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股浊气从抽搐不停的林氏的喉中喷出,让她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这突发状况,惊的宗仪手不都自觉的抖了一下。
但也似乎是因为这剧烈的阵咳,刚才几乎已经闭过气去的林氏,竟突然打开了气道。开始像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如此竭力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林氏又两眼一翻地向昏了过去。虽然昏了过去,但人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不再抽搐。
文秀伸手试了试林氏的脉搏,方才已经几乎摸不着的脉搏,又开始规律地跳了起来。
宗仪也顾不得身份,急急上前去试了试林氏的鼻息。虽然十分微弱,也几乎看不到胸口的起复,但节奏已经平稳了。
竟然活了过来!
看来这针法虽然霸道,却有用!
被侍卫拦在门外万嬷嬷,眯着眼睛抻着头,从重重叠叠的侍卫们的空隙中,瞧见着林氏挣扎了半天后突然不动了。林氏这幅生死不知的样子,让万嬷嬷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有心要喊文秀问个究竟,但看着一边同样无声无息的吉王,又实在不敢作声,只急得五内俱焚。
文秀额上已有汗意。不多时,汗珠就顺着额角慢慢流下来,一直流到了眼睛里。文秀被汗水的涩意一刺激,闭上了眼睛。
合上的眼帘,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天,回到了祖父身边。
“祖父,刚刚那人是怎么了?我看你辩症过后,拿出的书是《毒经》,怎么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吗?”小小的文秀在卫神医的左右边晃荡边问着。
“哎、哎,你晃得祖父眼都晕啦。”卫神医将小小的文秀抱起来放在凳子上。
“是的,刚刚那人是江湖中人,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家里人也遮掩说他只是肠胃不适,再加上他又呕吐腹泄,看起来还挺像是积食之症。但其实并不是,他是中了毒。”说到这儿,他摇头失笑。
“祖父,中毒之症好治吗?”她歪着头问道。
卫神医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只要知道是什么毒,好治;尤其是没有当时就身亡的,八成是慢性毒药。但是辩证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认真。但当然,有解药最好。这些江湖人,害人的时候也怕自己中毒,一般都会随身带着解药。”
卫神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又说:“你当他为什么能撑这么久没事?必是先服了一般的解毒药。虽不对症,但可撑得一时半会儿。”
幼小的文秀就此落下了一个“江湖人不好惹”的印象。她只要一想起这些江湖人,随时准备着中毒解毒,对自己都这么狠,可不是不好惹吗?
可惜祖父去世前,这本《毒经》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她没有将《毒经》这本医书给全部背下来,只记得了大半部分,此时后悔也来不及,只能一一对照脑海中的文字,心里暗暗祈祷,能找到中的什么毒。
抽搐、脉像微弱、肚腹鼓胀、眼下乌紫、舌苔却又变得发青。
她好像抓到了什么头绪,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她甚至都能想到这个名字出现在毒经的第几页了。但越急切反而越想不出名字。
焦躁之下,忽然闻到了台上水仙花微微散发的清幽香味儿。
文秀眼睛睁开,是“水仙醉”!
她迅速拿笔开药,一边在心里想到,是了,是水仙醉,这个药无色无味,方便有人使坏下毒。
只是在《毒经》上的名字叫做秋水醉,所以她才一时没想到。
她一边激动的手微微发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水仙醉像是某个江湖门派爱使的毒,但是哪个江湖门派,她一时也记不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解药,她只能控制住毒发,然后慢慢调养。虽然慢,但十天半个月也能消解完毕。
宗仪看她居然写起药方,心知她肯定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强忍着不去打扰她,看她快速的写着字。
等她写完药方,递给宗仪,交待道。
“这几味药略煮一下就行,时间久了反而会破坏药效。煮到水略微变成浅黄色,就可以端过来了。”想了想又说道:“请张影大人去煮吧,仪公公你还要在这里帮我一下。”
宗仪才点点头,对张影说道:“你亲自去煎,不要再过第二个人的手。”
张影和他共事已久,自然不会介意他话语中的生硬之意,想必宗仪跟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又焦虑又激动。
这个卫氏,真是可以当得起神医二字了!
文秀说完就有些后悔。
不是她要越俎代庖,而是除了日常接触的宗仪,只有张影她还稍熟识一点,并且张影是王府侍卫长,想必跟宗仪一样是值得信任的。
但宗仪居然直接接受了她的要求,并无一丝一毫的不满,文秀心下也是感激。这个时候,她也不想解释太多。
宗仪低声问道:“夫人可知是什么毒了?”
文秀悄悄在纸上写下水仙醉三个字。
宗仪瞳孔一缩:“唐门!”
心内不由勃然大怒,这些江湖门派,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王爷动手。
但此刻,不是他发作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将此事想了一遍。
想着他又侧头看了看文秀。这个卫氏,大概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医术处于一个什么水平。
但宗仪可是清楚,普天之下,还没有听说有人能解水仙醉的毒,光是分辨起来就很是麻烦。
但这会儿他心里也是有些打鼓,如果确实是水仙醉,那卫氏怎么倒像是丝毫觉不出有多么可怕一样呢?
水仙醉的名头在江湖上可以说是赫赫有名。
这毒药为唐门所有,听说是从上古医书中找到的毒方,又被唐门中人特地做了进一步的改良。
为什么说赫赫有名,是因为二十年前唐门曾用这个毒药毒死了名噪一时的豪侠陆襄陵,他的家人怎么也找不出原因,最后还是唐门的人出来认领了此事。
陆襄陵的名声虽然在江湖中很大,但官府却巴不得这些江湖人不要闹事,所以只当作是江湖恩怨,也没人出来管。陆襄陵的苦主将此事宣扬出来,又被有心人推波助澜,无奈之下,官府和江湖中的大门派一起发声,使得水仙醉成了禁药。
其实,就算没有官服的介入,水仙醉也会泯然于世。
从秋水醉这种药的作用机理就能看出,这种药简直就是为了谋害富贵之人特制的——若是贩夫走卒,哪里那么容易弄到参茶喝。
水仙醉这么行事隐秘,又药效超凡的极品毒药,为什么一直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开来?自然是因为它唯一也是最大的缺点——贵。
此药炼制不易,想要做到无色无味,简直十炉药能废了九成九,所以就算官府不禁,唐门自己也想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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