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日,天气阴晦细雨如雾,苏祁参加完那江少夫人的落葬仪式,心中悲切不由感叹那人生短暂如蝼蚁,一时心绪愁苦,辞了那江白石、慕斯闲、慕娉婷等人,便早早停了那惠仁堂的门诊,回那京城西南边四方街角的小院里,好好呆着,理一理烦乱的心绪。一路走去,竟未发觉,自从自己出了那惠仁堂后,身后就一直跟着一人,直直跟到了那苏宅门前转角处,才隐身退了回去。
那苏伯开了门,见是小姐这么早,才申时刚过就回了宅子,面色又是恹恹不喜的样子,赶紧唤来了那苏张氏,将她迎进了后院。
那苏张氏伸手探了探那苏紫陌的脑门,见并未发烧,这才放心了些,可转眼瞧着她身上袍子似乎吸了那雨丝湿哒哒的样子,还是很不放心,只道:“小姐,这雨天寒湿,你可别染了风寒……嬷嬷这就给你去煮碗姜汤去……你先去泡个澡,换了那衣衫喝完姜汤好好地捂一捂,发发汗才好……”
说着就又去吩咐了那思雅帮着煮水拿泡澡的药材香花去了。苏祁看着她俩关切的样子,心里也是暖暖的,自去拿房里取了件自己改良的银红细葛布丝棉浴袍,这才散了发,脱了那湿哒哒的外衣,准备前往那东厢房那里封闭的沐浴间而去。
泡完澡的苏祁,这一夜竟是难得的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时辰不早,赶紧洗漱更衣用膳,然后出发前往那惠仁堂医馆而去。不想刚到那医馆门口,却见到了那失踪近三个月、显然清瘦了不少的卫士祺。
苏祁吓了一跳,看着那一身白衣的卫士祺,一改以前风流不羁的样子,居然手中未拿折扇,早早就候在了自己的医馆内,一副愁思的样子。苏祁心知不妙,还未及开口,却被他一把抓起那身后思雅背着的药箱,拎在了自己手里,急急道:“苏祁,你跟我来……你必须马上去看一下那寒烟……别问我为什么,我路上再详细告诉你……”
苏祁点了点头,回头对着那小丁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那卫士祺上了他那辆早已候在街角的马车里。苏祁弗一坐稳,那对面的卫士祺就开始絮絮了起来。
原来,那卫士祺和萧寒烟为了寻找那萧国公的踪迹,最后分批进那务隅山寻找,最后和大部队走散了,萧寒烟被溪中暗流卷走后,卫士祺跟着找到了她,却发现她已昏迷发烧。
两人在那荒山野岭,靠着那山林中的草药与鸟兽野果,才好不容易存活了下来。待沿着溪流出了山谷,却赫然发现了那冰雪消融的溪谷中,竟是那失踪已久的萧国公的躯骸,背上是仍是一根深深没入背脊要害的箭翎,手中却紧紧握着那只猎射而来的红狐……
那萧寒烟立时就红了眼,狂奔过去,将那尚未腐烂的尸身紧紧搂抱在怀,竟是从此就不言不语不食,吓得那卫士祺立时就打晕了她,这才得以检视那萧国公的伤口,拔出箭矢,赫然发现那箭头之处泛着盈盈蓝光,显然是浸了剧毒……
再看那箭矢,式样古怪,绝非恒王或丰城甚至东丝国民众所造……只是不管此箭矢为何人所造,无论如何,有一点很明确,这萧国公此次猎狐,绝对是招人暗算才命丧于此……
但唯一让那卫士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却是在于,此次萧国公受圣命出京,知晓此事的,只有圣上与那萧国公二人,可如今萧国公竟然在这东丝国与北玉国交界之地,遭了暗算,由此可见,这萧国公外出一事,恐是有人泄了踪迹……
苏祁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那这箭矢,如今却在何处?上面又有何印记?”
卫士祺道:“这正是我找你前往寒烟府中的原因之一,一来是那箭矢正在寒烟手中,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那上面涂了何种毒药;二来那箭矢上初看并无印记,但我们总觉得有哪里透着古怪,想请你帮忙参谋一下:三来我觉得那寒烟如今心里,恐是得了臆想症,她怀疑是……”
说道此处,那卫士祺压低了嗓门,举起手指,抓过苏祁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圣上”……
苏祁一个激灵,本能地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那卫士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笑道:“且不说目前证据不足,但却不排除消息是从他那里泄了出去……我此次回京,听闻他最近和你走得很近啊……”
苏祁面色一红,正色道:“我和他,就如我和你一样,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多想……”
卫士祺看着她急于辩解的样子,轻轻一叹:“但愿如此……但苏小妹,卫兄如今,也只好求你帮忙了……如果可以,不妨旁敲侧击一下他对此事的看法……毕竟这萧国公的死因不明的话,寒烟心中这个结就永远无法解开……你哥哥我这辈子也就要抱憾终身了……”
苏祁看着那卫士祺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虽然知道自己不一定帮得上忙,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话间,马车已是停在了那萧国公府的门前,卫士祺和苏祁一起下了马车,通报之后,那门房立即通知了管家萧福,萧福立时亲自将二人引入了那萧寒烟所住的晗烟阁中。
入得阁中正厅,只见一浑身素稿的女子,身形消瘦如弱柳,正呆呆地坐在那厅堂中靠窗之处抄写佛经……卫士祺上前轻声唤了一句:“寒烟,苏祁来看你了……”
萧寒烟闻声起立转了过来,对着那苏祁盈盈一拜:“祁姐姐……你来了……寒烟重孝在身,不宜出门,只好有劳祁姐姐亲自登门了……”
苏祁一步上前,看着她已经瘦得失了水分的小脸,握住她的纤手,柔声安慰道:“我本就盼着你回来,好来看你呢……”
说着,手指顺势搭上了她的脉搏,脉象虚华,忧思过度,她看着那寒烟因瘦削而更显忧伤的大眼,劝导道:“寒烟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如今,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能想法子帮探明那萧国公遇难的原因,否则你这样消沉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那萧国公天上有灵,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先帮你开些药方,慢慢调理一阵吧……”
那萧寒烟闻言自是谢过,然后看着那苏祁道:“其实此次寒烟请祁姐姐过来,还有一事相求,有样东西,想要请姐姐帮着鉴别……烦请姐姐跟我进来……”
说完,寒烟探询地看了一眼那卫士祺,那卫士祺点了点头,苏祁便道:“寒烟妹妹不用担心,这里有卫兄守着,我们姐妹俩就进去说会体己话吧……”说着,就跟着那萧寒烟,入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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