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不用太过担心,往年也不是没有过。”少年看着文秀似乎有点担心,忙安慰道。
又笑了笑说:“如今连解药也找到了,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文秀也只有勉强笑了一笑,暂时压下了心里的恐慌。
“往年有烟花可看......今年国丧,就停了......”
少年颇有些沮丧,虽说皇家亲情淡薄,但柳后对他的疼爱不是假的,想起来心里也是很难过。
文秀见他果然毫不在意自己还在发热,也不好扫他的兴。
为了打消他这突如其来的沮丧,抬眼看了看院子里堆的奇形怪状的雪人,仰脸对吉王说:“不如先回殿内,我有些冷了。”
吉王了然的一笑,温柔的说道:“好,卫姐姐。”
文秀心里微微一颤,笼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交互握紧。
府内灯笼全部点亮了。
少年本来负手有些惆怅地看向远处。
听到文秀说话,脸微微偏向她,双眼带着笑意,瞳孔里闪动着温柔的光。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他叫卫姐姐了,可是文秀看他这样子,还是忍不住耳朵一热。
旁边站的一大堆人也只做听不见的样子。
宗仪几乎要被少年眼里的光闪瞎。
又满意于文秀的态度,就势道:“卫神医说得对,进殿内守岁吧。”
于是一大帮子人又簇拥着吉王往殿内走。
槐角紧紧跟着文秀,府里这些年基本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就连过年也过得冷冷清清。
槐角没什么亲人,自从家人将她卖给吉王府,并声明永远不再来往后,她也死了出府的心。
如今来了文秀,虽然比她大几岁,但从来不像槐花那样端姐姐架子训她。
所以她简直成了文秀的小跟班,每日里围着叫“卫姐姐、卫姐姐。”
弄得一大群人跟着叫卫姐姐,现在连王爷也跟着叫卫姐姐。
她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就觉得像如今这样真好。
仪公公不再像以前一样,每日为着王爷的病忧心。
有人冒犯了王爷,会被他阴着脸打个半死。
如今虽然......虽然还会打个半死,不过起码不再阴着脸了。
小安子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和煦笑着的宗仪,大着胆子问吉王道:“王爷,今儿个守岁,咱们能不能玩点带彩头的游戏?”
少年呵呵笑道:“小安子,看不出你还有这赌的爱好啊。”
又看了一眼大家脸上的笑脸,摆摆手说道:“玩,今天晚上,就许你们放开了玩。”
于是大殿就仿佛集市一般的热闹。
少年带着文秀坐到一旁看了一会儿。
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摆摆手叫来景月,低声交待了几句什么。
没过多久,景月端着盘子过来。
上面放着一把金色小巧的剪刀和几张红纸。
文秀探身好奇的看着。
少年微微一笑,让她坐直了身子不要偷看。
文秀只得听他的话,绷紧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
少年抬眼看她一下,又低头用剪刀快速的剪了几下。
文秀虽然身子不动,但被他那儿发出的清脆的“咔嚓”声所吸引,不由得悄悄转了脖子看。
少年洁白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着,金色的剪刀和大红色的纸穿插其中。
眼睛低垂着,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纸。
文秀看他的动作看得入了神。
听到一声:“好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好不偷看的,但现在何止是偷看,眼睛都快要黏到少年的手上了。
也只有红着脸不自然的说道:“王爷剪纸剪这么好。”
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刚刚到黑水格斯的时候,那时候太过年幼,也没什么事干。”
“黑水格斯气候又太过恶劣。仪公公怕我发闷,除了看书,成天在屋里不出去,平时也就只有剪纸充作娱乐了。”
文秀心里暗叹一声,吉王年幼离京,虽然物质上不会缺了什么,但......
少年将手中的剪纸慢慢的展开,对文秀说道:“卫姐姐,你看?”
文秀伸手接过剪纸,是一副人物小像。
她看了半天,这个圆鼓鼓的脸颊,瞪得大大的眼睛还有微微撅起的嘴唇。
可不正是......槐角本人吗!
文秀拿着小像呆了半天,“王爷.......剪得真好。”
她心里有点暗暗的羞愧,枉她坐的那样直,还以为吉王会剪她的小像......
吉王促狭的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殿外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七子给王爷请安”
殿内吵嚷的声音小了些,但是并没有停下来。
李七子垂头站在殿外,身上的白狐披皮将她的脸映的洁白如玉。
过了好一会儿。
景月捧着个盘子出来,福了一礼后对她说道:“王爷身体不适,就不见七子了。这是王爷赐下的点心,七子且先回吧。”
李七子身后的侍女接过来,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之意,仍是温柔的说道:“请王爷保重身体,既不愿见七子,那七子就先回了。”
说罢又向殿内施了一礼,才回转身缓缓走了。
......
