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地多山,地上细小的石子要多少有多少,无论那车夫怎么躲闪,也逃不过这三人用小石子搭成的无形牢笼。
“这倒是挺配他的,就地取材,一点都不费事,大人真是英明神武智计百出!”张虎这时候还不忘拍一下闵百户的马屁。
周豹听了这句,恍然大悟自己失了先机,又没能在上司面前好好表现。正在懊恼之际,脚底下刚好碰到一块大些的石头,他忙奋力往上一踢,不想太过激动失了准头,正打在了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梅家女眷那边张望的王子成脑后。王子成一声没吭,直直的倒了下去。
闵百户余光扫到了这一幕,但他实在觉得王子成不至于一块石头就砸死了,便眼皮都没抬,准备继续踢石子戏弄那车夫。
“我说!我说!官爷别打了!别打了!”车夫好不容易等到这石子雨停了下来,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事实上他早就想招了,可是闵百户他们才发明了这种新玩法,还没有玩的尽兴,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快就说话,所以他一趴下来,打在身上的石子更多更疼了。站起身来的时候还能躲过些,也就只能配合他们玩这个猫戏老鼠的新游戏。
这会儿车夫见他们仿佛连衙役都打死了,还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迟钝的意识到这些人怕真是狠角色,也立刻吓破了胆子。任凭石子往身上打,却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再也不肯起身了。
闵百户深觉无趣,但手头确实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继续了,便将脚边最后一颗石子踢飞,抬了抬下巴示意张虎和周豹继续,自己则在营地周边溜达了起来。
“小的祖上是以捉蛇为生,到了小的爹这一辈,学艺不精,被蛇咬伤了,又给自己上错了蛇药,就这么去了。可我爹去的时候我还小,捕蛇的手艺更是只学了皮毛,只会手上捉蛇,那找穴寻蛇的本事和配蛇药的本事是半点也没有学会。”
“到了小的十岁的时候,小的娘也过世了,族里做主要小人的叔父代为照顾……”
“谁要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说重点!蛇怎么来的!”周豹不耐,一脚将车夫踢到在地。
车夫吃痛,也不敢喊叫,更不敢就势躺地上不起来,只能跪缩的更低了些:“那天,王差……役”车夫想起还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王子成,又有点瑟缩,把到嘴边的“差爷”换成了“差役”。
“他雇了小的,去带那群女人买东西,后来,那些女人买了许多东西,小人看着十分眼热。”
“到了晚上,小人出去小解,听到王差役他们叫了一些婆子们出来,其中有个赵婆子是小人的旧相识。她们进了那些女人的房间,又大包小包的出来了。”
“小人留了个心眼,就去问了那赵婆子几句。赵婆子当时是高兴的很,虽然没跟我细说这个事,但也给我看了好几颗大金珠子。”
“别说是金子,就是那么大块的银子小人也不曾见过。”
“后来小人寻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时是夜里,时间也没过多长。赵婆子她们虽然是搜捡的一把好手,但得了那些好东西,没准一般的东西她们就看不上眼了,这里面可能还有的剩。”
“那他XX的跟蛇又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皮痒的很,看来爷几个是手上生疏了,打到现在居然还能囫囵的编瞎话,真塔抹的丢脸。”张虎也受不了车夫这个颠三倒四从头开始说起的啰嗦劲儿。
“是!蛇蛇蛇!我说我说!昨天扎营歇下来之后,小人见官爷们都在喝酒逗趣,小人也不敢凑上去。更不敢去那帮女人那里,便在营地周围走了走。一不小心走的远了些,那时候月亮还挺亮光的,地上也能看得清,小人刚好看到那边那个土坡上有个洞,感觉像是有蛇的样子。”
“本想抓两条蛇来打打牙祭,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帮女人在说话吃东西,吃的好像还挺香。随身的东西也是随便就那么放在了地上,小人就想……”
周豹瞥了车夫一眼。
“小人就想,晚上放两条蛇过去,吓那些人一下,趁乱在外面的包裹里翻一翻,哪怕弄点银珠子碎银子也好,反正天黑又乱,得手了之后立刻跑到这边来,应该没人会发现的!”
“结果小人刚摸黑把蛇带到她们的营地边上,趁她们刚睡着还没睡熟的时候扔蛇过去。还没摸到边就听见有个女人大叫,然后那些女人全醒了。小人手一抖,那蛇也失了准头,扔到离火圈很远的外围。夜里冷的很,蛇自然就僵死成这样了。”
“蛇虽然是扔出去了,但小人吓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当时也没人看见小人。但小人当时是看见了一个人从女人们那边一溜烟跑到咱们这边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都是那个人干的呀!小人只是想偷点银子,绝对不敢坏各位官爷的事呀!”
“不过说来也奇怪,小人看到有人往这边过来了,但夜里除了有个女人叫了一声,后面这边也没发生什么事,也许那人只是路过,路过!”
“怕是你勾结了外人想谋害朝廷命官吧?这可是死罪!”
“小人不敢啊!不敢啊!借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的啊大人饶命!饶命啊!”
车夫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涕泗横流,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被打散了,疯疯癫癫的倒不像是在说谎。刚才闵百户用这石头来试探,也是为了试一下这车夫是不是个练家子。
如果身怀武技又假装成普通人,在对战的时候刻意隐瞒可能真的能蒙混过关,装作手无缚鸡之力几个回合被打倒就很容易了。但只要试探的时间足够长,下意识的身体反应总是能看出端倪来,刚才他们戏弄了车夫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看得出这人确实只是个会赶车的农夫罢了。
但有没有被人收买,怕是还得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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