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一惊,连忙劝阻,“娘娘,死人抬进寝殿,实在是晦气啊,别冲撞了您腹中的……”
“抬进来!”
片刻之后,莺儿的尸体蒙着白布被抬了进来,放在殿中。
乐儿看着那白布就觉瘆人,战战兢兢的站在琼妃身后,半遮着眼睛,不敢看。
叶琼姜走过去,蹲下身,将白布掀起,看到莺儿那被泡得肿胀的面目,也不由受惊的闪躲了一下。
“娘娘……”乐儿看得害怕。
叶琼姜定了定神儿,将白布整个掀开。
在辛宿练习刺杀之术,看过的死人太多了,莺儿的尸体虽然肿胀得有些狰狞,她只是没有防备才被吓了一跳。
被水泡过的皮肤惨白发青,可却更加将脖颈上那紫色的手印衬得一清二楚。
叶琼姜眸如利剑,盯着莺儿脖颈上的印记,“莺儿是被人掐死的。”
“莺儿姐姐是被人掐死的?”乐儿听得惊恐。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掐死?是谁掐死了她啊?她们同为宫女,其中一个被人掐死,自危感油然而生。
叶琼姜站起身,向着小太监道:“带本宫去找到莺儿尸体的河道看看。”
“是。”
小太监前面带路,乐儿劝不住琼妃,只得跟在她身边,一同前往。
河道离着琼露殿不远,在琼露殿的后面,有一处宽阔的观景台,一座拱桥凌然在河道之上,叶琼姜过去的时候,赫然发现在观景台上,顾容止和顾瑀竟然都在。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叶琼姜走过去行礼,心中奇怪他们为什么也会来此。
“你也来了。”顾容止抬头向她一笑,目光又转向河道之内,“莺儿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叶琼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河道内水流不息,望不见底。
顾容止向前方不远的拱桥下一指,“她的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应该是之前卡在了桥洞下面,到今天才被水给冲了出来。”
顾容止瞥了一眼默默在一旁听着的顾瑀,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叶琼姜,淡淡道:“这河道再向上,流经的地方,就是苦役苑。”
“苦役苑?”叶琼姜望着顾容止脸上那从容淡若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做作。
顾容止的声音平静沉稳,没有丝毫破绽:“嗯。莺儿颈间有勒痕,相信你也看到了,所以,她的死,十分蹊跷。”
“你也觉得,是有人杀了她?”
顾容止点头。
叶琼姜眼眸转动,顺着河道向上方看去,“你怀疑,是苦役苑的人?”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顾容止叹了口气,忽然眼眸一凝,转过身去。
叶琼姜和顾瑀两人也都转过身,就见四平远远的小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太监,手中押着一个女子,快步跟过来。
四平跑到近前,先给三人见礼,才道:“皇后娘娘,查出来了,就是她动手掐死了莺儿姑娘。”
被两个太监押着的女子,没有挣扎的跪在地上,脸上竟然挂着面纱,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生气,仿佛已经认罪。
叶琼姜走过去,问道:“是你杀死了莺儿?”
那女子抬眼看着是她,忽然有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每一颗泪珠里都充满了仇怨,“是我杀了她。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仇怨,让叶琼姜感到莫名。
那女子忽然大笑起来,用力挣脱了两边的小太监,狠狠的将脸上的面纱撕开,怒笑道:“琼妃娘娘,你已经忘记奴婢了吧?可奴婢没有一天能忘记你!”
面纱下,是一张被打烂的嘴,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可是两颊上那一大片碎肉般狰狞的疤痕,确实今生难以消退的痕迹。
叶琼姜一惊,“你……你是?”
“奴婢叫做芷莹,曾为琼露殿宫女。琼妃娘娘当然不会记得奴婢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芷莹冷笑,就是因为对琼妃产生了些微的鄙视,被皇后赏赐掌嘴四十,才将她容貌尽毁。
宫中像她这样容貌被毁之人,未免吓到主人们,一律会被赶进苦役苑,从此终生杂役苦差,不见天日。
叶琼姜仔细回忆,芷莹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全无印象。
除了身边的大宫女,她对其他人,真的是接触太少,也从不曾在意,就连今日跟在身边的乐儿,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名字。
“我确实记不得你的名字,但是你和莺儿有什么仇怨,一定要杀了她?”
