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如愿以偿的把宋明月搂到了怀里,不动声色的去把着她的脉搏,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紧紧收拢的眉心还是出卖了他的忧心:“你去吧。”
其实,钟离期第一个反应是想想问问这个楚岚是否知道宋明月这个毛病的,但是想了想他是一个男仆,又是才来不久,问这个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再说了,问他倒不如自己去请大夫快一些。贤王府家大业大,府中养着专门的大夫。来去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他便领着自己府上的胡大夫过来了。
胡大夫也就是个普通的游医,有些斤两是真的,但是其他的到不太好考量了。尤其是青玄在贤王府暂住的那些日子,他的名声地位都被一个小子抢去,他自然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又舍不得贤王府的这份丰厚的俸禄,也就勉强惹了下来。家境好的府上,又没个姑娘,其实大夫的日子很清闲,这次来会诊,还是今年来的头一遭。他带了药箱,跟着钟离期急匆匆的跑到了中厅,抬眼就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男子高高瘦瘦,身形不知怎么的好像有些熟悉,高束着马尾,穿着一身疾衣劲装,看来是个练家子。再细看五官,倒是个干净利落的小伙子,长得憨厚淳朴,两道浓眉拧的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愈发显得有些蠢愣。另一个则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穿的随意,一身浅色的长衫长裙,发饰简单,可挡不住眉宇间的千娇百媚,此刻闭着眼,额头上不断的冒着冷汗,唇色也发白。他只看了一眼,就道:“不必把脉了,这是饿的。敢问世子爷,这位……这位姑娘,多久没有用过东西了?”
“饿的?”钟离期不太懂医术,看到宋明月那个样子已经被吓得不清了,但是看到胡大夫这胸有成竹,他有有些将信将疑,将目光移到了青玄身上,“楚兄,你们郡主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不应该啊,她如今是郡主了,还能再被罚再被欺负不成,就算忙,也不至于东西也吃不上吧。”
不过既然大夫都这样说了,钟离期还是叫了丫鬟即可准备些可以喂进去的流食清粥之类的东西,然后又请胡大夫把脉验证一番。胡大夫行医几十年了,对自己的这点诊断还是有信心的,慢条斯理的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了种种用具,然后勉为其难的把宋明月的手一搭。这一搭,把他吓了一跳,宋明月的脉搏紊乱,毫无规则可言,非病非疾,而是……他吓得猛地站了起来:“非人哉,非人哉……”说着连连向钟离期拱手,“世子爷,这个不是老夫不治,而是她,她……这个什么郡主的脉搏,非人啊!老夫只会医人,其他的,当真一概不知啊!”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因为胡大夫平时在府上赋闲,没事就喜欢喝些小酒,形势夸张,又不拘小节。这次他来看诊,同样是带了一身酒气的,钟离期当然对他的话表示不相信了。他瞥了胡大夫一眼,冷冷道,“好了,没你的事情了,先下去吧。自己去厨房那边要碗醒酒汤,一会再请你的时候,给我老实一点。”
“我,我……”胡大夫其实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刚才摸的什么情况,也怪他胆子太小,光试了一下就立即拿开了,具体如何,还真的不好定论。他支支吾吾的半天,又看了看昏厥的宋明月,最后唉的长叹了一声,转身灰溜溜的走了。
没过一会,丫鬟便捧着一碗温度刚好的黑米红枣粥急匆匆的跑过来了:“世子爷,粥熬好了。”
“你再去吩咐点人,把西厢的课间收拾出来。粥来给我吧。”钟离期心中带着些火气,冷着脸过去把粥接了过来,心中却忍不住的打起了小鼓。倘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宋明月被人说不是人,这到真的有些耐人寻味了。毕竟宋明月在这短短小半年间的转变实在太大了,而且,胡大夫,也不是第一个说她不是人那个。之前的,还有柳如烟……虽然柳如烟请狗头道士,说假话,散谣言早已经被揭穿了,可是遇到这种之事情,那些本来在记忆里淡的快要褪色的事情,忽然又重新呈了上来。
他把粥放到了桌上,却发现楚岚已经很自然的把宋明月扶到了另一边比较大的一把椅子上,然后说道:“我来吧。”
还别说,虽然这个楚岚的长相有点儿对不起人,可是温柔起来,到真是那么一回事。难怪上次宋明月还说什么,她从来都不是看中外表的人,难不成她和这个楚岚……不对,不对,她和这个楚岚也才认识不久,不应该这么久,怕是这个楚岚一心单相思吧。向来也是,哪个武功身手不错的男人,愿意留在一个小姑娘身边呢。
钟离期胡思乱想着,却十分坚决地拿起了粥,坐到了宋明月的附近,给了楚岚一个挑衅的眼神,慢慢道:“我来。”
