黑沉拦住沫宛的去路,一把抱起她,返回椅子上。
“你放开我,我不嫁了!”沫宛挣扎。
“好了,我知道了,用那个就那个。”苏逸祈无奈的抱住她,额头抵在她光洁的额上,“我只是想给你最盛大最完美的婚礼,这样谁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宛儿。”
沫宛抿了抿唇,“我不需要这些虚浮的东西。”顿了一下,“不过,为了防止往后还有人拿你未娶妃这个理由给你塞人,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做,只是,那个凤冠太重了,我坚决不戴!”
“乖,听话”苏逸祈亲了亲她的嘴角,轻笑。这个小丫头,还是一样。
想起差点失去她,再也见不到她,苏逸祈心就疼。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张憔悴苍白的脸,却努力的对着他微笑,心里忽然的就疼起来,盛满了温柔。
那天,她在他怀里哭了,很用力的哭了,他才知道,原来,她也会哭。
“不嫁了好啊,赶紧跟我回玄域,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道紫色的身影忽然闯进来,乐滋滋的拉起沫宛的手就往外走。
“……玄玉,你玄域里的事做完了?”沫宛唇抿了一下,有些无语。她离开玄域之后这个人就打算过来找她,不过被玄域里的事缠住了,解决了神祭司黑玄域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善后,无奈之下,被她舅舅硬是拉回了玄域,一呆就是几年才被放出来祸害人间。
苏逸祈的脸黑了,使劲的拍了拍那只拉着他家皇妃的手,拍了几下,没拍走,反而迎来了对方挑衅般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压了一股火,醋缸被打翻了。
“……收到你跟这个男人的喜帖,我想不来也没办法。”玄玉有些委屈的嘟了一张红润的小嘴,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但一想到这个男人的性别和年纪,又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妖孽啊,比苏逸祈还要妖孽。
沫宛在心中叹息,身边的酸味已经浓郁得不能再浓郁了,而玄玉也没有打算把手放开,一副非要把她拽走的架势,默了一下,她挣开苏逸祈的手,男人立刻深受打击的瞪着他,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挣脱了她的掌握,去拍另一个男人的手!
“我爹娘呢?”她转移话题。
“在大宅子里,阿牛和他的媳妇儿正在招呼,准备晚上做一桌饭菜好好聚一聚。”两个男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女子的心思,互相不甘示弱的瞪了一眼,冷哼一声别开头,玄玉瘪着声音说。
“音息也在?”她家,什么时候这么多人了?有一个会闹腾的幽蓝,还有一大群新近的新人,越来越热闹了,听赵星的意思,宅子的房间不够了,正打算兴建……她才忽然发觉,原来她的家已经这么大了啊,她需要养活这么大一帮子人……
“你家的小屁孩在,音息怎么可能不在。”玄玉撇嘴,有些不屑。但他没说什么,一条龙,一朵花,说真的,他真的不看好这一对。他绝对不承认他这是嫉妒!
“那我回去了。”沫宛拉着玄玉往外走,不管那个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男人,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似的回头,似笑非笑的说,“我可不管,如果一定要戴那些东西,我就跟着玄玉回玄域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远远的,似乎听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音,还有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啧,真是热闹。
晚上回去和爹娘难得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掌厨的是阿牛,再次看到村子里的人,他说不出的激动,黝黑的脸上隐隐透着红晕,据说,他一听说东方夫妇两过来,就开始筹备着做些什么好吃的给两个老人家吃了。
说起来,阿牛和秋荷也好了一段时间了,只是阿牛特别执着,在听沫宛说她爹娘还活着之后就等着让她爹娘主持婚事,这件事不管沫宛怎么劝都没用,还是秋荷通情达理,说愿意等。
所以,这两人其实到现在还没有成亲。而赵星老早就吩咐下去,准备了一切事宜,只等着这两只想通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来了东方夫妇,两人和两个长辈聊了一会儿,决定在沫宛大婚后成亲。于是,沫宛有了压力,而且很大。想想,当初她就因为不能回应阿牛而耽误了人家,现在人家找到了心上人,还是耽误人家,这压力还不是一般的大。
一家三口饭后就窝在空旷的院子里,和一堆人团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聊聊天儿。夏灵芝拽着沫宛的手,看着玄玉那边,责怪她今天怎么这么跟苏逸祈说话。大概是沫宛说的话让玄玉兴奋了,直接跟夏灵芝说她要跟玄玉回玄域的事,所以夏灵芝什么都知道了。于是,沫宛彻底的鄙视玄玉,而且打定主意近段时间不再理会她。
幽蓝拽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和小姑娘抢食打闹,音息拉着她不让她到处乱跑,还顺手打掉那些小伙子们伸出来的咸猪手,好吧,其实人家只是跟幽蓝玩玩闹闹好不?
