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这里好难受。”

　　哭成泪人的李黛黛难过的摇着头，一只手捂着胸口，抬起眼，泪眼朦胧的望着张白圭：“我想嫁给你，我做梦都都想嫁给你。可是，我又想着朱吉勋，担心他。”

　　她望着眼前俊朗的少年，小心翼翼：“张白圭，你说，我是不是变坏了？我是不是一个坏女孩？”

　　这是不行的啊！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她怎么能在把心给了张白圭之后，还能对朱吉勋产生异样的感情呢？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无助的模样，张白圭心如刀绞。

　　他轻轻的抱着李黛黛，柔声道：“不是黛黛的错，你是个好女孩，错的是我。”

　　错在命运弄人，错在，他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可以将李黛黛安稳的护在身后，许她一世周全。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张白圭的声音温柔且清远，就像清泉缓缓淌过，让李黛黛干涸的心，不再那么痛楚。

　　“黛黛，他对你好，你心中有他，是人之常情。这三年来，宫廷路漫漫，尔虞我诈，我无比庆幸，陛下能这般的照顾你。”

　　李黛黛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面庞，知道他没有撒谎，疑惑道：“你，你都不生气？”

　　她变心了，可张白圭居然还能说出感谢朱吉勋的话？

　　“生气，会有一些。”张白圭无奈一笑，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替她揉搓着手指，从前，她最喜欢的便是这样。

　　“可是相比起你的安危，我的欣慰，多过生气。”

　　“黛黛，当年那个入阁的赌注，为官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骄傲如张白圭，也是入了官场之后才知道，自己跟太后打的赌，有多么可笑。

　　“我以为，我是彻底的失去你了，这三年，我拼命的将心思都铺在政务上，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明白自己的渺小与力不从心。黛黛，一想到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相见，我就.....”

　　纵使岁月荏苒，曾经浅薄无知的少年已经淫锦官场数年，成为了如今喜怒不形于色的朝中新贵。可在李黛黛面前，他还是那个张家庄的少年，是那个捧着一颗真心，视她如珍宝的张白圭。

　　月光之下，少年俊朗的面庞上，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这是他不以言说的秘密，也是他内心最深的伤痛。这三年以来，患得患失中渡过，多少次在深夜中惊醒，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遥想李黛黛是否也跟自己在看同一轮月亮。

　　李黛黛用袖子去擦他的眼泪：“我没有，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回到你身边。”

　　“所以，你回来了。”

　　张白圭望着李黛黛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知道有些话，今日必须说清楚了。

　　他愿意去赌一把，赌自己在李黛黛心中的位置，赌这些年以来的情分，已经深深的植入她心。

　　“你在他身边时，想着我。如今在我身边，又为她担忧。黛黛，他能大度到给你自由，我也可以！”

　　少年慕艾。

　　朱吉勋会喜欢上李黛黛，在他意料之中，可朱吉勋的大度，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却愿意为了李黛黛放手，张白圭苦笑，他们一样，都是深爱她的男人，他不舍得她的眼泪，他同不舍。

　　“黛黛，明日我会随着西北大军出征，留了一对人马给你，若是你想回京城，便由他们护送。”

　　李黛黛一愣，没想到张白圭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我回来时，你还在，那我就认定，你选择了我。”

　　“我不知道。”李黛黛又哭了：“你为什么要让我选，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张白圭眼色晦暗，他抓住李黛黛在自己身上捶打的拳头：“黛黛，我不想你后悔。所以，你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听从自己的内心，好吗？”

　　李黛黛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哭，仿佛将她这一生的眼泪都用尽了。

　　最终，终于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张白圭叹了口气，替她将脸上的碎发拨开，小心翼翼的取下她的耳裆。

　　少女的长睫沾着水雾，因为抽泣鼻头微红，可在张白圭心中，这才是他的黛黛。

　　他低下头，轻轻的吻在那熟悉的唇上，然后，轻声道：“黛黛，如果你选择了我，此生，我不会再放手了。”

　　李黛黛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光刺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哎哟！”

　　她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拿手去挡了眼睛。

　　“小姐别揉。”

　　话音刚落，一块温热的帕子就捂上了双眼，十分的舒服。

　　“这是用茶水泡的帕子，小姐多敷上一会儿，能去肿。”

　　李黛黛笑了：“还是绿倚好！”

　　绿倚苦笑，这孩子，心中该憋闷了多久啊，不然，昨晚也不会那么失态了。

　　她昨天没在身边伺候，到后来听说不对，匆匆赶去的时候，就看到李黛黛扑在张白圭怀中哭成泪人的时候。

　　罢了，男欢女爱，原本就是很复杂的东西，缘分天注定，反正，她的主子就是李黛黛，从今往后，她愿意回宫，她也跟着回宫，她若是愿意留在西北，那自己也就在西北扎根了。

　　“别动。”