这也不是争个前后高下的时候,青玄素来脾气好,况且他记挂着宋明月的病情,还有一件事需要她吃下这些东西才能严重。钟离期见到楚岚没有异议,以为是他示弱了,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自己舀了一小勺粥,慢慢的把粥送到了宋明月的口中。他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世子爷,这十几年都是被别人服侍,还真没有服侍过别人,所以手艺什么的还是十分生疏,小心翼翼。不过还好,宋明月都无意识的把粥都饮了下去,他便慢慢的喂着,不到一刻钟,一碗粥就见得了底。
而且,随着一口口的粥,宋明月当真转好了起来,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已经不再冒冷汗,那没有血色的唇也一点点恢复了颜色,看得出比刚才晕过去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这样,原本在钟离期心中的疑虑已经打消了七七八八,独自喃喃了一句:“我就说,怎么可能。”说完,他便伸手抄起了宋明月,不由分说的把她抱了起来,“劳烦楚兄回宋府禀报一声郡主此时的情况,我瞧明月这个情形,怕是要在我这里修养些时候了。我刚才也已经叫人去通知了娘亲,大概晚上之前,王妃也会回来,楚兄还是自便吧。”
青玄简直要被这个钟离期气死了,他是谁啊?就这么理直气壮的抱着自己的小明月,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赶人。他不喜欢和人交往,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真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纵然心中窝火,可也不好跟这个堂堂世子爷吵架。他勉强忍了忍,摆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脸,说道:“我哪里都不去,宋府是宋府,长乐郡主是长乐郡主。郡主想要去哪里,不需要和宋府的人汇报。而我本就只归郡主差遣,况且也是要保护郡主安危,我走了,她孤身一人,若是出了差错呢?”
“你……”钟离期没想到,这个楚岚看着正直憨厚,说起来话来倒是十分的不依不饶,“你的意识是,我会对明月有什么企图吗?”
“难道没有吗?”青玄差点就要说他对宋明月图谋不轨了,可是想想自己现在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还是忍了下来,“世子爷,我的职责是保护郡主,寸步不离,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倘若她醒了,看到我不在身边,也会生气的。”因为经过特殊处理,他的嗓音带着喑哑和低沉,混着怒气说出来时有着说不出的冷意和魄力。
钟离期倒是不惧怕青玄,只是青玄的那句话提醒了自己。他瞧得出宋明月对这个‘楚岚’的感情不一般,要是自己趁她昏迷的时候,把人赶走了,那恐怕又要被骂死了。他叹了一口气,终于让了步:“也罢,是我考虑的不周。楚兄,这边请。”说着,他就又唤了两个丫鬟,跟在身后服侍。
宋明月眼前一黑以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就算后来被钟离喂食,也都是没有意识的。她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知道天擦黑了,那种疼痛和无力的感觉才渐渐从身体中褪去,她渐渐清醒了,也有力气睁开眼。酝酿好久,她才抬起了眼皮,看到的是红木雕花的大床,周围的红烛高照,自己的面前垂着青纱帐幔,朦朦胧胧的看过去,是都看不清。她几乎是无意识的,唤了一声:“青……青玄。”
四周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轻轻声音道:“我在。”青玄没有刻意的去掩盖声音,说出来的,还是那个清润如玉的男子音色。清脆,流畅,仿佛泉水叮咚,十分好听,也叫人放心。
宋明月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放了心,慢慢呼出了一口气:“你在就好。我现在是在哪儿?”
“你在贤王府,今日发生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青玄提她掀开了帘子,把青纱的帐幔束了起来,自己则顺势坐在了床边,“今日的情况凶险,你就在这里暂且歇息上一夜吧,其他的明日在做打算。反正,这个已经解决了。”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珍珠盒子,打开给宋明月看。原来钟离期用着古书上的法子,当真把这个九曲玲珑珠给串了起来。此刻的珍珠中添了一缕红璎珞,躺在盒子中,愈发光彩动人了。
宋明月愣了愣,伸手把珍珠取出来看了看,然后微微笑了笑:“倒是要多谢他了。”
看到她这副表情,青玄顿时不高兴了,伸手把珍珠抢了回来:“哼,一个突厥王子,一个世子爷,我说宋二小姐,你的魅力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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