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虽然捕上来的鱼不少，但锦衣卫自从上次吃文秀做的红烧鱼之后，每次捕上来的鱼虾都捡大的好的挑走，只给她们剩些小鱼小虾。秋淼虽然心里气不过，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并不敢声张。

　　今天又是，剩了两三条小鲫鱼，身上几乎都没什么肉，怕是一个人都吃不饱，虾更是全部都要去了，一只都没给留下。

　　本来其中一个年轻的锦衣卫有点过意不去，说多给留点吧，留这点不够一个人吃的。另外一个讥诮地说：

　　“罪妇就该有罪妇的本分，有的吃就不错了，本来就是吃点咸菜清粥就行了。还当自己是太太小姐呢？这船上可没有锦衣玉食，就这点小鱼小虾凑合吃吧，吃不惯就继续啃咸菜吧。”

　　“没有的事，还得多谢大人让我们在船上捕鱼做饭，我们有口热饭吃就已经很满足了，绝对没有半点不满。”文秀赶快应承两句，免得这人再借题发挥。

　　“你这么想就对了，行了，赶快去做饭吧，等下把我们的送过来。”这人满意地看着文秀笑了。

　　这个女的很上道嘛，之前听说她和戚丛峥有点什么旧交情，还害怕自己欺压的狠了，她跑去告状。看样子是不用担心这个了。

　　“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去做饭了。”说罢，文秀拉着秋淼去了船舱的小厨房。

　　“我们今天做点什么好呀？”文秀问秋淼，半晌没听到秋淼的回答，转头一看，这丫头眼圈红红的，竟然抹开了眼泪：“怎么了，你这是？”

　　“嫂子，我们辛辛苦苦捕了一早上的鱼，现在就这么两三条，怎么吃呀？”秋淼一边说，一边搓着自己的手。

　　就是为了捕鱼，自己的手都被冻成什么，勒成什么了，结果这些锦衣卫三两下就把鱼全部拿走，她越想越委屈的想哭。

　　“哎，真是傻姑娘，你竟然还为这事哭鼻子。其实今天那个锦衣卫说话虽然难听，但是却有一定的道理。我们的身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戴罪之身，他们让我们做饭捕鱼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真的就是给我们吃咸菜也没有错。他们的任务只是护送我们到黑水格斯，路上最好不要有死伤，真的有个什么伤亡，他们也很好推脱。所以我们现在能偶尔吃点鱼虾，改善一下生活已经很不错了。你要改变自己的心态，不要总拿现在和从前的生活比较，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文秀虽然说了这么多，但估计这个从小娇惯的小姐肯定还是无法释怀。

　　“嫂子，我明白了。那我们今天就吃这两条小鲫鱼吗？”秋淼擦干眼泪，准备帮文秀一起做饭。

　　虽然林氏安排下来让其他人也来给文秀打下手，除了刚开始有些抹不开面子又想在林氏面前表现一番，洗了几次碗，摘了几次菜，后面每次提到干活的事，全都躲的远远的。

　　今天又是，叶暮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钱织慧躺着根本不起来，其他几个人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只有秋淼跟着文秀忙忙碌碌的。

　　“这两条小鲫鱼也没有多少肉，就还是熬汤喝吧。婆婆最近身体虚，喝点鱼汤补一下。至于我们，你忘了前几天我们做的腊鱼了？”文秀狡黠地一笑。

　　“天哪！嫂子你真是太棒了！我把腊鱼都完全忘了。我们今天可以吃腊鱼了！”秋淼瞬间手舞足蹈开心地像个孩子。

　　“嗯，你就等着吃吧。”文秀把锦衣卫挑中的鱼虾依原样在锅里炖烧着，整个小厨房很快飘散出鱼肉的香气。

　　两尾小鲫鱼收拾好丢到锅里加水、黄豆、调料熬汤。然后她取下一条前几天做的腊鱼，用刀剖开切成小块，然后冲洗干净。秋淼用手指戳戳腊鱼，硬邦邦的。

　　“这会好吃吗？”

