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那沉香阁里,一早便从昏睡中沉沉醒来的苏祁,突然间想起了梦里的一切,她转眼看了看这沉香阁里奢华的一切,心思百转间,猛然坐起,却发现自己脑袋里,仍是隐隐地作痛。正想取了衣衫披上,却不妨那初云初雨一起推门进来,看见她已经坐起,满脸大骇,一起叫道:“小姐小姐,你慢一点!我们来帮你穿衣……”
苏祁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手忙脚乱地小心伺候着自己更衣洗漱梳妆打扮,心里觉得暗自好笑,自己不过是昨儿个不小心摔倒了一下,虽然昏迷了一个下午又睡了一个晚上,但现在,身为医者的她,觉得自己除了脑后的伤疤还未痊愈之外,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瞧着这两人对待自己的架势,怎么总觉得自己瞬间被当成了那瓷娃娃似地供奉起来了呢?
苏祁笑着道:“初云初雨,我早就好了,你们不至于这么小心谨慎如临大敌似的吧?我可不习惯被如此细心呵护着呢!感觉自己像个弱智儿童似的……”
那初雨却是不管,笑道:“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伺奉小姐,本来就是奴婢们份内的事,何况太子殿下已经关照过了,以后啊,小姐身边,一步也不能离了人……”
苏祁闻言一惊,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哼!他这是要24小时监控我不成?!自个儿却成日里不见踪迹……”
初云正要答话,却见那太子殿下已是掀了那内室门口的水晶帘子,走了进来,她和初雨两人,赶紧躬身行礼,悄悄退了出去。
苏祁不曾听到初云初雨的回答,正待转身,却突然从铜镜里瞧见那人,手中挑着一支淡紫色的翡翠玉兰花簪子,正小心翼翼地簪在自己的发间。苏祁顿时怔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去,“你……”字尚未出声,却已是被他一把拥进了怀里,耳边只听得他“砰砰砰”有力的心跳之声,鼻尖满满都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苏祁鼻子一酸,正想要说什么,他却在她身后坐下,一把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膝上,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小脸,墨黑如漆的瞳仁里,满满都是她的脸:“陌陌……苏祁……昨夜,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苏祁闻言也是心里一跳,不想他昨夜已经知道了一切,她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伸手抚平了他眉间的担忧,所有的怨气和委屈,在见到他的这一刻,都化作烟消云散了,她心里一边鄙视着自己的没用,一边已是满满的欢喜,盯着他的眼睛,反而柔声安慰道:“好了,别担心,我这不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嘛!这不是没事了吗?再说了,眼下可是坏事变成了好事了,我……我记起了以前的事了……”
南宫瑾看着她一下子绯红含羞的小脸,惊喜的眼神灼灼:“陌陌……小陌陌?你真地记起了一切?!包括月夜梨花树下我们的第一次相逢……”
苏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三年后,待我长发及腰,瑾哥哥娶了我可好?”南宫瑾闻言,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她的脸蛋,就是一阵狂吻……
缠绵的吻持续了好一阵子,这两人才各自放开了对方,苏祁更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挑眼横了他一眼,调笑道:“可是,眼下,瑾哥哥你可是负了我,娶了那别人了……”
南宫瑾面色一下子红了急急解释道:“陌陌……你听我说,眼下是我负了你,但我向你保证,三年之内,你必是我的正妻……”
“嘘!”苏祁伸出小手,捂住了他后面的话,“其实,瑾哥哥……你知道,我心里想要的,并不是这个所谓的正妻之名分……也许你觉得失去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对你来说,一切都是现在时,你关注的、在意的,只是眼下和未来。可是,对我来说,记忆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对自己身份的一种确认!我不想在自己失去那段记忆的现在,被当成成别人记忆中的样子来爱,我不想活在别人哪怕是我已经忘却的自己的阴影中!所以,你现在所喜欢的人,也许只是你记忆中的那个紫陌,而不是现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我!”
“不,不是这样的,紫陌,你听我说!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是我记忆中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魔女紫陌而对你有了好感,你也许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了,但是,我记得……你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过去我记忆中的你,是的,可是,我又何尝不再是你已经失去的记忆中那个被你第一次见面就依赖上、吵着要我娶你的那个谦谦君子了呢?”南宫瑾突然不无伤感地解嘲了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苏祁愣了愣,是啊,三年了,即使自己还是以前的紫陌,他却何尝还是以前的瑾哥哥呢?苏祁心里隐藏着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一时明了的决心,因为,她不仅记起了那苏紫陌和南宫瑾的初次相见,苏紫陌对南宫瑾的一见倾心。她更是记起了昨日在那半山坡的绿萼梅树枝上,她隐约听到的脚步声和那推了一把自己缠在枝丫上的手……她下坠的过程中,她恍恍惚惚地瞥见过那一袭在阳光和白雪的映衬下亮如春日金柳般灿烂的衣裙一角……
有些事,他装糊涂他不说,那么,自己又何必惹他不快呢?毕竟,这里是他的府邸,他的后院,他要维护各方的势力,自己却帮不了他任何忙?再说了,既然已经决定放手离开,那么,就等吧,耐心地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好聚好散……
苏祁动了这样的心思,面上对着那南宫瑾,却是愈发地温婉可人,看得那南宫瑾不时地在心里感叹,苏紫陌也好,苏祁也好,总算回来了!……
而这天下午,菡萏苑里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那礼佛归来的茹侧妃李映茹,竟是一大早就自己剪了发,正式宣布皈依佛门,约定三日后便将前往那城外的青云庵,从此离了俗世尘缘。二是那芸夫人李映芸,竟是隔夜在山上回来后因风寒感染伤了肺气,被隔离在了菡萏苑的偏院里,身边只有几个二等丫鬟和四五个仆妇照应着。一时之间,那原本冷清的菡萏苑,更显萧瑟凄凉。
这两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入了那李映萱的娘家李御史家,晚上,连那瑞王府的萱侧妃那里,也听闻了消息。
李映萱再也坐不住了,她一边心里感叹嫡姐李映茹的命运,一边恨着那庶姐李映芸如此冒失不计后果,连累了嫡姐。她左思右想,只想最后再去那太子府探一下嫡姐,看看事情,是否还有转机的余地。毕竟,她不想看着那才刚刚双十年华的姐姐,从此青灯古佛过一生。
李映萱思虑良久,终是决定,自己得先去找瑞王知会一声,看看明日能否借着王爷的名义,从中斡旋一下。于是,她立马亲自去了那小厨房,做了一道点心,半个时辰后小心翼翼地装好盒子,换了衣衫行头,这才款款第一次,未带丫鬟就主动前往那南宫瑞书房所在地听松阁里的风华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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