“仇怨?”芷莹笑如毒蛇,“没有仇怨就不能杀她吗?凭什么我们一同入宫,她能做大宫女,我却要去苦役苑!凭什么她可以备受宠信,我却要受苦受累!凭什么,凭什么!”
被嫉妒冲昏大脑的人,让叶琼姜无言以对。
顾容止忽然道:“小严子。”
小严子一惊,看了看太子殿下,连忙躬身道:“皇后娘娘。”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小严子怔然,突然一滴冷汗从脑门渗出,“奴,奴才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顾瑀眼眸转动,“小严子也牵扯在此事之中么?”
顾容止不语,只有四平堆起满脸笑容,“回禀太子殿下,奴才查到,莺儿姑娘从琼露殿出来之后,是进了凤鸣殿小严子的寝处。”
顾瑀眸光一闪,如利剑一般射向小严子。
小严子打了个冷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叶琼姜也回眸望向小严子,“莺儿真的去找过你么?她找你干什么?”
顾容止淡淡道:“说吧。她为何去见你?”
小严子面对三人逼视的目光,忽然用力磕头,把眼睛一闭,高声道:“奴才该死!莺儿,莺儿……她,奴才跟她是,是私自幽会。”
莺儿已经死了,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何必说出来,让琼妃伤心,让太子难做,当着皇后的面,这些话要是说出来,岂非暴露了太子殿下的意图?
只要他不说,莺儿在琼妃娘娘眼中,依然是忠仆。
虽然再无裨益,却至少能落得一个厚葬。
只要他不说,这真相,便会永沉海底。
暗暗道一声对不起了,小严子掩面而泣,“她来奴才这坐了坐,就走了。何曾想到竟是最后一面……”
为了能够掩埋这个秘密,只有污了她的名节,才能让这谎话变得合情合理。何况自己是个太监,这名节污也污不到哪里去。
叶琼姜听得心中一痛,这种情殇之痛,她最是能够体会。她跟莫华何曾不是如此?只不过比小严子和莺儿略微幸运的是,他们现在都还活着。
芷莹怒笑,“你哭什么?她就是个渣滓,有什么好哭的!深更半夜的,你们以为我会无缘无故的出手害她么?是她先动的手!”
她一把撕开衣领,雪白脖颈上赫然是两个漆黑的手印,“你们看!”
这样的痕迹,再结合莺儿脖子上的手印,不必再多说什么,任何人都能够想象得到,莺儿从凤鸣殿出来,遇到了芷莹,两人言语失和,厮打起来,最后莺儿反被芷莹掐死,推入河道之中。
这种事情,在皇宫之中,实在是普通得很。
顾容止皱眉,“拖下去,立刻处死。”
“是。”
四平应了一声,向着两旁的小太监一挥手。跪在地上的芷莹立刻就被拽起来,向后走去。
上一刻还在怒笑的芷莹,陡然间一脸惊悸,仿佛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啊不!不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
不对,不对啊!这跟四平告诉她的结果完全不同!怎么可能是处死!!
不是说好了,只要她承认杀死莺儿,就可以从苦役苑中释放出来呢!
她急的双脚乱蹬,纵声喊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四平使了个眼色,拖着芷莹的小太监便狠狠的将她的口鼻一起捂上,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口鼻同时被捂住,密不透气,很快的芷莹就无力挣扎,由着太监们拖了下去。
叶琼姜呆呆的看着被拖走的芷莹,内心翻腾,不知是何滋味。无论是乐儿还是芷莹口中的莺儿,她都是如此的陌生,或许她从来就没了解过莺儿的心性。
顾容止迈步走到叶琼姜身旁,轻轻拉住她的手,明显察觉到女子的身体一僵,想要抽离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
他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在耳边响起,是无法形容的轻怜蜜爱,“我送你回去吧。”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当着顾瑀的面,让叶琼姜无法拒绝,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移动。
顾容止忽然又停下来,回头吩咐四平道:“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将调集来的强弓手都退去,皇宫中的守卫也都恢复如常吧。”
话到末尾,他的眼神似有若无的飘到顾瑀身上,一触即收,只有唇角隐隐见着笑意。
等到众人离去,顾瑀看了看小严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严子一抖,强自镇定,“奴才不敢欺骗殿下。”
既然已经决定隐瞒,那么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咬住不松口的。
顾瑀点了点头,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缓声道:“宫中戒严已解,这两天是最易松懈的时候,这两天便着手准备吧。”
“遵命。”
至于准备什么,不用多说,小严子也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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