阿牛和秋荷两人坐在一起,被身边几个差不多大的姑娘小伙子们调侃得满脸通红。赵星……正在东窜西窜躲避怜儿的穷追猛打呢,惹得旁人哈哈大笑,别看怜儿腼腆,实际上是个很活跃的姑娘,又是跟赵星一块儿混大的,但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这两个人没一天是消停的,给人看了不少热闹,消遣时光。
秋日中旬,丰收的季节,一场准备了许久,空前盛大的婚礼在圣城举行。前三天,圣城内就开始张灯结彩,四处都挂满了红绸,各大酒楼,茶楼免费招待,甚至连紫连楼这样的情报买卖地,也做出了优惠,五天内,凡是消息购买一律半价。
喜庆,红色的喜庆,这种喜庆的气氛让所有人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扬起笑容。红色毯子铺满大街,十二个花童走在最前面,花瓣飞扬。红色的八抬大轿从护城河的大宅子里被人抬出,里面一个朦胧的声影端坐着,所过之处,平民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
这哪里是皇子娶妃,都赶上帝后大婚了!
八抬大轿绕着街道游走了一圈,经过几个重要的城门后,停在六皇子府邸。穿着大红色的新郎早早等在门口,一张俊美绝世的脸傲然天绝的气势,此时没有了半分冷意,浑身喜气洋洋。
浑浑噩噩的被人迁到礼堂,然后是拜堂,在接着被人送进新房。烛光摇曳中,周围安静了下来。沫宛知道,周围还有人,轻微的呼吸声,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被人折腾了一天,她早就不耐烦了,幸好她头上戴的只是一根凤钗,尽管在老嬷嬷帮她戴的时候叨念了很久,但她坚持不戴那些厚重的凤冠,才能忍到礼成。
如果真是戴凤冠,她会毫不犹豫的就逃婚!
啧啧,谁说结婚好的?老娘去劈了她!这折腾起来,真的会要人命的!
不知过了多久,沫宛正等得模模糊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稀稀落落有人出去的声音,门再次被关上,一股熟悉的气息带着酒味窜入鼻腔,让她抿直的嘴角微微扬起。
“爱妃……”眼前一亮,头纱被人掀起,丢到一旁,苏逸祈那张俊美绝世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喝醉了?”沫宛皱眉,起身要去给他倒茶。
手忽然被拉住,炙热的温度烧灼着她的肌肤,让她的心不由猛跳,点了妆的脸更是红润。他扬唇一笑,“为夫怎么会醉?夫人可是还等着为夫呢。夫人,我们成亲了。”
他另一只手伸出,指缝间夹着一个小酒壶和酒杯,晃了晃,“我们喝交杯酒。”
把沫宛按回床上坐好,苏逸祈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过去。沫宛接过,两人双手交叉,把杯中酒喝尽。
苏逸祈把酒壶和酒杯都放好,坐回床上,看着沫宛放在身前的手绞着衣服,不由轻笑,“紧张了?”
“……你才紧张呢!”沫宛翻了个白眼,好吧,她承认,她是很紧张。虽然前世看过不少那种片子,但真枪实弹的,她还纯洁得很呢!
“呵呵,那我们开始吧!”苏逸祈轻笑出声,把她拉过来,压在床上……
“呃……疼!”沫宛小脸一下就纠结,苏逸祈一愣,他都还没开始呢就疼?
