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从睡莲阁出来，就撞上了闻讯而来的卫征。
卫南笙红红的眼眸无声的告诉了卫征，她方才哭过。
至于为什么哭，不用问都知道。
殷离眸光微闪，带着卫南笙朝卫征走去，卫征面色不善的看着殷离，垂在身侧不住颤抖的双手，却彰显了他的恐慌：“你竟然带她来这里？”
听出卫征话中的意思，殷离勾了勾嘴角，表情淡然，“为什么不？”
“还是说你想隐瞒什么？”说道这里，殷离的眼底带了些许嘲讽，“你明知道瞒不住，何必多此一举。”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放肆，卫征却反驳不得，只因他说的都是事实。
他一方面想要解决这件事情，一方面又不想叫阿笙知道，可是这件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子，给人尽皆知，他如何能够瞒不住？
卫南笙看着卫征，神情莫变。
她想恨卫征，可是在听到莲姬的话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恨他。
作为一个父亲，他做得很好，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替自己考虑，替自己打算。
可是莲姬呢？
“父亲，”卫南笙开口，刚哭过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沙哑，“我想知道，母亲的孩子，是因为我而没了的吗？”
卫征闻言眸光一紧，“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许是太过着急，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厉色。
边上的殷离皱了皱眉头，倒是卫南笙依旧淡然，“她说了很多很多，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在她的眼底，你是一个好父亲，却……”
不是一个好丈夫，好良人，于莲姬而言，他就是一个负心汉。
卫征了然，整个人顿时失了力气，脸上划过似笑非笑，悲喜莫变的表情。
“她竟然……也好，也好……”他一连说了几个也好，卫南笙默然。
“不管她如何说，你都是她的孩子。”说道这里，卫征突然笑了一声，眼底是化不开的悲凉和沧桑。
“你们走吧，我进去看看她。”
倒是殷离在与卫征擦肩而过的时候，问道：“值得吗？”
卫征眸光陡然一缩，却并不看着殷离。
只听英殷离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纵然每个人想要坚持的东西都各不相同，只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就好。”
卫征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殷离，眼底的威严和坚定竟不输殷离。
只听他道：“我卫征做事从来都不会后悔，你放心，既然是我用心爱护下来的，不管是不是属于我，我都不后悔。”
“今生今世，我卫征必定用性命相护。”
殷离威严，淡笑一声，没有说话。
卫南笙呆呆的看着卫征，神情恍然。
“我送你回去。”
从卫南笙醒来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休息过，殷离担心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待回了笙箫院，卫南笙拉着殷离的手：“你看着我睡，好不好？”
“好。”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到了，还是因为殷离陪在身边的缘故卫南笙很快就进入了梦中。
殷离从屋内退了出去，对守在外面的沉鱼落雁说道：“好生照顾你家主子。”
“是！”沉鱼落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殷离这才放心离去。
只见他刚出侯府，转过街角，突然捂住胸口，下一秒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压下喉头的那股子腥甜，伸出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视线落在地上的点点红色时，沉声道：“赤玄。”
赤玄乃隐士之一，殷离话音刚落，他就凭空出现。
“收拾干净。”
看着主子的背影，赤玄张了张嘴巴，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就给咽了下去。
倒是跟在殷离身后的云清，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抓着殷离的衣袖就低声吼道：“你究竟还要不要命？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的情况已经……”
“放手！”声音森冷似铁，像是从寒冰地狱而来。
云清咬牙：“不放！”
“你自己都已经撑不住了，还竟然敢对阿笙使用催眠术？”
不就是睡不着嘛！卫南笙一个晚上不睡死不了，可是殷离呢？他本就遭到阵法反噬，如今再动用内力去使用催眠术，他的身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信不信我马上就去告诉卫南笙真相！”
下一秒，手掌翻飞，掌风凌厉，一把拍在云清身上，云清被拍的连连后退，使了内力才稳住身形。
反观殷离，却是猛地咳了一声，下一秒又是一口鲜血出来。
“你敢！”殷离牙龇目裂的看着云清，似要将他拆之入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致。
