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这就去办！”罗嬷嬷对着大厨房的总管连连作揖，脸上笑开了花。
看来自己走这位总管娘子的路子是走对了，这还不到一天，总管就给批了这么多东西，指明送到东北角河对岸的梅家。
没想到这总管娘子面上冷冷的，对自己不理不睬，连礼都没收。办事倒是利索的。
看来自己在外院做事的儿子大约是要发达了，不然他们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不会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
罗嬷嬷想到了这层，脸上的笑更是满的都要溢出来了，美滋滋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指挥着松子和榛仁去借推车。
……
“吩咐下去了吗？话说的清楚吧。”小安子犹自不放心地追问了厨房总管一句。
“安公公你特别交待的事儿，小的还能不尽心么。”厨房总管收起了在罗嬷嬷面前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在小安子面前恭谨中带着谄媚滴连连保证。
“如此便好，这可是仪公公直接指派下来的。”小安子说着，忽然又问道：“你没有大肆宣扬吧？我之前可是跟你说过了，仪公公交待了这件事不宜大肆宣扬。”
“那是自然！”总管拍拍胸脯：“那罗婆子只知道是去送东西，小的可没有告诉她这东西是谁送的。”
末了还补充一句：“也没说送东西干什么。”
“行了，你下去吧。”小安子挥挥手打发走了厨房的总管，自己准备起身向宗仪复命。
他扑了个空。
……
秋淼和徐氏坐在从正屋隔开的厅里大眼瞪小眼，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高冷的内官今天会忽然屈尊来访。
说是有要事找祖母商议，祖母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等着这件事一样，将他请进了正屋内间。
门前的积雪极厚，只留了一条窄窄的小路。落日余晖将堆在路两边松散的积雪照的晶莹剔透。秋淼却没有什么赏雪的心情。
她直觉这个内官现在过来，和祖母商量的事，八成和嫂子有关系。
……
“梅老夫人，咱家这个提议如何？”宗仪含笑看着林氏，虽然是询问，但面上并无什么忐忑期待的神情。
这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提议是林氏无法拒绝的。
除了明白梅家女眷目前开销上的捉襟见肘和坐吃山空之外，他也很了解林氏的野心。
林氏不仅需要卫氏在王府做医女挣银子，也一定存着别的妄想。
不过，有妄想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有所求才能有弱点，宗仪当然有自信控制的住局面。
更重要的是，好在那个卫氏看起来倒像个安分守己的。
“如此多谢仪公公提携了！”林氏站起身来行礼，小德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宗仪也侧着身子避开了这一番作态。
说开之后便是讨论细节，无非是文秀的月例和轮休时间。
这便是类似寒暄的小细节了。
……
似乎一时半会他们还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看了看日头，秋淼站起身来准备去东次间旁边的厨房去准备晚饭。
“来这边，哎手底下小心着点儿，别给碰坏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罗嬷嬷？”秋淼放下了手里的活，走出厨房门口张望了一眼：“她怎么又来了？她来做什么？”
罗嬷嬷见了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秋淼，却视而不见地直接越过了她，敲起了西次间的门。
“和姐儿，和姐儿！”
明氏昨日下午回来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因此今日给林氏请安的时候也十分心虚。
午饭过后没多久，明氏便找了个理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那薄薄的纸包已经被她缝进了棉衣的夹层里，妥善地收拾好了。
此时明氏正在脑子里捋着她的计划，忽然听到有叫门的声音，一紧张哆嗦，脚忽然抽筋了站不起来，只好连连使着眼色让钱氏去开门。
