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归沮丧，钱氏到底还是有些畏惧明氏。

　　算了吧，等天黑了之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溜出去打听打听吧。

　　今天看城里挺热闹，喧哗声这边都能听见一些，到时候要是溜出去弄出什么响动，大约也不会有人注意吧。

　　“你是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明氏最恨看见钱氏走神的样子，这让她觉得自己非常的不受重视。

　　“没。没！”钱氏把自己从沮丧的情绪里拔出来：“媳妇只是在想等天黑了怎么溜出去找人打听。”

　　“来的时候我留意了，咱们这里大概是三进院子里的房子。”明氏竟然早就在暗地里记了下来：

　　“押解我们的人在二进院子里就跟我们分开了，但刚才我好像听见东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像他们中的某个人。”

　　东边？哪边是东边哦？钱氏最不认路，简直都不知道明氏是怎么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的！

　　“你从咱们这个院子东面的月洞门出去，一直往东走，应该就能到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明氏对钱氏的路痴完全不能理解，犹自解释着路线。

　　“东……面，是哪一边啊？”虽然不情不愿，但钱氏还是不得不问了出来。

　　那肯定的啊，她从来都只知道左右！

　　蠢货！明氏面皮抖了抖，克制住了自己即将冲口而出的话。

　　啊，未来掌家人要有掌家人的样子。

　　“就是你面对着我们这边屋子门的左边。”明氏耐着性子。

　　“那到底是在门外面对这个屋子门的左边，还是屋里面对的左边？”既然已经出丑了，钱氏索性豁了出去。

　　“自然是你出去之后的左边了！”明氏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哦哦哦，媳妇知道了，出门向左，天一黑我就去找人。”钱氏缩了缩脑袋，不敢再问下去，只是把出门之后往左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

　　她们住的这个房间，和文秀的房间仅仅一墙之隔，屋里的构造和陈设都大体相同。床估计是原先就有的，那明显多出来的罗汉榻，估计是别院的人计算了人数之后临时从别处搬来的。

　　倒是没人需要打地铺。

　　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叶暮坐了这么许久的车，方才心情又大起大落的，现在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刘美金便扶了她坐到一边的扶手椅上休息。

　　孙瑶琴体力倒是不错，一歇下来便走来走去的整理东西。

　　有明氏在，叶暮自然并不能睡大床，孙瑶琴正在将柜子里取出的棉垫小心地铺到榻上，手下动作不停十分麻利，耳朵却在留心着明氏和钱氏的对话。

　　罗汉榻整理好了，刘美金扶着叶暮躺了上去。

　　“今天晚上想办法赶到最西边的角门。”一直晕着的叶暮闭着眼睛低低说。

　　西面？还好，既然钱氏是要去东面，那无论如何也不会碰到咱们的，孙瑶琴结合刚才听到的话，暗自庆幸。

　　“出门往左，出门往左……”钱氏也在无声地念叨着。

　　往日里去哪里都会有丫鬟领路，就连流放的时候都有押解官人带着走。这忽然要自己认路，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要不要拐骗个谁来跟我一起去呢？钱氏望向刘美金三个人。

　　刘美金正在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钱氏眯了眯眼。

　　一个，海螺？

　　这个破玩意儿钱氏以前就见过，似乎是老四送给四弟妹的，叫什么同心螺的壳子，颜色倒是挺好看，粉粉嫩嫩的。

　　但确实不值钱的玩意儿，也幸亏这样，要是值钱，早就被那些婆子搜走了。

　　倒是难为四弟妹流放还带着它。

　　进城的时候马车份外颠簸，钱氏的头发被颠散了些，她透过头发的缝隙瞥见刘美金珍而重之地摸了摸海螺壳光滑的表面，又将它仔细塞进了袖子里。

　　钱氏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这东西四弟妹这么看重，欣赏完了之后不是应该马上收进包裹里吗？

　　放在袖子里，就不怕丢了？

　　“三嫂你且躺着，我去隔壁找七弟妹来给你诊诊脉。”孙瑶琴口里说着，也不看明氏一眼，自顾自开门出去了。

　　嗯，院子里面看不见守卫，这很好。

　　孙瑶琴迅速扫了一眼院里的布置，两边有月洞门，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靠西面的墙下有早就结冰了的盆景池子和小假山。

　　万一门打不开，倒是可以从假山上翻出去。

　　孙瑶琴在心里暗自规划着路线。

　　文秀正等着她。

　　“三嫂只是累着了，并无大碍。只是三嫂现在月份大了，这药的配伍我一时记不清了，得赶紧回去拿纸笔记下来才成。我一会儿开个方子，晚间去那边诊疗的时候，顺便将三嫂的药也煎了带回来吧。”

　　叶暮大约知道了，这方子，怕是跑路的方子吧。

　　“那我现在回去写方子了，等药好了，我到了时间就会想办法通知三嫂的。”

　　文秀起身，孙瑶琴有些忐忑地送了她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钱氏今天觉得她们几个人都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不用说刘美金刚才把海螺放到袖子里这事，连卫氏刚才说的话，好像也有哪里十分违和。

　　孙瑶琴也不对，她也跟她们几个在一起，竟然没有露出什么觉得很奇怪的表情，这就说明她也很奇怪了。

　　这个卫氏向来是性子温和，只有在惹急了的时候才会冷着脸说几句狠话。

　　今日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有些莫名地让害怕。想想她钱氏自己，也算是手上有人命的狠人了，但刚才看见面上没有表情，带着一股逼人寒气进门的卫氏，竟然莫名地避开了视线。

　　莫非是因为搭上了贵人所以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了？

　　钱氏还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心虚了。

　　不敢正视也不愿细想的钱氏理所当然地错过了叶暮和文秀的交流，而明氏毕竟年纪大些，这时候已经在假寐状态了。

　　文秀走后，钱氏没了那种莫名的被压制感，又开始琢磨这刘美金和孙瑶琴的反常之处来。

　　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待我从锦衣卫大人那里回来，一定要跟娘说说这事儿。

　　现在就算了，钱氏瞥了一眼已经要睡着了的明氏，决定不自己给自己找事了。

　　万一明氏异想天开还要布置什么奇怪的任务，那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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