这下，云清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疯了不成！”
他气急败坏的对周围的空气喊道：“都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你们主子扶回去！”
话音未落，莫一莫二莫三就出现在面前，欲将殷离扶回去，却见殷离扫视几人一眼，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我竟不知，何时你们换了新主子。”
淡淡的一句话叫在场的几人和纷脸色一变。
殷离不再理会他们，抬脚往相府走去。
云清气的在原地团团转。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连连冷笑：“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都不上心，我何苦吃饱了撑着去管你！”
说罢扭头就走，但是在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脚步，尔后狠狠的跺了跺脚：“殷离我告诉你，我救你是看在绿唯的份上！”
说着就追上前去，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殷离的脸色已苍白如纸。
云清眸光一紧，伸手就搭在殷离的手腕，尔后脸色一变，直愣愣的看着殷相，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殷离勾了勾嘴角，原本妖冶的面容苍白如纸，却因为他的这一抹邪笑而变得惊艳四方，“逆天而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清张了张嘴吧，想说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何苦搭上自己一身的修为来拼一把，但是一想到那人是阿笙，再想到阿笙身上那抹熟悉的气息，云清终究选择了沉默。
“回去吧，我帮你好好调养身子。”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说殷离，因为他们都一样，属于异类。
他为了等绿唯，带着记忆轮回了百年，而殷离因为卫南笙，从未来回到过去，就是为了能够守护阿生一世安好无虞，免她颠簸流离，家破人亡。
他的目标是卫南笙，他活下去的勇气也是卫南笙。
这样的殷离，他真的无法指责。
“怕是调不好了。”殷离嘴角带了一丝莫变的笑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尽你最大的努力吧。”
“毕竟，我还没有娶到阿笙，她还不是我殷离的妻子一天，我便不能停下。”说道这里，殷离的眼底闪烁着惊人的亮光，在黑夜中异常惊心动魄，蛊惑人心。
云清知道，他比自己都要执着。
“罢了，”云清重重的叹了口气，“便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叫你撑下去。”
心中却愈发疑惑出来，为什么殷离的脉象会如此混乱？
不待殷离开口，已经有人给了他答案。
因为殷离此时情况紧急，云清束手无策，只能请来了无为老人。
无为老人是殷离的师父，定然会有办法的。
见殷离这样子，他非但没有意外，反而点了点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尔后伸出手去，同云清一样，摸了摸他的脉象，笑道，“看来你的意志力还是很坚定。”
“能保持这样子，已实属不易，只是，你真的决定了？”
“师父您见过徒儿什么时候反悔过？”殷离含笑反问，满是邪气。
无为老人笑笑，慈祥的脸上满是包容，“为师也只能帮你一时，能走到哪一步，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殷离眸光微闪，半是开玩笑说道：“您放心，至少您会看到您徒孙的出生。”
无为老人却摇头笑道：“可惜人不团圆，又有何意义？”
他这是在劝殷离，不要再执着下去。
“你救了她，终究不能陪她终老，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师父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很多事情不能看结果。”殷离说道这里，话音一转，“若我逆天改命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隐藏杀机和凌厉。
无为老人终于变了变脸色，他眉头微皱，看着殷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殷离嗤笑一声，“再多不过一条命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无为老人原本想说什么在看到殷离的表情时，终究还是作罢：“莲姬的阵法是用九十九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孩子的心头血布成，加之她会莲族的巫蛊之术，其阵法自然阴厉狠辣。你那般贸然冲破她的阵法，回到过去将卫南笙给带回来，可是你的身体却受到了重创，原本你就……”
说道这里，他话音一转：“罢了，事到如今，为师只能想法子来替你续命。”
殷离虽然还笑着，但眼底却有流光滑动，“多谢师父。”
“师徒之间，何须如此。”无为老人顿了顿，说道，“只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
殷离闻言，沉默半响，蓦地一笑。
后悔么？
或许吧……
可是，他必须叫阿笙活着。
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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