罗嬷嬷进屋后看见明氏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明氏的腿上按了起来。
边按边跟明氏说起了今天她带来的东西。
“唉，明姐儿这是身子太虚了，在咱们这旮旯，吃的太清汤寡水，可不就是撑不住？”
明氏在心里连连点头，若不是腿还疼的厉害，她现在就想去厨房看看罗嬷嬷到底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罗嬷嬷窥到明氏的表情，眼珠子一转，转头对钱氏和刘美金说：“两位少夫人，老奴今日带了不少生猪油来，劳烦两位少夫人去炸一下吧。”
明氏会意，在炕上点了点头，示意钱氏和刘美金照罗嬷嬷说的做。
这是要支开我们呢，钱氏暗想。
但她还是依言转身和刘美金一起出门了。
“罗嬷嬷在王府里很有脸面啊！”明氏笑道。
“哎没有没有，折煞老奴了，是老奴的儿子争气。他们下面的人便也买老奴几分面子。”罗嬷嬷嘴里自谦着，脸上却笑开了花。
“罗嬷嬷儿孙满堂，家里开销也是不少吧，却时时想着照顾我。我，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明氏拿着帕子，借着刚才抽筋疼出来的眼泪擦了擦。
罗嬷嬷见明氏掉泪，免不了又是一番安慰。
明氏做足了戏，便也见好就收。她知道罗嬷嬷支开了钱氏她们，必然是有事情和自己商量，这便问起了罗嬷嬷。
……
“那是自然，若是梅家起复了，我自然会想法子带嬷嬷一家子回金陵的！”明氏满口答应下来。
原来罗嬷嬷一家当年阴差阳错来了王府做事，却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回金陵去。
也对，谁愿意在这种地方呆着呢，就算是在王府做事，可这天气环境，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对于梅家的起复，明氏倒是十分有信心，那肯定是早晚的事。
罗嬷嬷见明氏答应的这样爽快，顿时以为明氏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确切的内情才这么胸有成竹，脸上的笑也更加真诚了。
“老奴去厨房看看，少夫人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省得糟蹋了好东西。”罗嬷嬷舔着嘴唇说。
“我同你一起去！”明氏心情舒畅，觉得这几天自己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先是有了神秘人的药，让林氏不再是她的威胁。
又有了罗嬷嬷的交换条件，让她可以笃定将来的生活里，不会缺衣少食。
那她就可以安心等着梅家起复，再当她的当家主母——不，事实上她现在就已经觉得自己是了，经过了半天一夜的脑补，林氏在她眼里，基本上已经是个死人了。
尤其是看到厨房门口和钱氏做对峙状的秋淼，她这一身当家主母的气派便立刻显了出来。
“做什么呢，吵吵嚷嚷的！”明氏说着，横了秋淼一眼。
“大伯娘。”秋淼压着火道：“不是我不让大嫂现在弄，只是现在刚好赶上了做饭的时候，就不能等晚饭后再弄吗？”
秋淼这么说着，脸上又露出掩不住的嫌恶神色。
烟熏火燎的，现在这个天，洗个澡多不容易，才不想弄的满身满头发都是猪油味儿！
罗嬷嬷眼珠子一转，自动充当了狗腿子的角色：“我说姑娘啊，现在可不是做娇贵小姐的时候，老奴好心教你一句，在这北地啊……”
“你说什么东西，来教我？”秋淼柳眉一竖就要发作。
“别吵了，眼看着就要吃饭了，大伯娘你先别着急，咱们还是等做好饭再处理这些吧。”文秀拉住了秋淼想要打个圆场。
“吆，这又是哪位呀？”罗嬷嬷用眼角撩了文秀一眼道：“跟长辈就这样说话，可真是太没有规矩，我老婆子都看不下去了——”
“咱家也看不下去了。”
罗嬷嬷面上夸张的忧虑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王府大总管宗仪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宗仪的身后是面色阴沉的林氏。
罗嬷嬷两腿一软跪倒在了雪地上：“老奴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方才听你教人规矩，不是挺在行的吗？”宗仪的靴子从雪地上踏过，并没有看匍匐在地的罗嬷嬷一眼。
“自己去刑房领二十个板子吧！”
伶牙俐齿的罗嬷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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