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尊僵在朝堂上,目光紧紧地盯着乾坤殿上的二位新人,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夏芫几日前的话语,身体更似冻僵了一半。
看陆境衡从朱红色的靴筒中取出一根红玉筷子,幸福地挑开夏芫头上的喜帕,霍尊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冰封的身体朝前挪了二步,喉咙处动了动,就阻止这场婚礼的话语滑倒唇边。
突然,他好不容易才挪动的身体又僵住了,唇边的话语僵在了喉咙间。
因为,接下来的这一刻,他看到的不光是陆境衡脸上幸福的笑容,还有夏芫的,他的小悦儿脸上欣喜的笑意。
十九岁的夏芫,名义上是二个孩子的母亲,可事实上她只生过一个,而且在她十六岁成年之后,再也未曾做过人妻。
十六岁风华绝世,十七岁容貌恢复后,她更是脱胎换骨,美得无法比喻。
如今的她,有国色天香的大气,又不失脱尘出俗的仙气。
陆境衡看着眼前的人儿,深情的双目化成二池温泉,满心的喜悦洋溢在脸上、荡漾在眼那里。
这一刻,他五年前就期待过,可被阔天辰和霍尊给搅了,更被他势力的父亲给搅乱了,为了帮他母亲在丞相府得到一个妻室应有的待遇,他不得不向他父亲低头,娶了兴平做上驸马,获取亲军副统领的位置。
若相负,不苟活!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只是时事变幻,身不由己的他在亲情与爱情间选择时,犹豫了,茫然了。
既然她在将军府过的不好,一心想要逃离,那刚刚在亲兵营立足的他就愿意为她一拼,竭尽全力将她送走。
然而,就在他精心筹划,准备送走她的前一日,被他父亲陆栩文发现。
自与兴平成亲后,陆栩文就对他这个儿子越来越不满,先是觉得儿子没讨好公主没讨好皇上,后是觉得儿子对自己和妾氏越来越放肆,非但在朝堂上不与他呼应,就连在家里也不给他们二人面子。
偷放夏芫之事,不但会得罪兴平和皇上,还会得罪镇国将军府,陆栩文没这个胆子,也不希望他儿子惹祸上身。
他思虑再三,以陆敬衡之母宁氏为诱饵,将儿子骗回丞相府软禁了一夜。
陆敬衡当晚就和他翻脸了,陆栩文那时也是气疯了,他觉得必须牢牢的牵制住自己的儿子,既然宁氏不够,那就豁出去再搭上一个女人。
连夜,他模仿了陆敬衡的笔记,令人将夏芫卖于西蒙的听雨轩。
说好听了,此举是给陆家在西蒙又安置了条眼线,说难听了,实际上就是让陆敬衡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不得不受于他牵制。
反正夏芫也是一门心思想逃的,只要将她藏起来,陆敬衡找不到,霍家人找不到,他就可以通过她来要挟儿子。
陆敬衡看到他父亲令人将夏芫送走,心乱如麻,好在这个时候,陆栩文的亲信跑来禀报,说霍尊知道了夏芫出城的事情。
他猜到他父亲撑破胆也不敢将夏芫留在邑国,定身要将她送到西蒙的,因为,他们丞相府与西蒙素有来往。
他也很清楚,几遍是霍尊出城去追,回来也会遇到他父亲陆栩文的处处阻拦,他的母亲会继续被他父亲虐待,被妾氏欺压。
想到这里,他假意向父亲服软,利用亲兵营副统领的身份阻拦霍尊出城。
当然,站在城墙上的他心知肚明,西门口的那些亲兵护卫不可能拦住霍尊,也不敢正真的射伤原任亲军大统领兼镇国将军府的贵公子。
霍尊和夏芫音信全无的那三日,他还必须的站在城墙上应付他爹,当霍尊和夏芫的身影出现在青龙城外时,他比谁都开心,但是却不得不做出怒气冲天,杀气冲腾的样子。
那一日,他知道她恨她入骨!
此后,二人再无可能!
半个多月后,在青龙城大街上,他看到夏芫追着霍尊跑到满头大汗,又见她垫着脚尖对霍尊甜言蜜语,再然后,这二人拥在一起深吻......
那日正值除夕,在所有人眼中,这种美好的场面都是值得祝福,但对他而言竟是万箭穿心。
霍尊离开后,夏芫蓦然回首,他看到了僵在不远处的陆敬衡。
只是,他内心的潮水澎拜,脸上的悲痛绝望,她再也不会看到眼里,融进心里。
若相负,不苟活!
他曾经最真挚的一句誓言,在他情亲与爱情的权衡中变得苍白,在他陆家权力和欲望的泥潭里变的无力!
明知不该,明知不愿,但他却无力选择!