　　“不好吃就别吃啦。”文秀笑着打趣她。

　　“别别别，嫂子，我就是开玩笑，你做的一定非常好吃，我还怕不够吃呢。”秋淼抱着文秀撒娇。

　　“别光站着了，你去给我拿点糙米来洗洗。”文秀想着这点腊鱼如果用来烧菜，这么多张嘴大概不够吃，干脆和糙米一起蒸，好吃还下饭。等秋淼把糙米洗好，文秀把糙米放锅上蒸着，火候差不多把腊鱼放在米饭上一起蒸，出锅的时候再撒点葱花上去，鱼肉的汤汁已经渗进了米饭中，再配上葱花，看着郁郁葱葱的，非常鲜美的样子。

　　文秀给徐氏盛的饭里多放了两块鱼肉，害怕其他人看见不高兴，把肉往米饭里面埋了一些，然后递给秋淼说，这碗肉多的给婆婆吃吧。

　　秋淼开心地说：“嫂子，你对娘真好啊！”

　　“得了吧，就数你嘴巴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赶快帮我端饭吧。”

　　俩人把给锦衣卫烧的鱼虾送过去，然后把鲫鱼汤和腊鱼蒸饭端过去。

　　鱼汤摆在桌子中央，腊鱼蒸饭一人一碗。鱼肉不多，一人碗里也就一两块，文秀只做了一条，剩下的留着万一哪天没饭菜了顶个饥。

　　钱织慧看文秀和秋淼把饭菜端上来，开心地赶快凑过来，一看鱼汤稀汤寡水的，里面几乎都找不到鱼肉。米饭也是，上面竟然就两块鱼肉，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吃的了。刚才还欣喜的脸顿时就垮下来了。

　　“就这么点饭菜啊？这够谁吃的？我看你们不是捞了挺多鱼的吗？”

　　秋淼一听就火了：“捕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人啊，这会儿你在这里嫌东嫌西的。不满意明天你来捕鱼，你来做饭啊！”

　　钱织慧一听让她干活立马心虚起来，扭着身子坐下也没搭腔了。其他人也都陆续坐下吃饭，看了看饭桌上略显简陋的饭菜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诶，这汤鱼刺好多啊，差点卡到我。”刘美金上次没怎么喝到鱼汤，这次赶忙盛了点喝，结果喝的太急，差点被鱼刺卡到，呛地她咳个不停。叶暮赶快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又递给她一杯茶水。

　　籍敏玉用筷子把腊鱼翻来捡去，终是没忍住：“这肉又干又硬的，怎么吃呀？我刚瞅见你们打了不少鱼啊，怎么端上来就只有这个？呵呵，该不会又和小姑子、婆婆躲厨房偷吃了吧？”

　　“你……”秋淼气急，一下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自己这么辛苦和嫂子捕鱼、做饭，她们这群人不仅没有人来帮忙，这会竟然还挑肥拣瘦上了。她委屈地看着文秀，结果发现她却一脸淡漠地坐在那里，毫无反应。

　　钱织慧也添油加醋：“是啊，上次我就说了嘛，只对自己的婆婆有孝心，祖母就不管了，给我们只一碗杂鱼，你们三个就亲亲热热地喝着鱼汤。这次又是这样就过分了吧。也不怪敏玉多心。”

　　钱织慧一边说着一边偷看林氏的脸色，眼看林氏的脸又黑一圈，她心满意足的夹了口菜细嚼慢咽起来。

　　文秀冷笑了两声，站起来走到钱织慧跟前。钱织慧对文秀的认知总还是之前大家谁都可以欺负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样，猛然见她冷笑着走过来，忽然心里有点怯怯的，一口没咽下去差点噎住。

　　文秀也没搭理她，只是把她面前那碗腊鱼蒸饭端起来，又探了下身子把籍敏玉眼前的那碗也一并端了起来，走到窗边，干脆利落地把两碗腊鱼蒸饭统统倒进了河里。然后也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自顾自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我看敏玉和大嫂对今天的饭菜都很不满意，所以我就干脆倒了。祖母之前说捕鱼、做饭让几个嫂子们也来帮忙，这都三四天了，反正我是除了秋淼再谁也没见过。我的手艺也不行，做出来的饭菜就是这样了。你们呢，觉得能吃就吃吧，吃完记得把锅碗顺手收拾了。觉得无法下咽的话，那就只能饿着了。”

　　文秀冷笑着说完这段话，就开始低头吃饭了。像这样对着众人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么多年来是头一遭，却意外地感觉……有些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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