沫宛把苏逸祈推开,起身掀开身下的一层薄被,一看之下,满头黑线。
满满当当的一层干果,难怪她会觉得背后硌得生疼,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多……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早生贵子,呵呵,不错的寓意。”苏逸祈把床上的东西扫落,重新把她压回去,然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压上她的唇。那红色的唇,带着点点的酒味和脂粉味,不是很浓,却让人无法自理,想要沉浸在那甜美的味道中。
“……”其实,她也没想说话来着。
沫宛无语的望着被苏逸祈放下的床帘,被他的气息包裹,眼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水雾,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这个人。这个人,是她的……
“公子,成家了!”莲见甩着空荡荡的袖子,有些落寞的望着新房,新人洞房,他得守在门外,唉……
风略深深的瞥了他一眼,“你也可以。”
“……”莲见忽然觉得,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人,他看不透。在发怔的时候,眼前忽然压下张放大的脸,让他呆若木鸡,目瞪口呆。
这……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谁知道呢?
日次,日升三竿,沫宛才幽幽的醒来,身侧还有些余温的被窝告诉她那个守了四年之久终于得愿以偿的男人刚离开不久。她掀开被子想起身,不想腰间和两腿酸痛得厉害,猝不及防让她狠狠倒抽了一口气,磨牙怨恨,这个男人……
不过,也不能怪他,守了四年也没见跟什么女人有过关系,禁欲太久的男人发起狂来,着实可怕。可是,这也太狠了吧?
秋荷端热水走进来,看沫宛虽然苍白着一张小脸儿,但那精气神还是不错的,抿唇偷笑了下,替她擦脸,挪揄,“六皇子在书房,让我们不要叫醒你,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她这是皮厚了?冷冷的瞟了一眼秋荷,对方却不受她威胁,把毛巾放回盆子里,又倒了一杯茶,给她漱口,嘴里还在说,“今日本来你要给国君奉茶的,还去吗?”
去,去个屁啊!她现在动都动不了!沫宛狠狠的咬了咬牙,“不去了。”
浑身青青紫紫的很是暗昧,在秋荷挪揄的目光下,沫宛咬着牙冷着脸整个人泡在热水里,舒缓身上的酸痛。她现在,可不可以把那个笑得很难看的女人丢出去?
泡完澡,穿好衣服走出来,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早餐,冒着腾腾的热气,让人饥肠辘辘。沫宛不去看桌边坐着的一脸春风得意的男人,自顾的端起一碗放了几味药材的粥,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小心点,没人和你抢。”苏逸祈看她好似几百年没吃东西似的狼吞虎咽,觉得有些好笑,夹了些小菜放进她碗里,柔声说。
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沫宛不想理这个没有节制,害她受罪的男人。
“三日回门,我让人给你背了礼,吃完休息一会儿,再去看看缺什么,再让人去采买。”苏逸祈不把她的小性子放在眼里,继续说。
她喝粥的动作一顿,缓慢了下来。
“不生气了?”苏逸祈觉得好笑。
“……滚!嘶——”沫宛一脚踹过去,结果拉动了自己酸痛的肌肉,脸色一白,倒抽了一口气。苏逸祈见此,心疼的握住她踹过来的腿,手指往上挪,不顾她凶狠的瞪视,细细的揉起来。
沫宛眼轻轻眯起,这会儿腿酸酸麻麻的很舒服,让她不想把腿拿回来,就这么挂在苏逸祈的腿上,一边吃一边享受某人的按摩。
秋荷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个景象,愣了一下,脸一红,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急冲冲的出去了。
回到大宅子,宅子里的空旷场地摆了很多桌椅,坐满了熟悉的陌生的面孔,结结实实的让沫宛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不过是回个门,有必要这么隆重吗?记得大婚那会,也没见这里这么热闹吧?