仰望苍穹,他心里被痛恨愤怒绝望所淹没。
“若是上天肯给我第二次机会,让我可以抛开亲情的牵绊,我会毫无保留的去爱你,那怕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或许,是上天怜悯;
也或许,是上天还想继续作弄;
竟然真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就算回不到当初,即便她不爱他,他也会珍惜上天的恩赐,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程里为她做些事情,好好的护着她,宠着她。
对上他温柔的脸,幸福的笑,深情的眼,夏芫脸上的笑容生硬了片刻,避开他深情的眸子朝殿下望去。
这一看,不自然的目光刚好对上殿堂下的霍尊,他冰冷的脸上泛着浓浓的忧伤,俊美的黑目上蒙了曾泪水,看的她心头一酸,不由转过头来。
陆境衡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温柔地说道:“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一定的!我会做到最好,虽然……”
“虽然时间不多了”,后半句他默默的咽进肚子里,心里一阵悲凉,将眼前的新娘子抱的更紧。
何金良等人互相对视了眼,跪地大声恳求道:“皇上大婚,普天同庆,还望皇上早日册封皇后,以尊天意,顺民心!”
陆境衡回过神,松开怀里的夏芫,拉着她的手朝殿堂下的文武百官宣布道:“吾妻夏芫,聪慧贤良,温柔淑德,为妻,可治家旺夫延子嗣;为后,可稳天下安民心。故册封为大邑皇后,赐凤印,统六宫。因多年战事,民不聊生,国库虚空,自今日起,后宫不纳嫔妃,不进女仆,不入新人。”
低下一片哗然,文武百官震惊了一地。
看到陆境衡挑起喜帕那一幕,他们看出了夏芫封后势不可挡,但谁也没想到陆境衡后面的话说的那么坚定,断了他们所有人日后攀龙附凤的念想。
众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李公公手中拂尘一甩,宣布他们吃完喜酒可以离宫了。
陆境衡拉着夏芫的手就这么离开了,留下满朝的文武百官心里乱成一片。
“圣意难测啊!圣意难测!”一位年迈的大臣口里念着,默默地推出了乾坤宫。
唉!
紧跟着一阵阵叹息声响起,回荡在整个乾坤宫中。
这位皇上才思敏捷,但心思深沉,作风大胆,根本是他们能猜透的,也不是他们敢忤逆的。
好在,这位皇上的本心他们是看出来了:宠一个他多年前就喜欢的女人,带着邑国走出困境。
这样的皇帝,虽然猜不透,甚至让他们望而生畏,但是他们信的过,也本能的愿意追随。
陆境衡将原先的凤藻宫重新改造了番,改名凤华殿,此地离紫宸殿不远,他忙完朝政都会陪着夏芫,同她聊聊国事,看看孩子。
当着大臣的面,他依然唤她名字,而且不让她称自己皇上,更不让她对自己行跪拜之礼,就像当年他当上驸马,不允许她跟着别人叫他“驸马爷”一样。
私下里,紫宸殿添置了床美人榻,凤华殿多了张青玉床。
二个孩子接近一岁,近日里开始学着走路,撑着娇小的胳膊腿,走起来东倒西歪的样子很是可爱,惹得几人阵阵大笑。
正月十四这日,陆境衡忙到旁晚才过来,夏芫看着他皱起的双眉,认真地问道:“听说西蒙大军来了不少,他应该也到了,是不是这个元宵节,咱们要在战场上过了?”
他一边扶着瑭越习步,一边笑着回到:“还不至于那么糟,他约你明日在虚妄江上相见!”
“虚妄江?”夏芫顿了下,“也好,是该见上一面的,那么多事情,我正好也想问个明白!”
“西蒙蓄意已久,这场战事是避免不了的。无论你见不见,与他谈些什么,怎么谈,都无需顾及。你只要记住,站在你身后的是整个大邑国和几十万将士。论人数,论财力,虽然我们邑国眼下都比不上西蒙,但我们的将士个个都是有血性的,他们知道这是场守卫战,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会用自己的尸骨守住这片热土!”
陆境衡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定,脸上的神情更是令人毋庸置疑,似乎对这场战场胜券在握。
夏芫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皇上似乎对这场战事很看好?”
他抱起瑭玥在头顶逗了会,回答说:“大战在即,气势还是要有的!当然,我筹划多日,不会做无把握之战,更不会让邑国将士去白白送死!”
邑国处在最艰难的时候,对方所表现出的自信让夏芫有些莫名奇妙,但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轻松了几分,只是一想到明日要在虚妄江上会见阙名,心里就隐隐的痛了起来。
“长琴!我可怜的孩子!”
看着手背上二个烫伤的痕迹,她心头猛地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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