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尊脱了外衣侧躺在床上,扯开床上的薄毯子搭在身上,面对着汉白玉墙壁睡了。
夏芫怔了怔,从柜子里重新拿了条毯子过来,刚坐到床上拉开毯子,他手臂一伸,直接扯下她身上的毯子丢下床去。
她盯了那毯子半天,转过头对着他的脊背狠狠地瞪了一眼,咬咬牙转过身来,对着那张大黄铜屏风睡了。
七月,若非这个寝室里地面和墙壁都是玉砌的,肯定不会清凉舒爽,可在舒爽,身上不盖着个东西,后夜里还是会冷。
她皱着眉头,在枕头上画了个小人,用指尖悄无声息地扎着,一下一下又一下。扎了不知多少次后,她终于觉得困了,安然地睡了过去。
夜里,她梦到了厚厚的积雪,延绵的雪山,刺骨的寒风。
她行走在冰天雪地里,雪花飘飘洒洒的下着,她不断地揉搓着手指让它们不要失去直觉。
温度变得越来越低,她身子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睛。
月光从窗户上洒下来,照在她熟悉的寝室里,清风吹动着柔软轻薄的床帏。
夏芫本能的伸手去抓被子,却发现自己抓到的是条薄薄的毯子。
她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如今正是夏日,而她背后还有个巨大的冰雹子。
回头一看,发现那个冰雹子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在距她不足一尺处睡得正香。
她摸着身上的薄毯子,觉得是实在难以御寒,看着霍尊,越想气越是不打一处的往外冒。
难怪这么冷,他这千年寒冰阴毒狠绝的气息让整个寝室都结上了一层寒冰。
夏芫叹了口气,悄悄地走下床将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
刚回到床上,霍尊猛地坐起身,手指扯住了她抱在怀里的毯子。
“别扔!我冷,真的冷,我……我想盖两条毯子!”她一边解释,一边将二条毯子都压在身上。
次日醒来,她觉得周围凉飕飕的,跟下了场秋雨一样。
早饭时,依然觉得饭菜是冰凉的。
她想到昨日,自己问静雅饭菜是不是凉了时,静雅情绪激动的以为她不要她了,因此今日没有再问,吃完饭后加了件披风和霍尊去了南城门外。
“嫂子,这么热的天,你已经穿套春日里的锦缎了,怎么还加了件披风出来?”猴子诧异地盯着她。
夏芫看着猴子,更是一脸惊异:“热吗?我怎么觉得凉飕飕的,感觉跟下了场秋雨一样。你看头顶上那片乌云,说不准一会真会下场大雨!”
猴子闻言朝天空看了眼,对着那片乌云开心的笑了起来,说去年多雨今年天旱,这会要是下场雨的话来的正是时候。
霍尊看着那团乌云轻锁了下眉头,说今日不用走的太远,就从城门口附近开始修补。
夏芫右手尚未痊愈,一来没办法修补,二来这修补之事她还没琢磨出头绪。在城门以西转悠了半天,竟无意间撞上了前几人在宫中切磋的秦笙玥。
想到此人是她在乐仪府的老师,夏芫走上前认真地行了个礼。
“二年半未见,没想到你这个小不点长了这么多,都快追上为师我了!”秦新月笑着将她打量了番。
“是啊,我也没想到还长了这么多!”
夏芫尴尬地笑了声,现代生活中她可是一米七六的超模身材,哪有什么小不点?
“唉,乐仪府百十年来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奇才。十二岁时开始,十八般技艺陆续出师,也就是给我留面子,将琴技和茶艺学到了十四五岁。这次来之前我就说了,有你在这文斗的头冠谁也那也拿不走,康王不甘啊,硬是恩威并施的将我们赶过来了。好在他有诚意,无论输赢,回去后都将他珍藏多年的那副《洛神赋图》赠送与我,因此我就厚着脸皮过来了!赛场上,能见你惊鸿一舞,左手抚出阳春白雪的曲子,我也不虚此行了!”秦笙玥轻摇着手中的翠玉折扇笑道。
“夫子谬赞了,我只是运气好了些。若是我一位朋友在的话,琴棋书画诗酒歌茶,他一定定样样做的完美,那夫子才是真正的不虚此行!”
话刚落音,夏芫的眉头轻锁了下,因为突然想起了身后两米处那个石柱子似的人物存在着。之前因为阙茗他们闹了不少矛盾,昨晚他刚警告过她,如今再提阙茗,他恐怕又要翻了无情了。
瞧瞧地回过头看了眼,发现霍尊果然又黑着脸死盯着她看。
“你说的是阙茗吧?听闻此人博古通今无所不能,相貌出众性情洒脱。入世有旺商安邦之能,出世有流云神鹤之风。《品萃》中对于他的记载可谓神乎其神,还说二年前,他因为一样东西,与东翼第一高僧秋风辩论了三天三夜,后来终于将那些从秋风手中给赢走了。”
《品萃》上这段记载夏芫自然也看到了,阙茗从未提过,她自然也不知是何物,霍尊在后面站着,她也不好去问,眼珠子一转将将话题岔开。
“夫子,那秋风为人狡猾奸诈,为赢这次比赛几乎是厚颜无耻,怎么会是东翼第一个高僧的?”
“秋风智慧过人,心怀慈悲,是名副其实的大德高僧。去年虚妄江泛滥,洪涝成灾,东翼皇帝甩文武大臣整日守在渡风诗里祈福,那料在诵经时一个小和尚敲错了钟。后来洪灾未退,江河的百姓淹死了不少。翼国皇帝听信谗言,认为是僧侣们祈福不力,惹怒了神灵,便下令查封所有寺庙,关押各寺主持,将众僧人赶到大街上乞讨。这次五国斗文,翼国为拿第一,无奈之下请出了被关押在大牢里得秋风。秋风临行前,翼国皇帝当众承诺,只要他在比赛中拼尽全力,就饶恕众僧侣的罪行!秋风自知赢不过你,为了东翼的几千僧侣,不得不放下他高僧的尊严,毁掉自己德高望重的名节,给翼国皇帝一个交代……“
夏芫大惊,想到那日秋风大师离开赛场前的话——你即非我,又怎知我的苦楚?
当时,对方眼中的悲凉和无奈曾让她心头一惊,但怎么也没想到他背后的无奈和苦楚是这个样子。
夏芫后悔已晚,深深地自责道:“是我太糊涂了,那日竟然还笑话他,说他眼里看到姑娘!“
“此事怪不得你,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好在翼国皇帝信守承诺,已经免去了对那几千僧侣的惩罚,他们都已回到了各自的寺庙。“秦笙玥欣慰地叹了口气说。
“为了几千人的性命,心甘情愿地将尊严让人踩在脚下,秋风大师才是真正的赢家!“她仰望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秦笙玥合起手中的折扇,将目光落在霍尊身上说:“忍辱负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因此必须想好这么做的目的是否值得,若是为了不值的人不值的事弄得自己千疮百孔一身伤疾,那可就不划算了!“
霍尊听在耳朵里,明明觉得那不值的人不值的事说的是南康皇帝和乐仪府,却不知为何感到自己脊背被人狠狠地刮了下。
临别前,秦笙玥借喝茶之际用唇语向夏芫透露了件事情——康王再起杀心,带上玉暖尽快离开。
听到玉暖,夏芫心头一喜,想要多问几句,对方已经向他起身向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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