殿内的自鸣钟“当!当!当!”的敲响。
新的一年到来了。
少年的烧一直也没退,但好在温度不是很高,他又习惯了这样的烧,所以觉得并无大碍。
可刚睡下没一会儿,门口值夜的宗仪就听到了帐内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前,见吉王烧得满脸通红,嘴唇上竟已起皮,明显是高烧的病状。
唬得他马上叫人照看好吉王,自己一转身去叫了文秀。
“先去煎退烧药。”她迅速开好方子。
又接着说,“拿热水过来。”
“把帐子掀开。”
文秀安排好这一切,自己拿了帕子,绞湿了搭在少年的额头。
又叫小太监将吉王的衣服除了,拿温水擦拭胸口和手心脚心。
她自己不方便看,就坐在帐外看着小太监来来回回的换帕子。
又叫太监把厚重的被子去了,盖了一床薄薄的被子,连身上的内衣都换成薄的。
宗仪担心的问道:“这样会不会着凉啊,发烧不是要发汗吗?”
文秀眼睛没有离开过帐内,随口说道:“殿内足够温暖,不会着凉。至于为什么发烧不用发汗,日后我再跟仪公公细说。”
然后看换了两盆水之后,走近少年,将手试了试温度,降下来了,虽然还在发热。
但高烧降下来就好多了。
她也没有再去睡觉,就倚子旁边的椅子上跟景月一起照看着吉王。
这一上午来请安的人络绎不绝。烧还没退的吉王,强打着精神,穿上了朝服。去了前院接受黑水格斯大小军政官员的拜礼。
代替周世翔的张润洲笑容更是真切,也献上了比往年厚的多的节礼。
虽然众人对跟着吉王身旁的文秀有些好奇,但并没有人不识趣敢问。他们早就风闻吉王新纳了个女神医,再看吉王眼中的红血丝,就明白了个大概。看来吉王是又犯病了。
忙了一天后,吉王身上的温度高的吓人。文秀甚至拿来了冰块,才勉强控制住了吉王的高烧。
在文秀第三次用药硬压住了吉王的高烧后,她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
李七子来了。
李七子如一阵风一样,又气又急,眼里还闪烁着泪光。
尤其是看到烧得昏昏沉沉的吉王之后,再看看坐一边对她连个礼都没见的文秀,更是恼怒。
李七子看着好似陷入了昏迷的吉王,深吸了一口气,问文秀道:“王爷这是怎么了?从前也会发烧,但都烧一会儿就好了。”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文秀,见她穿着寻常宫女穿的衣服,微微挑起嘴角:“这位想来就是卫神医吧!既然府里人人称你为神医,你总得拿出点神医的本事啊!哪有神医把人越治越严重的?”
文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李七子见她不言声,抬高了下巴,“我问你话呢,你是怎么给王爷治病的?还是你们南方人当我们北地无人,随便什么庸医就敢自称神医?”
“出去!”吉王强撑着睁开眼睛怒喝了一声,然后对着伺候在一旁的景明说:“景明!以后不要让她进来!”
景明弯腰答道:“是。”然后就用手虚推着李七子往外请。
李七子眼睛里的泪光闪烁的更真实了点,仿佛下一刻,泪水就能滴出来。她满脸通红,也顾不得仪态,转身狠甩了一下袖子,快速的离开了。
“王爷不必动怒,七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许是我真的有所疏漏……”
文秀叹了口气,她也觉得自己的治疗上出现了什么纰漏,否则怎么会烧得越来越频繁呢?
她又默默的想了一遍,中毒之前的治疗方案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停了冰心丸。
冰心丸会与吉王突然发热有关系么?
文秀又检查了一遍冰心丸的药方。毫无问题,是个连她爷爷都会赞同的良方。
难道是因为吉王这些年来一直处于慢性中毒的状态,火灾后遗症留下的问题还未清除?
吉王一直没有彻底毒发的原因,会不会跟冰心丸压制毒药有关呢?
看来这冰心丸的作用,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既然发烧一直不退的话,不如还是先吃上冰心丸吧。
文秀思索再三,又跟宗仪商量过后,给吉王再次用上了冰心丸。
果然立杆见影,冰心丸吃下不久后,吉王的症状就渐渐消失。半天后烧就彻底退了。
继续服用,接下来的几天,吉王再也没有发烧。
喜欢落难良缘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落难良缘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