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是怎么回事了？”秋淼听见喧哗，从窗子里看出去，发现了突然涌进院子里的护院——抬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妇人，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青白交加的脸。

　　这不是大嫂吗？秋淼又喃喃自语道。

　　但暂时还没有人理会她，护院们做事相当规矩，将人放下了之后便没有更多言语，只对明氏说了一会儿会有大夫来诊治，便有序退去了。

　　秋淼忙打开房门，只来得及回头同林氏说了一声，变急忙打开门冲了出去。

　　护院们送完了钱氏，刚好经过秋淼的身边，她暗暗瞥了一眼他们面无表情的脸，随即又把目光往脚下溜了过去。

　　他们的靴子上有冰。

　　这个天气靴子上沾了雪是正常，但为什么会有冰呢？到处都冻的严严实实，根本没有什么流动的水，这冰会是从哪里来的？

　　秋淼想着，便已经到了钱氏她们的门前。门虚掩着，她也懒得敲门，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明氏正盯着躺在床上的钱氏，后者的头发被冻成了硬梆梆的一缕一缕，刚才护院搬动的时候也不甚尽心，有些或许都已经折断了。

　　这是在外面淋了什么水，还是掉到什么水池里了？

　　钱氏睫毛上凝结的冰霜开始在屋里温暖的空气中慢慢融化，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沾湿了一小块枕头。

　　明氏有些不悦，这可是她的床！于是伸手去格挡了一下。

　　触手是死一样的冰冷。

　　“嘶！”明氏收回了手，惊恐地看着钱氏的——身体还是尸体啊这是？

　　都冻硬了着还能活吗？这是干什么去了啊！

　　“刘氏！哎，人呢？还有老三家的老五家的呢，快来个人把她扶到榻上去！”明氏回头，却正对上秋淼探寻的脸。

　　“秋淼啊，你来的正好，看见你几位嫂嫂了吗？”明氏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上，醒来没看见有人，便以为这几个人是去秋淼那边串门了，一时倒并没有在意。

　　毕竟按理说是要去林氏那边请安侍疾的，但刚才自己实在是太累了。要不就明天再说吧。

　　不过看天色，她们也该回来了。

　　“我去唤她们过来。”秋淼定定地看了明氏一眼，转身回了林氏这边。

　　“祖母。”林氏用过了晚饭，精神还不错，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靠在床边和万嬷嬷说着闲话，闻言看了秋淼一眼。

　　秋淼的面色有些不安。

　　“祖母，大伯娘那边，好像出了些什么事，刚才大嫂浑身结冰的被护院送了回来，其他的几个嫂子又都不见了。”

　　秋淼把话说开了之后，不安的情绪有增无减，但她毕竟不再是那个后宅里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这些怀疑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

　　“祖母您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大嫂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我看大伯娘很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林氏缓缓站起了身，万嬷嬷和秋淼一边一个扶着她的手往明氏的房间走去。

　　还好虽然是雪天，但东北的雪不似南方。虽然雪厚，但路并不滑，而且到底只有几步远。

　　不然秋淼也不敢大着胆子请林氏亲自过来主事。

　　“老太太！你怎么来了？”明氏正等着人来干活呢！她没有等到秋淼把几个媳妇子带来，却是带来了自己的婆婆，一时有些茫然。

　　“怎么，没有你的准许，我不能来吗？”林氏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不敢不敢，媳妇是心里有点慌，老太太你坐。”明氏还算机灵，从万嬷嬷手中接过了林氏，又恭谨地送到了一边地暖炕桌旁。

　　但明氏没有忘了在转过身的时候顺便瞪一眼秋淼——干什么啊这人，不是说去喊嫂子们过来的吗，怎么带来的是老太太？

　　秋淼并不接她的茬，林氏坐定了之后正待开口，门口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万嬷嬷提高了声音问。

　　来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在听见了万嬷嬷的声音后，仿佛显得放松了一样，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刘美金？

　　“你跑哪儿去了？”明氏虽然不是刘美金的婆婆，可是刘氏的婆婆毕竟已经作古，林氏又一直病着不管事。

　　这几天以来明氏早就习惯了长辈的身份了，一时倒是忘了林氏还在身边。

　　刘美金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炕桌边面目端肃的林氏，哪里还会搭理明氏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

　　明氏便眼睁睁看着刘美金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径直越了过去，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倒在了林氏的面前。

　　果然有情况！秋淼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祖母，孙媳和三弟妹四弟妹听说今夜有集市表演，又热闹还有东西卖。便央求大嫂带我们出去见识见识，顺便买些东西回来。”

　　屋子里太热，刘美金的脸有些发烫，她又俯下身去用受伤的手紧紧捂住了脸，借机用牙齿咬了一下掌根受伤的地方。

　　真疼！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刘美金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结果，三弟妹怀有身孕步伐不稳，竟掉进了河面上的冰窟窿！五弟妹和大嫂为了拉她，也掉了下去！”

　　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说话的刘美金继续说完了之后被护院搭救的细节，包括之后去了锦衣卫那边先行说明情况的事。

　　明氏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钱氏这个蠢货自己不认路，所以用出去赶集这种糊弄傻子的借口，将叶暮几个人诓了出去，结果还是迷了路？

　　想到这点，明氏便讷讷不敢出声。此时她倒是不想让人搬动钱氏了。若是钱氏昏死过去了还好，不然若是搬动的时候弄醒了她，事情岂不是要败露？

　　“祖母！”秋淼的惊叫声打断了刘美金抽抽嗒嗒的回忆。

　　林氏本就体弱，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了之后就地昏了过去。

　　早知道这里面的情况这么劲爆，就不该带祖母过来看热闹的。秋淼这下知道害怕了，嫂子这会儿又不在身边，她想了想，便学着文秀的样子向林氏人中处用力掐了下去。

　　万嬷嬷见事不对想要阻止，却错误估计了秋淼的手速。

　　不过倒是十分有效，林氏哎吆一声打了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大小姐啊，掐人中不是这样掐的。

　　万嬷嬷看着林氏鼻子底下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红中带紫的指甲印子，忽然觉得这位大小姐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跟自己学几招武艺，定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林氏一开口说话便感觉到了嘴唇上面火辣辣的痛，这让她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她瞪了刘美金一眼：“你先下去歇着吧，一会儿再来问你。”

　　“明氏，我问你。”林氏声音里的冷意似乎要让这个房间里的气温降八度：“我病着的这段时间，你和钱氏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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