　　注意到李黛黛的手不老实的想去掀帕子，绿倚十分严肃：“不好好敷着，今天明天眼睛都会肿的，小姐不想在屋里关上两日吧。”

　　李黛黛吐了吐舌头：“知道啦，我就是想问问，张白圭哪去了？”

　　“将军出征了。”

　　“什么？”

　　李黛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帕子从脸上掉了下来。

　　“小姐。”绿倚刚要说话，就被她打断：“什么时候走的？”

　　“大军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会儿肯定出了玉门关吧。”绿倚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劝道：“也不是打仗，只是去塞外查看，况且将军身边还有两万大军，小姐就别担心了。”

　　李黛黛摇摇头，却什么话也没说。

　　昨日她虽然有些醉了，可有些话，却还清楚的记得。

　　他说，他也愿意放她自由，给她选择。

　　只是，她该何去何从呢？

　　接下来的两日，绿倚发现李黛黛乖巧多了。

　　也不算是乖巧吧，只是话少了，人也恹恹的，整天坐在屋里发呆。

　　绿倚叹了口气，比起这样的小姐，她宁可她疯闹一些。

　　“小姐。”

　　连着叫了两遍，李黛黛才茫然的抬起头：“啊？”

　　“西北道云家的长孙洗三，下来了帖子。”

　　李黛黛愣愣的接过了帖子，烫金的帖子打开，里面写着十分素雅的梅花小篆，还有一股腊梅的冷香飘来。

　　“西北道？”

　　李黛黛看着绿倚，有些不解：“他们，跟我们是亲戚吗？”

　　“西北道是是西北地方大员，张将军在此，也要借他的势，所以两家会有走动。”

　　张白圭总是将李黛黛当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保护的太好，这种后宅的帖子一般他自己就给回了，生怕她受委屈。

　　不过李黛黛的身份特殊，想结交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顾家军如今也驻扎在西北，所以张白圭一走，帖子就送来了。

　　若是旁人，绿倚就给回了，可西北道身份特殊，再说云家与顾家也算是有渊源，所以这个帖子，拿来让李黛黛做主。

　　李黛黛想了想：“那就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是吗？云家在这里就是地头蛇吧。”

　　绿倚听了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婉转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小姐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免得有心人听了去，徒增麻烦。”

　　譬如，将百年世家的云家比做了地头蛇，譬如，龙一词只能喻做天子。

　　好在李黛黛也习惯了绿倚的唠叨，她将帖子来回翻转，最后决定：“去吧！”

　　“啊？”

　　绿倚都决定想办法回绝了，没想到李黛黛居然说去。

　　“反正张白圭出征，我一个人也闷得很，不如去走走，说不准，能遇到情投意合的好姐妹呢。”

　　绿倚直抽搐：普通人家想寻一个李黛黛这般的出来都不容易，若是世家女这样，只怕膝盖都跪穿了。

　　不过李黛黛愿意出门总还是好的，绿倚高高兴兴的回了贴，又去翻衣服，最后还不忘记念叨，叮嘱李黛黛该注意的事项之类。

　　暮色降临，李黛黛看着衣架上挂着已经熏好香的衣服，再看着窗外的明月高悬。

　　不知，张白圭一行是否顺利。

　　不知，朱吉勋宫中是否安好？

　　罢了，去云家，也是她自己决定了，这两日她来回选，甚至拿了花瓣来数去还是留这种傻事都做了，可还是无法下最终的决定。

　　不如去云家散散心吧，反正离张白圭回来的日子，还早呢。

　　也不知是今日的天格外好还是怎的，一大早绿倚看着李黛黛穿着浅碧色衣衫，就开始不满了。

　　“那衣服太薄了一些，小姐这么是要生病的。”

　　“没事，屋里里面都有地龙，不会冷的。”

　　绿倚看着李黛黛没穿自己挑选的衣裙：“可这衣服没熏香，小姐这么穿出去，别惹人笑了。”

　　本朝女子酷爱熏香，没钱的小门小户就用便宜的来熏，高门大户便买来昂贵的，最名贵的当属皇帝的龙诞香。所以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不碍，再说了，我是真的不喜欢那种味道。”

　　有一点点香气是好，可李黛黛自从入宫之后发现自己的嗅觉都快失灵了，整日在香气缭绕之中，说不出的难受。

　　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当然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咯。

　　绿倚说不过，只好取了一件厚实的大氅，领口和袖口都滚了银狐皮的边，又拿了手炉，交代身边的人将轿子抬到门口。

　　“不用了，才几步路。”李黛黛还想去园子里面看看腊梅开没开呢。

　　“几步也不行，绣鞋若是沾了雪，难受着呢。”

　　李黛黛无法，只有听绿倚的话，等着轿子来了，直接上轿。

　　晃晃悠悠，向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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