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听说入阁，林氏简直懒得跟梅有廉说话，只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气声。
梅有廉脸色一变——这么多年来林氏对他就是这个态度，没想到经过这番流放的磋磨，林氏倒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只可惜了何氏了，若是这事让何氏处理，绝对不会像林氏一样把事情做到这样鱼死网破没法回头的地步。
梅有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来。
而林氏因为听了梅有廉刚才关于偷不偷的那件事，自然也想起了何氏。
此时再瞥见梅有廉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怀念表情，林氏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嘭！”林氏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你又发什么疯？”梅有廉的追忆被骤然打断，有些不悦地瞪了林氏一眼。
林氏自然不想揭破这件事——倒显得自己还惦记着何氏这档子事一样，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于是她迅速岔开了话题：“笑桐哪里去了？为何我们回来也没见到笑桐来迎接？”
“他呀，忙着呢！”梅有廉也怕被林氏揭破心事，在这点上两人倒是一拍即合：“他救驾有功，被圣上安排进了礼部做事。”
“他不过是个举人，这进礼部做事，合规矩吗？”林氏也不是对官场一无所知的白丁。
若是以举人之身被授官做事，那一辈子也就是个五品从五品顶天了。
梅笑桐可是孙辈中她寄予厚望的人，于情于理，她都不怎么赞成梅笑桐走这条看起来是捷径，但实际上很快就会到头的官路。
“所以圣上现在并没有给他授官，只是让人安排他先进去做事。”梅有廉说起这件事来，倒是对皇帝的安排十分满意。
“圣上的意思是，等笑桐明年中了进士之后再授官？”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梅有廉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心里有暗暗有了些得意——总有你不懂的事吧。
这不是还得来问我？
林氏想想也是，皇帝在这件事上确实考虑的十分周到。即使这主意并不是皇帝本人想出来的，那也一定是皇帝身边值得信任之人提出来的。
这就说明，要不就是皇帝本人，要不就是皇帝的身边有人对梅家存了极大的好感。
“对了，笑桐救驾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梅有廉有些迟疑，这事不告诉林氏也不合适，反正林氏也早晚是要从梅笑桐那里知道的。
可是告诉林氏——他总觉得林氏这个人处处跟他作对，告诉了她就难免会生出些别的事端来。
算了，迟早是要知道的，梅有廉往四下看了一眼，心领神会的丫鬟们各自行礼退去了。
“笑桐是在圣上微服的时候得见圣颜的。”梅有廉压低了声音：“但其实笑桐也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情形，只含糊说了是为了一个美人。”
微服？美人？难怪是不可说的事了。
有这两个信息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脑补出一出能唱一个时辰的折子戏了。
不过，皇帝自有六宫粉黛，竟然还想着微服去宫外为了什么美人将自己深陷险地……
林氏的目光瞬间从有些八卦的兴奋，转为摄人的冰冷。
是的，何氏和卫氏这些贱人，不就是因为是偷着了，才会被男人们这样惦记着吗？
可见男人都是一样的，哪怕身居高位如梅有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上的吉王，还有那九五之尊的天子。
统统都是一个样。
“不知羞耻！”林氏竟然一时没有管得住自己的嘴。
梅有廉第一反应就是去捂林氏的嘴，林氏灵巧地躲开了。
“你胡说些什么？！”梅有廉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周围没有闲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斥道。
“我……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那个卫氏，也是趁着吉王微服出行的时候勾搭上的，真是不知羞耻！”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出自己刚才真正的想法了，林氏胡乱拉了一个挡箭牌。
没想到，梅有廉的脸色依然还是沉了下去。
“你们可曾亲眼见到那个卫氏死透了？”
“？”林氏有些奇怪他为何会这样发问，不过她方才脱口而出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心虚，因此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亲眼见她和孙氏掉到了山崖下的河水里，没见有人浮上来。”
言下之意就是确实死透了。
但梅有廉想的并没有这么简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自然是要见到尸体才能确定一个人确实是死了。
既然皇帝有可能被梅笑桐救了，那卫氏她们当然也有可能被人救起。
时节已经是春天，对于会水的人来说，河水并不是十分致命的。
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一丝隐忧——若是那卫氏就此死了倒是干净，若是她还没死……
那林氏才是惹了大麻烦！
一时间梅有廉的脑海里转过了几个念头。
也许应该暗地里派人去燕京那边看看？如果，万一，卫氏没有上路，索性梁子已经结下了，就一不做二不休？
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自家才被皇帝开恩从牢里放出来，此时最大的依仗便是皇帝本人了。
那吉王现下对卫氏可正是在新鲜头上，万一一个不好泄露了什么线索，再查到他这里来……
得罪了吉王可就是等于得罪皇帝了！
若是因为卫氏这件事得罪了皇帝，那可是得不偿失。
再说……
对呀，万一卫氏还活着，自己到时候把林氏推出去不就可以了吗？
林氏谋杀卫氏的时候，自己可还是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里，就算是林氏攀扯，也无论如何都攀扯不到自己身上来。
一旁立着的林氏见他脸色变幻，一时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因为卫氏的死而想到了何氏的死。
竟起了疑心吗？
“你还在想那个贱人的事！”林氏心头一把邪火简直要烧的她立刻承认了就是她自己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心上人活活砸死在枯井里！
理智让她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你又发什么疯，真是不可理喻！”梅有廉正在盘算着万一事情败露要如何先和林氏划清界限，被林氏一时打断思路，更是既心虚又恼羞成怒。
“被我说中了吧！”林氏窥到梅有廉脸上根本来不及掩饰的心虚，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在怀疑自己对何氏动手了！
“好哇，你为了一个贪图富贵，死也要死在富贵窝里的贱人，竟然这样对我！”
“要不是我，梅家能活着回来这么多人吗？”
“这时候倒是怪起我来了？！”
“我们在流放路上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办什么大事呢？”
“倒是你。叔平好好的跟你去上朝，你怎么没有把他好好的带回来！”
说到三儿子，林氏倒真是动了感情，也顾不上形象了，就地蹲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对于三儿子梅叔平，梅有廉虽然嘴上说着他“不识大体”，但也是自小宠大的。叔平撞死殿上，也是他心中的痛。只能在左近找了个凳子坐下，也默默叹起了气。
……
而此时，引起林氏和梅有廉争执的两个远在燕京的人，却正在为她们下一顿的口粮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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