她哪里知道,那会儿人家苏逸祈把人都弄到了六皇子府,好好的设宴招待了她这些庞大的家人。在赵星的介绍下,她才知道,这些都是在附近她的势力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放弃了出任务的机会,只为了来看看他们的主子,这让沫宛很感动。
“咦?音息和幽蓝,玄玉呢?”寻了半天,没找到那是三个哪儿热闹往哪儿凑的人,沫宛有些疑惑。
“音息和幽蓝会东海去了,你很快就能喝到他们的喜酒了。”夏灵芝拉着沫宛的笑,听言笑道。
“是吗?那是好事啊。”沫宛也笑了,幽蓝虽然还小,但最近也懂事了很多,很多人情世故她懂得比成年人还多,只是,音息这个少年,这么小的孩子,吃得下吗?
“至于玄玉。”夏灵芝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摸出一张纸,“这孩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沫宛满脸疑惑的翻开,白纸黑字,张狂又霸气,“宛儿,这一世是我迟了,下一世,我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再等百年又如何,我们来世再相见。”
“……”情书能写成遗书,大概也就玄玉有这个本事,“所以,他回玄域去了?”
纸张被人抽走,苏逸祈冷着一张脸看完,然后五指一揉,黑芒一闪,那纸张就……消失了。他似宣誓一般,拥着他的皇妃,冷声说,“这一世是我的,下一世也会是我的。”
“……风略和莲见哪里去了?”沫宛脸色一阵发烫,假装看不到她娘家人调侃挪揄的目光,东张西望转移话题。
“莲统领三天前不知为何原因离家出走,风统领正去把人追回来。”一个冷峻的青年在苏逸祈身后,端着不知那个姑娘倒的酒,冷冷的说。
“廉生?”沫宛眨了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眼熟的青年是谁,“你不是暗卫……”
“赵管事说,在这里不管什么暗卫明卫。”青年木然的说。
“……”好吧,现在的年轻人很强大。不过,莲见怎么会突然想要离家出走,只有风略一个人去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太诡异了吧?
成亲两个月不到,沫宛再次回到大宅子里,手把手的教那些好苗子咒术武术还有医术,乐此不彼。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赵星睨着那个正配置某种滋补丹药的女子。
“不是啊,秋荷不是有了身孕吗?我回来给她做几枚丹药养胎。”沫宛面不改色的往药炉加了几味药。
……几枚?赵星无语的看着那两个装得满满的瓶罐。
“好了。”把药炉里新鲜出炉的丹药放进瓶子,丢给赵星,“记得给秋荷,我先去休息一下。”
说完,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赵星拿着瓶子,摸着下巴看沫宛离去的背影,眸光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太诡异了,他们家姑娘太诡异了,给有身孕的女人配药,不是该把两瓶药都给他吗?为什么她自己会留下一瓶呢?
突然,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不是吧?这么快?!
房间里,沫宛倒了一粒丹药丢进嘴里,跟嚼豆子似的吃下去,把剩下的放在桌上,笑得跟只偷腥的猫儿似的摸摸还没有反应的肚子,“宝贝儿,我可是偷偷回来给你找的好东西,可别给你娘丢脸……”
背脊一暖,一具宽厚温暖的胸膛贴上她的背。沫宛背脊一挺,身体僵硬。腰腹间,被一双修长的大手困住,一只大手拨开她的手,摸她的腹部,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颈脖,引起一阵鸡皮疙瘩。
“……祈?”背后的人不出声,只是默默的摸着她的腹部,让她有点忐忑不安。他不会是在生气吧?
“原来如此,你最近总是不对劲,这几天甚至说要回来宅子住,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还担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脖颈,“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那个……过几天不是你生辰吗?我,我想给你个惊喜。”沫宛干笑两声,没想到这个惊喜,喜还没有,惊倒是不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气得不轻吧?
应该……
“我很高兴。”苏逸祈蹭蹭她的脖子,像个小孩似的笑了起来,“我有孩子了,呵呵,我要当爹了,宛儿,我要当爹了!”
沫宛心里升起一股温暖和喜悦,就好像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怀孕时那种喜悦。听到苏逸祈如此小孩子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嗯嗯,你有孩子了,你要当爹了。”
当知道她的腹中孕育着他们的结晶,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期待,只有真正有过孩子的人才能体会。
两人静静的相依偎,嘴角都带着温柔幸福的笑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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