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的表现十分镇定，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来。她慢慢昂起了脸，一脸冷淡地看向了钟离期，说道：“是，又或者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三年前的时候，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我对你用过什么别样的感情，那也只是曾经了。不会有人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我也会痛，我也会后悔，我也会有想明白的那一天。你现在和我说的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其实仔细看一看，宋明月的确是在大殷之中算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了。好看的眼眉，小小的瓜子脸，肤若凝脂，脸若画卷，盯着她的五官多看两眼，几乎都要被腻在里面了。其实钟离期也不是一次看到宋明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脸都是一样的脸，可是现在的她就是和从前截然不同了。仿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吸引的感觉，让人心生……好感。

　　宋明月被钟离期这个古怪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往后退了两步：“世子爷今日是没有睡醒吗，怎么尽说这种奇怪的话。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至于什么有意义没有意义，那么的话，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我说了的也不一定就是你所中意的那个样子。”

　　“你说的都很有到底。今日冒犯了，就当是我是没睡醒吧。”钟离期又看了看宋明月，最后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叫人有些分不清喜怒哀乐，“鸟笼我会很快叫人送过去的，我也要出去，就一起走吧。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像防贼似的防着我。固然说男女有别，但是大殷的规矩也不算太严，说说话又没有什么的。”

　　“嗯。你想说什么？”其实钟离期说的也有道理，宋明月要想真的放下他，那么就不应该是无尽的避开他，而是尽量的让他看得平和一些，当做和其他普通人一样看待。或许，有一天可以成为朋友的时候，才是真真的释怀了。

　　钟离期不知道宋明月在心中想着什么，只是笑了笑，说道：“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我倒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你在那种地方呆了那么久，应当是与世隔绝了很久吧。有什么想知道的京城中的事情，我倒是都可以帮帮你。”

　　“我……有些想问的，但是又有些怕自己问了又伤了自己的心。嗯，这几个月之中，我都是如何被别人讨论的？”宋明月迟疑了也会，还是这样抬头问道。

　　其实答案也就和宋明月想的差不多，的确从一开始的风口浪尖，众矢之的，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她的负面言论就渐渐地变得少了。钟离期有贤王妃的加持在，也跟着对宋明月的印象愈发的好，所以自始至终就没有怎么相信过外界的传言。加之切身实地的体会了几次女子间的明争暗斗，他也算是隐约懂了一些里面的利益，所以，已经很少去关注这种事情了。

　　隔行如隔山，何况这隔着的是性别之间的差异，又哪里是他能懂的。宋明月问了什么，他就中规中矩的答什么，不添油加醋，也不擅自加各种主观的臆想，这种回答倒是让宋明月十分的满意。宋明月一边听，一边点着头，两个人一路走上了抄手游廊，在慢慢踱步之间听她慢慢说道：“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知道了。多谢你。”

　　“你今日倒是谢过我许多回了，只不过，倘若是真心谢我，又怎么会只是嘴上说说呢？”钟离期嗤笑一声，停住了脚步。他站住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明月，继而说道，“不如陪我去吃一顿饭？”

　　宋明月踌躇了一番，还点了头同意。钟离期这种人不是那种无事献殷勤的，这样来找自己，即便不说，恐怕都是有要求要提。她自己过去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稍微正式了一些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又套了一件挡风御寒的雀氅，跟着钟离期冒着大雪走了出去。外面飘着茫茫大雪，几乎都要看不清路，只有沿途的两排灯点着在夜色中摇摇晃晃，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被呼啸的北风吞没了。

　　“来，上马车。”搁在平时钟离期都是一个人步行，或者骑马去的。但是考虑到宋明月是个女孩子，所以还是破天荒的准备了马车。他先上了马车，然后朝宋明月伸出了一只手，要拉她上来。

　　宋明月一怔，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忽然心中又涌上了千头万绪。想想自己上一世对这只手是多么的求而不得，现在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摆在了眼前了。她低头苦笑了一声，上前握住了手跟着上了马车，问道：“你想要去什么地方吃，我带了这些不知道够不够。”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半金一半银，大抵各都是二十两。

