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知书。”
听见坐在上首的少年叫她的名字,知书心里有些酸楚。
喜欢过吗?
自然是喜欢过的。
毕竟他虽然有些缺陷,但身居高位又正值青春年少。
他应该也是喜欢过自己的吧。
但那种喜欢在自己第一次侍寝的失态后就像六月里的冰雪一样快速在阳光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
知书听到了自己平板的声音:“奴婢在。”
“你检举李七子有功,但李七子暂时还不方便动,府里打算将她禁足。”少年无视了知书震惊的眼神,继续说了下去。
“就禁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不过,要委屈你一下了,我知道你对王府最忠心不过,所以就拜托你去帮我盯着李七子,看看她还有什么没使出的手段来。”
少年面上的笑如同春风一般和煦,知书一时恍惚,不知道是对面的少年太会演戏,还是他根本就是被下人蒙蔽了。
难道小安子并不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传话?而是私自听说了别的什么人的话,故意来试探自己?
屋里十分温暖,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屋角被地龙加热过的空气似乎和周围有了明显的界限,被光穿过的地方微微扭曲着蒸腾往上。透过这空气看见屋里各种事物也仿佛是隔了一层模糊的纱。
知书的脑子也像是随着这蒸腾的热气一起被扭曲了。
她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昨天自己才听说了那个消息,除了传话出去这件事之外,什么都没有做——传话的时候她也确定做的很小心并没有被人发现——怎么今天就变成了,揭发李七子的功臣。
可惜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少年暗含关切的温暖笑容不似作假,知书的心里稍微挣扎了一下就说服了自己。
或许,或许是小安子本身就传话传错了;或许,是有人暗中帮助自己;又或许是真正揭发的人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冒用了自己的名字?
知书觉得最后一个猜测十分靠谱,不然为什么小安子公公谁都不来问,单只在夜里匆匆赶来问了自己和知画呢?
但当时自己明明给的是否定的答案……
这还是说不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管了,左右王爷的命令也不能违背,王爷让自己住进李七子的院子,那便去就是了。
毕竟李七子的院子,离王爷的寝殿可是近的很!
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表现的好一点的。
知书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知画会同你一起搬过去,若是缺什么东西,你就去找小安子。”少年柔声道。
“那,奴婢,奴婢和知画,也算是被禁足吗?”少年的态度鼓励了知书,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自然不是了,你和知画都可以自由出入院子的,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少年安慰道:“左右也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等宫里来了消息,应该就能知道怎样处置李七子了。”
“到时候你们便可以正常住在那院子里了。”他意味深长地说。
“哦对了,昨天让小安子去问你们话,只是为了先确定一下你们和李七子的事没有关系,因为毕竟你们都是一同从京城来的嘛!”少年的解释打消了知书最后一丝疑虑:“消息是张影那边的渠道得到的,对外说是你发现的,只是因为由侍卫这边发现,毕竟不太好听罢了,你不要多想。”
知书咬了咬嘴唇,接下了诱人的暗示。
……
“所以王爷是要派知书去盯着李七子,然后再让知画盯着知书吗?”文秀听完了少年有些自得的叙述。
“卫姐姐真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少年的眼睛亮闪闪的,虽然自己正在夸着文秀,可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求夸奖”三个字。
宗仪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
一转头就兜不住心事了,看来这心机深沉的壳,也是撑不过一刻钟啊!
刚才对着知书的时候,演技不是好得很嘛。把知书那个小丫头唬的一愣一愣的,连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以为有什么贵人暗中相助于她呢!这就做上了论功行赏的美梦了。
也不想想自己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还真是敢想啊!
不过,王爷现在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放下了头发遮着,离远了不仔细确实看不出来。
对着这样一张脸,小丫头们突然变得敢想了,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可唯独给他治伤这位,可能是从开始一直就看着他的伤势慢慢好转,关注的只有病情,反倒忽略了这天生的好颜色。
竟然无动于衷呢,咳咳。
“可是王爷为何要多此一举呢?直接将李七子会说鞑靼话这件事传出去,不也会引得她背后的人坐不住吗?”文秀奇道。
放出消息自然是为了打草惊蛇的,但这个时候把同样底细不干净的知书和李七子放在一起又是什么用意呢?
既然这样想着,文秀的面上不由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少年正等着这个呢,于是又把身子正了正,把鬓边一缕碍事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做出了一幅我就等着你来问的姿态。
快来问呀,你问我就会说呢!
然而文秀兀自努力思考着,根本没朝他那边看一眼。
宗仪再次看不过去,好吧,这时候总是要自己来打破僵局的,不然这些话堵在心里,可说不好是要伤身体的呀!
“王爷为何要特意将知书和李七子放在一起,又在外面放出消息,说是知书揭发了李七子呢?”宗仪及时开口了。
少年有些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回答了。
文秀刚好也没有能自己将这件事情理清楚,便也抬头望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咦,还好,虽然不是卫姐姐问话,但效果是一样的嘛!
“自然是为了一举两得啦!”少年早就打好了腹稿,说的那叫一个条理清楚。
文秀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着他脸上的伤,似乎轻了许多,再过些日子应该会更加不明显吧。
那些隆起的血管消退之后,其实表面的皮肤是光滑无损的。毕竟只是童年时期的外伤,并没有真的留下疤痕。
文秀觉得面前的少年和初见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那时候他虽然也并不是个坏人,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敏感阴郁的气息,那种沉郁和僵冷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大了许多。
而现在,临近午时的阳光有一缕照在他的鬓边的头发上,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有微微的起伏。面具早就取掉了,温柔又灵活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遮挡,阳光终于能照透了他的眼底。
还真是,有点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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