　　钟离期也是有些讶异的扬了扬眉，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把小匣子扣了回去，说道：“我只是要你陪我吃一顿饭，又没有要你请我吃。再者说了，大男人，叫女子请吃饭像什么话。”他看着宋明月还有些拘谨，不由得笑出了声。他惬意的往车中一靠，两只手伸展搭在了车中，“我带你去个你没去过的酒楼，那里有些僻静，但是酒菜都还不错。到了，我再和你说正事。你……应该也想到了吧。”

　　所以说，两个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那么的轻松。两个人之间甚至不需要提前交流，就都能心领神会了。宋明月往后挪了挪，移到了一个让自己觉得比较惬意的好地方，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呢，一定要在酒楼中说？”

　　“你干娘巴不得把我和你凑合到一块。但是你觉得我们像是有可能的样子吗？如果我在府中和你一起用晚膳，拿她不是明天就把我们一起绑在一件屋子中了。”钟离期提起自己那个火爆一样的娘亲，简直就是头大。说着，还一边干笑了两声。

　　宋明月也是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由得跟着点头道：“别人家，和你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是独身一人，自然要让干娘着急了。对了，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万古楼。”

　　“啊？！”

　　宋明月浑身一僵，刚喝进嘴中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捂着嘴干咳了半天，那张脸都涨红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你说什么？”

　　钟离期被宋明月这么过激的反应下了一跳，连忙过去帮她拍了拍背，说道：“万古楼，怎么了？你听过这个地方，还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那家酒楼我去过，感觉一般。方才听到你说，和自己预期的有些差距，所以就一不小心就呛到了。”宋明月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连背后都出了冷汗。万古楼里可是有个青玄和小七啊，自己要是这么冠冕堂皇的和钟离期过去了，那……整个京城的醋坛子都要被青玄打翻了吧。自己恐怕，也……没什么好的下场。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去这里。

　　“是啊？我倒是觉得那里不错，你恐怕是点的菜不对。每个酒楼之中的都有不同的优点，和普通的地方。我带着你去，一定有不一样的感觉。”

　　“真的要去吗……”

　　“怎么了，你方才不还是答应好了说是要和我去吃晚膳吗。怎么，忽然就要反悔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样子的感觉，聪明反被聪明误是什么样子的感觉，谁都没有这个时候的宋明月体会的清楚。这简直就是要在去和‘送死’一样啊。宋明月简直觉得暗无天日，她‘嘶嘶’倒吸了一凉气，然后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吃的吧。”

　　可惜，话音刚落。外面车夫一声高亢的声音：“到嘞——”

　　钟离期也没有过多的去问，先一下掀起了帘子，说道：“下去吧。”宋明月看着万古楼里面同灯火通明，还真的三三两两的坐了些食客，外面接待的小二看到有车停在门前，就连忙上来迎道：“来客了，敢问几位呐？”

　　“……”宋明月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仿佛聋哑了一样。她什么也没说，还好来的时候带了幕离和面纱，别人乍一看瞧不清面容。她顿了顿，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幕离，然后低着头往酒店中走。钟离期跟在后面跳了下来，轻声说道：“两位。”

　　“那两位是要在大堂中，还是要去雅间？”

　　“就在堂中吧。”钟离期是觉得坦坦荡荡的，没什么好遮掩的，随意选了个地方。然后三两步就跟上了宋明月，见她还带着面纱，不由得笑道，“和你来吃东西的，怎么还带着面纱。你一会……要怎么吃？”

　　宋明月拿手掩了掩自己的面纱，然后讪讪笑道说：“我，我现在还不太饿。现在就不取下来了，等一会坐下了再说吧。我……我怕被认出来。”

　　钟离期会错了意，以为宋明月是担心自己被从前那些方口浪尖的舆论影响，但是也算是阴差阳错的理解了下来。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话，和宋明月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小位置，同她一起做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相对无言。

　　“那，我就点菜了。”钟离期看到宋明月垂着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扬了扬手，便招了一个店小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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